進了安寧的房間裡,賀蘭千築也不講究,隨意往廳中桌子旁一坐,示意安寧也落座。
安寧有些好奇賀蘭千築找自己做什麼,他可不認爲賀蘭千築就只是單純的找個酒友。告罪一聲,安寧也坐在了桌子旁,隨手又拿出了些自己儲物戒指裡的肉乾,點心瓜果之類的,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賀蘭千築嘴角微揚,輕讚道:“倒是有心了,有酒有肉,好!”
說完,賀蘭千築直接撈過桌上的茶杯,二話不說倒了兩杯,一杯推到的安寧面前。
安寧道了聲謝,提杯和賀蘭千築撞了一下,一飲而盡。
幹了一杯,安寧搶過酒壺,又添一杯。就這樣,兩人東西都沒吃,先幹了三杯,這才稍微一緩。
三杯酒下肚,原先的隔閡似乎消失無形,賀蘭千築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安寧的肩膀,高聲道:“很好,很好,雪兒的眼光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天資卓越,最難得的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老夫很看好你!”
原先一副傲嬌臉的賀蘭千築,突然變得豪爽了,這倒是讓安寧有些始料不及。而且,對他自稱老夫的行爲,安寧始終覺得有點違和。賀蘭千築看模樣,就像是個二十來歲的帥氣青年,誰能想到這傢伙壽元三百餘!
看了一眼賀蘭千築微微有些漲紅的臉色,安寧心裡一動。正主就在這裡,何必拐彎抹角的找星兒和水晴兒呢?
賀蘭千築看樣子是喝了不少,藉着酒意,或許可以和他探聽些事情。
不過安寧也不急於直言,裝作靦腆的樣子,撓了撓頭道:“尊主擡愛了,安寧當不得如此高評價。”
“謙虛了,以骨齡來看,你年不過二十,卻已經有通靈境巔峰的實力。如此天資前所未見,至少在我妖族,目前絕對是找不到第二個!即便放在人族中,恐怕也難找見吧!”
賀蘭千築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此時倒是放開了,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眼中的欣賞之色也毫不掩飾。這些話,不是客套,恐怕他早就對安寧有這種觀感了。
受到了來自妖族尊主的讚揚,安寧心裡還是挺美的。這位可是妖族一方霸主,比人族那些首屈一指的超級宗門的宗主,還要威風得多的角色。
擡起酒杯,又敬了一杯以示感謝,安寧終於把話題繞到了賀蘭雪的身上:“尊主,能和我說說雪兒小時候的事麼?”
賀蘭千築微微一愣,凝眉看了一眼安寧,輕聲詢問道:“雪兒沒和你提起過嘛?”
安寧尷尬的笑了笑:“我和雪兒雖然相識好幾年,她卻是很少提及過往。要不是此次機緣巧合下到了妖域,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是齊天域的五公主……”
“機緣巧合?不是雪兒帶你一起回來見我們的?”
安寧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原來不知道雪兒的身份,從秘境出來之後,遇到水將軍一行,才知道她是妖族公主。”
“原來是這樣……”賀蘭千築目光一閃,看着安寧,有些乾澀的道:“那……能和我說說,雪兒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嘛?”
對賀蘭雪隱瞞身份的事,賀蘭千築輕輕帶過,卻對賀蘭雪這些年的過往很是在意。賀蘭千築語氣裡那種忐忑,讓安寧心裡又是一嘆。賀蘭千築是在乎自己的這個女兒的,字裡行間,那種濃濃的擔憂,做不得假。
看賀蘭千築的樣子,安寧懷疑他今晚找自己,或許就是爲了瞭解賀蘭雪這些年的狀況。
沒有隱瞞,安寧把賀蘭雪這些年的事,一一道出。
安寧說起賀蘭雪的事,賀蘭千築就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度。
安寧說到初遇,賀蘭雪擺了魔門一道,還說端木鵬程是壞人,賀蘭千築嘴角微揚。或許他也覺得,賀蘭雪當時的做法是有些好笑的吧。
說到兩人一起在南域行俠仗義,鋤強扶弱,賀蘭千築就一臉自豪,輕輕點頭。在這一刻,他想必是爲女兒自豪的。
當安寧說到賀蘭雪和他一起前往天君山,整天和蘇彤到處惡作劇,懶於修煉,賀蘭千築就臉色嚴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估計他也覺得,女兒在這會,是有點任性的。
安寧把從兩人相遇,直到秘境外得知賀蘭雪的公主身份的事,撿重要的都說了一遍。當然,安寧刻意隱去了一些事情,比如說他自己不知道那秘術是狐妖擇偶的事,只說當年是賀蘭雪徵詢過他的意見,用秘術救了他,而後兩人就開始交往了。
“原來如此……雪兒的性子是胡鬧了些,多虧了你,沒讓雪兒受什麼苦。”賀蘭千築聽完安寧的敘述,輕輕點着頭,感激的衝着安寧笑了笑。
安寧擺擺手:“不,尊主,這是應該的!雪兒是我重要的人,我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讓她受苦啊!”
“好!”賀蘭千築讚了一聲:“安寧,我認你這個女婿!”
“尊主……”
“還叫我尊主?”賀蘭千築眼一瞪。
安寧一愕,這轉變太大了,砸吧了下嘴,醞釀了一下,咬牙道:“岳父……”
“這纔對嘛!”賀蘭千築哈哈一笑,自己撈過酒壺添了一杯,一飲而盡。
安寧尷尬的笑笑,再次詢問道:“岳父大人,雪兒小時候的事情,您能跟我說說嘛?我有時候吧……覺得她有些不開心呢。”
賀蘭千築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斂去,沉默良久,低聲道:“你其實是想問,雪兒和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吧?我看出來了……”
安寧詫異的看了一眼賀蘭千築,有些爲他敏銳的感官而驚訝。
賀蘭千築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桌面,呢喃道:“哎,我那女兒啊,和她母親一樣倔強呢……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她恨我是對的!”
母親?安寧微微一愣,這纔想起來,來到齊天宮之後,賀蘭雪的家人基本都見到了,幾個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還有幾個姨娘也見了,唯獨沒見賀蘭雪自己的母親。而看賀蘭千築有些痛苦和落寞的神情,安寧心裡一動。
難道……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個可能,安寧心裡一咯噔。
嚥了口唾沫,安寧正想試探着詢問一下,賀蘭千築倒是擡頭看了一眼安寧,率先開口道:“雪兒的母親,在她小時候就過世了,而原因,是因爲我的疏忽。所以,她從小時候,就對我有很大看法。”
果然是這樣!怪不得沒看到人呢。
可是,安寧自認爲對賀蘭雪還是有些瞭解的。宴會那會自己因爲觸景生情,沒有仔細去思索,現在細細想來,賀蘭雪那一句罵賀蘭千築的話,不像是因爲仇視,反而帶着一種別樣的埋怨和恨其不爭的指責。如果賀蘭雪真的仇視一個人,她可能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
“岳父大人……我看雪兒其實並不恨您……”安寧提了一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覺。
賀蘭千築苦笑着搖了搖頭,嘆息道:“怎麼可能不恨我呢,她應該恨我……把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兒,往一條毫無希望的死路上推,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吧?”
安寧微微一愣,這裡邊,似乎還有很多隱情的樣子啊。賀蘭千築語氣裡那種自責、愧疚、絕望,在這一刻給安寧很大的觸動,這個齊天域的妖尊,似乎內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呢。
賀蘭千築端起酒壺,又打算爲自己添上一杯,安寧趕緊按住他的手,拿過了酒壺之後,換上邊上的茶水,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輕聲勸慰道:“不喝了,盡興了岳父大人,酒就暫且止住吧。”
被安寧拿過了酒壺,賀蘭千築倒是沒在堅持,接過安寧倒的茶抿了一口,嘆息了一聲。
想了想,安寧還是決定不錯過這個時機,輕聲詢問道:“岳父大人,能和我說說嘛,當年岳母怎麼了?”
賀蘭千築看了安寧一眼,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你也不是外人,姑且一聽吧……此事說來話長,得從我齊天域的來歷說起。齊天城原本是一處名爲岐山的山峰,你可知道?”
安寧點了點頭:“嗯,知道,相傳岐山本是一域外之地的總稱,後域外破碎,其中一巨山墜落於此地。於是,從域外來到此地的妖族人,便把此處稱之爲岐山。而齊天城,便是以岐山發展而成。”
“對,這便是齊天城的由來,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沒多少人知道,從岐山秘境出來的岐山遺族,一定要選擇此處落腳麼,又把此處名爲岐山,是爲了什麼。”
確實,神州如此之大,可以選擇的地方多了去了。而岐山其實本身的天地元氣,並不多濃郁,那些倖存者大可選擇別的地方。而如果只是因爲戀舊,岐山秘境破碎,又不止有這麼一座山遺落到神州。當年秘境破碎,遺落到神州的秘境碎片不知凡幾。
安寧感覺自己有可能會聽到妖族的秘聞,不由嚥了口唾沫,凝神靜氣,靜待賀蘭千築繼續說下去。
“被岐山遺族選擇的這一處山峰,隱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關乎着真正的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