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更生在辦公室裡氣的臉色鐵青,也認同了劉國濤數月前給他的提示,心下便打定主意,從此與程兵一刀兩斷,日後絕不再提拔他。
劉國濤正在動用背後的關係,早些升遷調離,所以在田更生的眼中,日後李縣公安局就是他的天下,如果他不重用提拔程兵了,那程兵就別想再更進一步了。
這般想着,他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不過仍然有氣,程兵明明知道鄭直得罪了劉國濤,偏還要往鄭直的身邊湊,其實昨天劉國濤商量着要對付鄭直的時候,他就不滿程兵一個勁的推脫,說了一些大道理,無非就是要不想爲難鄭直而已。
甚至連私下裡給鄭的那份名單,都不打算收回來。
田更生知道程兵之前與鄭直多有交集,關係很不錯,所以比劉國濤看的更透徹一些,認定程兵是因爲與鄭直多有私交,所以才推三阻四的,又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見程兵還不來,便再次起身,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來到樓道處,他也不往下看看,就再次吼道:“程兵,你是聾子麼?我叫你半天了,還不快點來?”
“田副……”這時王慶卻是連忙開口插言。
但田更生卻是不滿的瞪過去一眼,又道:“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副局長?級的命令,你都敢不聽,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這話的確不假,如果頂頭司看你不順眼,非要給你穿小鞋,使絆子,那麼一丁點的錯誤,都可以放大的非常嚴重,現在的田更生明顯就是在借題發揮。
“田副局長,下邊來人……”
王慶一臉焦急,再次開口,不過這個時候,下邊卻是也響起了一個聲音,聽到那個聲音,他連忙閉嘴,不然搶着和領導說話,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田副局長,你的火氣很大嘛!”
此語一出,田更生就是嚇了一跳,這怎麼聽着像是政法委丁記的聲音?終於,王慶一臉焦急的跑到了近前,壓低聲音道:“政法委的丁記來了。”
“你怎麼不早說?”
田更生狠狠的剜了王慶一眼,再扶着欄杆往下瞧了一眼,就見丁春生正仰頭看着樓,臉色陰沉。
不敢再擔擱,田更生連忙慌亂的朝樓下跑去。
此時田更生悔的腸子都青了,劉國濤馬要走,他即將位,所以便不再懼怕縣公安局裡的任何人,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他纔沒有往樓下瞧一眼,再開口訓斥程兵。
卻沒想到好巧不巧的丁春生在他回到辦公室裡悶坐的時候,來到了縣公安局。
再瞧着丁春生正和程兵鄭直站在一起,更是心驚膽顫,他可以故意找程兵的茬,那麼丁春生也完全可以故意找他的茬,如果劉國濤走了,在組織部報名單時,丁春生在常委會議投一張反對票,那他升任縣公安局局長一事,就懸了。
匆匆的跑下樓梯,田更生已經是滿頭大汗,他也顧不得擦拭,就飛快的跑到丁春生的近前說道:“丁記,您來了。”
“哼!”丁春生卻是不給他好臉色看,“田副局長,你好大的官威呀!怎麼着,我這個政法委記來縣公安局裡找個人瞭解一下基層的情況,還比不得你的事情急迫?
那好,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找程隊長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是不是,沒什麼事情。”
“沒什麼事情你喊那麼大聲?”丁春生陡然拔高了聲音,“你纔是一個小小的副局長,就這麼囂張跋扈,那等日後當了正局長,你還不得反了天?田副局長,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我個人對於你將來能升遷爲李縣公安局局長一事保留意見,好了,你走。”
說完,丁春生像是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
剛纔田更生大聲叫喊,等於當衆打了程兵的臉,卻不想這纔過去沒幾分鐘,田更生又被丁春生當衆指責,削了面子,當真是因果報應,一報還一報。
而且丁春生居然大聲說,對田更生將來升遷當李縣公安局局長一事保留態度,這讓田更生震驚的同時,也讓其他的幾位副局長心頭大喜!
外邊鬧騰了這麼長時間,早就驚動了縣公安局裡的所有警員,其中成華田副局長與胡茂生副局長自然也在其中。
成華田以往有什麼事情,都喜歡與胡茂生商量,不過今天的他走到胡茂生的辦公室門口後,卻是突然停下,猶豫了一陣子,毅然轉身離開,如果田更生失去了位的資格,那麼他與胡茂生將會是接任正局長的熱門人選。
所以他自然不能再和胡茂生走的那麼近,商量大事了。
親眼瞧着田更生滿面羞慚的離開,程兵解氣不已,這時鄭直開口道:“多謝丁記爲我們出頭,不然還不知道田副局長會怎麼批判我們呢。
唉,我也只不過是將這幾天抓到的嫌疑犯送過來,與程隊長交接,又聊了幾句而已,誰知田副局長怎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丁春生性格沉穩,但業績不顯,之前幾年也沒能把劉國濤拿捏在手中,算是個比較平庸的官員,因爲何聽雨沒有給丁春生許諾過什麼,所以鄭直與他保持着面子的客氣。
當然,平庸歸平庸,此人幫了鄭直好幾次忙,而且還和張東一起去新江市參加了鄭氏珠寶店的開業典禮,所以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並不介意幫丁春生一把。
“這個田更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難道有望當縣公安局的局長,就可以把這裡當成是他的家麼?程隊長是國家的公務員,不是他田更生私養的奴隸,隨傳隨到,任他欺凌!
你們不要怕,只要有我在,他田更生就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鄭所長,到時在提名田更生升遷爲縣公安局局長的會議,我一定會投反對票!”
縣公安局局長這個職務,縣委是無權決定的,不過他們雖然無權認命誰來坐這個位置,卻有提名的權力,先由組織部認真考覈,再有組織部部長在常委會議提名,到時縣裡的常委們都有一票的投票權。
如果在常委會議不通過,那麼組織部就不會把田更生的名字往市裡報,那麼田更生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升任縣公安局局長一職了。
在多數情況下,許多空出來的職位都是由當地的下級官員升任,當然,有時候也會由級部門領導指派身邊的秘啦,主任啦,前來任職,這種情況也被稱爲空降。
再有一種情況,就是由別的地方調任。
聞聽丁春生這麼說,知道他是刻意與自己交好,鄭直連忙開口感謝,程兵站在一旁,也時不時的插說兩句,不一會,三人的臉便都是浮起了笑意。
鄭直道:“丁記,您一大早來縣公安局是有事情要辦?擔擱了您這麼長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那我先去忙工作了。”丁春生來這裡,也就是視察一下工作,他的辦公地點是在縣政府的,不過剛剛走出去幾步,又突然停下,轉過身來問道:“鄭所長,你知道張副記要調離的消息麼?
他會調到哪裡?”
“啊?”
鄭直卻是一怔,“沒聽張副記說過呀。”
春生在鄭直的臉掃視了一圈,見他不似作假,才又道:“他馬就要離開了,不過我問了他好幾次會調到哪裡,他都不告訴我,還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真是個兵痞子!
你有空問問他,知道了具體時間,我們也好去酒店裡擺一桌,給他餞行。”
“好的,我問清楚後,告訴您。”
丁春生點了點頭,這才帶秘與司機走向了大樓的樓梯口。
吳明見丁春生走出幾步開外之後,這才小跑了過來,“程隊長,鄭所長,嫌疑犯交接完畢了。”
“嗯,你去忙。”程兵擺了擺手,他還想要與鄭直再說回話,但卻見田更生從另一處樓梯口快步走了下來,先是惡狠狠的瞪了鄭直一眼,纔對程兵說道:“程兵,你真是好能耐呀,居然能請的動丁記削我的臉面!”
卻原來田更生樓之後,越想越氣,坐了沒幾分鐘,又擔心丁春生過一會得樓來,再次銷開口批評他,便偷偷的溜到了另一個樓梯口處,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這邊,丁春生前腳離開,他後腳便下了樓,打算去外邊躲一躲。
程兵並不答話,只是別過了臉龐。
他並不想和田更生爭吵,畢竟幾年的交情擺在那裡,只是最近一段時間的田更生脾氣漸大,讓他無法忍受。
“好啊,你現在有了丁記撐腰,都敢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劉局長說的果然不錯,你這種人心眼多,沒什麼忠誠,也不會記得主人的恩德,是真正的小人,遲早會反咬主人一口,罷了,算我田更生瞎了眼,纔會重用提拔你!”
“你放屁!”
終於,程兵再也忍不住了,“你是誰的主人?誰又認你是主人了?這些年你的確是重用提拔了我,對我有莫大的恩情,但你也別忘了,五年前是誰不顧生死救了你一命!
真要說起來,你提拔我的恩情,能有我救你一命的恩情重?
主人?
我呸,是我當年瞎了眼,居然救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田更生是真沒想到,程兵居然敢當面辱罵他,氣的渾身發抖,偏又無法反駁,的確,當年如果不是程兵挺身相救,他早就死了,這份恩情,的確遠遠大於提拔之恩。
這時鄭直一聲冷笑,“怪不得你不分是非,一定要對付我,原來你把劉國濤當成是你的主人了,還真真是條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