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錚說完就不再理會湯法根,轉頭對許士進望去。
許士進面色灰敗,用力咳了咳,慘然笑道:“我是沒有力氣自己……動手了,你送我……一程?”
雲錚有些驚訝,這姓許的一貫膽小如鼠,怎的這次竟然轉了性,還以爲他會哭着喊着跪地求饒呢。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冷然問道:“想怎麼死?”
許士進面色雖然灰敗,但此時竟然笑了起來,又是幾聲咳嗽,才道:“你可是見我平日膽小怕事,就以爲我定然要向你討饒?”
雲錚沒有說話,那意思也算是默認了。
許士進又笑:“不瞞你說,我是很想討饒的,因爲我很怕死,只是我卻不能這麼做……咳咳,我是少教主介紹入教的,少教主是我的保人,我若是變節,少教主饒不了我……少教主的手段,你永遠都想象不到……我自己要受那百般折磨也就罷了,可我的妻兒也不能倖免……我現在被你殺掉,在教內就算成神了……我的妻兒都能受到照顧……”
雲錚面無表情,略一停頓,忽然轉過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展顏道:“這麼說來,殺了你,倒是成全你了?”
許士進心中猛一突,面色一緊,急道:“你待怎的?”
雲錚曬然一笑:“其實我這人最是記仇了,你們青龍教跟我原本就結了怨,你呢,又這般不知好歹地弄出這麼一齣戲來,要不是本少帥福……武功高強,說不定就要陰溝裡翻船了。哼哼,舊仇新恨一起算,殺了你……”雲錚哼了一聲:“未免太便宜你了。”
雲錚不懷好意的笑容,讓許士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可謂任雲錚宰割,雲錚若真有什麼壞主意,他可就真麻煩了。
其雲錚哪有那麼好的興致對一個區區青龍教大令玩什麼花樣,在雲錚眼裡,青龍教始終不過是一個江湖組織,青龍教的人,沒個護法以上“級別”,他才懶得費那番心思呢。許士進雖然是這次截殺行動的策劃者,但他不過是爲青龍教的利益服務,這帳算起來還是得落在青龍教頭上,至於他許某人,不過是把刀而已——還是不怎麼鋒利的那種。
“你究竟想怎麼樣?——你方纔不是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嗎,怎麼到我這裡就一定要害我連累家人了?”許士進怒問道。
雲錚一挑眉頭:“怎麼,你不服氣?我最喜歡人家不服氣了,因爲不服氣我就可以整到他服氣,你的家人?你的家人關我什麼事?”雲錚嘿嘿冷笑:“我只問你一件事,如果你說了,我就賞你一個痛快。”
許士進心頭猛地一跳,他知道雲錚這時候要問的事情定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事,自己如果知道,是說出來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若不說,他堂堂雲家少帥,又把自己拿住了,想施點手段讓教主疑心,那實在不算什麼難事;可如果說的話,萬一事後叫少教主或者教主知道了,自己的妻兒怕是……他早年漂泊孤苦,成親甚晚,是以格外珍惜現在的家庭,想起家中的嬌妻幼子,許士進搖擺不定了。
雲錚雖然不知道許士進的想法,但大體能猜到他的顧慮,淡淡地道:“只要你告訴本少帥,你們教主、少教主、副教主等人姓名和一些過往的經歷,本少帥可以給你保證兩點:一,青龍教會知道你是拒絕我誘降之後被我親手擊斃的;二,如果終有一天朝廷對青龍教動手,你的家人我幫你保下免罪。”他看着湖面,悠然道:“這樣的條件,我想,只要你好好考慮考慮,應該可以滿意了。”
許士進面色變了又變,雲錚的問題,在他看來其實不算特別機密,拿這樣的信息來換自己家人下半生的安全,還是划算的,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雲錚的信譽。
“你如何保證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許士進終於忍不住誘惑,問道。
雲錚動也未動一下,便淡淡地回答道:“就憑我是雲錚。”
許士進狠狠地吸了幾口氣,決然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說到做到,不會給雲家先烈們靈牌上抹黑。”
雲錚冷哼一聲:“你不用拿吾家先輩來激本少帥,我雲承風說一不二,說到做到!嘿嘿,再說……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本少帥?”
許士進噎了一噎,扭頭不再反駁,把眼睛一閉,道:“教主複姓歐陽,名睿,字子聰。少教主名錯,字無悔。副教主神秘得很,我也沒見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
雲錚“哦”了一聲,正要開口,忽然身子一僵,眼睛猛然一睜,急問道:“你說什麼?青龍教少教主叫歐陽錯?“
許士進有些疑惑於雲錚的驚訝,點點頭:“不錯,少教主是叫歐陽錯。”
雲錚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歐陽錯可是一個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俊美男子?”
許士進有些驚訝,反問道:“你怎麼……難道你見過少教主?不錯,少教主是聖教出了名的美男子,天下間誰比得……呃,你們兩個倒是伯仲之間。”
雲錚被他窒了一窒,不滿道:“扯淡,本少帥明明比他高那麼一點……好了不說這個。你還沒說他們的來歷呢。”
許士進搖了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教主的私事,平時我們哪敢多問多說?”
雲錚皺了皺眉,他還真料不到青龍教教主盡然把身份掩藏地這麼深,要知道他可是幾十萬教民的精神信仰,竟然連名字都沒透露,難道那些教民口裡就只稱呼其爲教主麼?
但看許士進面色坦然,這話應該是不會作假的了。雲錚皺了皺眉,轉頭對湯法根道:“讓你的人跟着悍狼號,等到了揚州,我會派人送你去江寧投案自首,爭取個寬大處理。”
回到自己船上的雲錚手裡拿着許士進先前用來下毒和解讀的兩個瓶子,一黑一白,一大一小。黑色大瓶裡是朱蛤天香的丹狀毒珠,白色小瓶裡則是它的解藥。
打開小瓶,雲錚將瓶口各自湊近釋空釋明鼻子前一會兒,收起瓶子,問道:“二位大師,解藥可有作用?”
片刻之後,釋空長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看着雲錚道:“多謝,恭喜。”
多謝,是多謝雲錚救了他們。恭喜,是恭喜雲錚武功不退反進。
雲錚一想起這事就撓頭:“大師,晚輩現在算是便成一個怪物了……這體內,竟然沒有氣海了,唉,天下奇聞啊。”
釋空笑了起來,道:“的確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在雲世子之前,老衲也只見過兩個人出了這種情況。”
雲錚大爲驚訝:“還有兩個人出了這種情況?我……晚輩還以爲自己算是天下獨一份了呢!不知道還有誰也出過這種古怪?”
釋空笑了起來:“正是世子的師尊和師伯。”
雲錚睜大眼睛:“師父也沒有氣海?”他驚訝萬分,呆了一呆,忽然又問:“等等……師伯?晚輩沒有師伯啊,這個師伯又是誰?”
釋空微微一怔,眼珠一轉,微笑道:“原來猶寒小友未曾對世子提起過他……呵呵,猶寒小友既然不提,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老衲就不好多嘴了。”
雲錚大爲好奇,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師伯,而且這個師伯看樣子還神秘得很,師父居然提都不曾向自己提起過他,這裡面究竟是有什麼古怪,還是純屬意外?
他心裡琢磨了一下,想:我那師父功夫高得離奇,心思也難得揣測,但怎麼看都像是個智計深沉之人,而不是普通的江湖武夫,他既然不提,這裡頭只怕多半是有什麼原委的了。只是老和尚不肯說,本少帥也奈何不得,這倒是個麻煩。不過沒關係,師伯既然是師父的師兄,而師父名頭如此駭人,他的師兄自然不會差,想必我那漂亮娘應該清楚,不如下回問她去好了。
雲錚心裡正想着事情,冷不丁聽見釋空又說話了:“雲世子內力將氣海撐爆,眼下想必已經進入養生主第六重的境界了,如此老衲師兄弟二人此番下山的目的便已經達成,待這船兒到達揚州,老衲二人便會返回大孚靈鷲寺了。”
雲錚一愣:“大師言下之意是……您二位南下,竟然是專程爲了晚輩的內力一事來的?”
他問是這麼問,其實心中已經肯定,只不過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內力爆炸跟這兩個大和尚南下有什麼關係。
釋空自然聽出了雲錚話裡的意思,笑了一笑,道:“阿彌陀佛,此事說來慚愧得緊,猶寒小友讓老衲二人前來,是因爲大孚靈鷲寺乃淨土宗聖地,寺內武僧皆習《華嚴經》,此經分文武二卷,武卷便是大孚靈鷲寺內力基礎之學……此《華嚴經》武卷,乃天下定心凝性功法之翹楚,猶寒小友知道內力爆炸之時最易被心魔侵入以至於走火入魔,他特邀老衲二人下山,便是希望老衲二人在世子內力爆炸之時出手助世子穩住心神,卻不料世子天賦異稟,竟然絲毫不爲心魔所動……呵呵,不過夜幸好如此,要不然老衲二人還有何面目面對故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雲錚聽得奇異不已,問道:“當時那會兒很容易走火入魔嗎?奇怪呀,大師,晚輩不是自得自誇,只是當時可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感覺呢。”
這時,釋明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道:“這心魔究竟多強,老衲二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當初……令師伯便是因爲爆炸氣海進入養生主第六重之時被心魔侵害,是以後來行事風格有些……怪異,想來猶寒小友也是顧念至此,這才如此小心謹慎的吧。”
雲錚聽了,只好苦笑,這個師父也是古怪,這麼要緊的事情不先跟自己打個招呼,害自己被自己的內力嚇得提心吊膽好些日子。可又不能說他不關心自己,兩位大孚靈鷲寺的首座都被他請來給自己當監護了,指責他不關心自己是說不過去的。可這事情辦得實在是……渣!
釋空看着雲錚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微笑道:“世子不必多想,猶寒小友並非不肯親來,只是他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委實沒有辦法,才送出劍神令作爲信物,請老衲二人來此的。”
雲錚心中一動,師父有什麼大事要辦?而且還是這麼重要的事?他想了想,心裡懷疑:上次師父說他是來找一個“倔強的丫頭”,難道師父這樣的人也會爲老不尊?啊呸呸,看他那樣子就不像是個風流種,定然不是這種風流韻事了。嗯,那是什麼事呢?倔強的丫頭?丫頭……哎呀,這都什麼跟什麼嘛!不猜了,一點線索都沒有,真是白學了那幾年《犯罪心理學》……
他心裡想着,嘴裡卻笑道:“師父做事自然有師父的道理,晚輩豈敢胡思亂想?”他笑了笑,忽然有些疑惑:“只是這什麼朱蛤天香實在有些奇怪,晚輩先前已經把內力空了出去,後來上怒蛟盟旗艦的時候,也不過是內力剛剛恢復正常罷了,怎的一聞到這個東西便忽然全身內力聚集飛快,不過一眨眼,內力就到了爆炸的邊緣——這實在有違常理啊,不知二位大師可知曉其中原委?”
釋空釋明對望一眼,都皺起眉頭,釋空搖了搖頭:“此事老衲二人就實在不知了,這毒物之事,老衲二人毫無研究,也未曾聽說此藥,想必是這最近十來年新煉製而成的,它的效用,更是一無所知,倒叫世子失望了。”
釋明則道:“世子也不必煩惱,不管如何,現在世子總算因禍得福,成功突破養生主第六重境界,正式進入江湖頂尖高手的行列,終歸是可喜可賀的。至於這朱蛤天香,世子若有興趣瞭解,日後不妨去一趟藥王莊,想必藥王莊當能給世子一個滿意的答案。”
雲錚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不然又能怎樣呢?
轉頭望向窗外,遠處似乎已經看見一線陸地,高郵湖已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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