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高氣爽,天高雲闊,如果您查查黃曆的話,會看到這天是一個諸事皆宜,難得的黃道吉日。
上午十點多,西峽鎮東邊的臨屏小區便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空氣中瀰漫着火藥味和濃濃的喜慶氣氛,十幾輛後視鏡上掛着紅花的黑色的奔馳,排着長隊從小區裡一駛出來,就有孩子們跳着、笑着跟在後面。
最後一輛車停下,裡面的人下車後將早早準備好的小紅包發放在孩子們的手中,孩子們才一鬨而散,去小區對面的冠輝超市買跳跳糖、小浣熊乾脆面和寵物小精靈的卡通畫去了。
車隊先是緩緩繞着鎮子轉了一大圈,才一路開到水晶宮海鮮大酒樓門口停了下來,噹噹噹當,八聲禮炮齊鳴,冷禮花打出漫天彩紙,新娘和新郎從頭車上下來,在親朋好友的鬨笑聲中,新郎抱起新娘進入酒店。
今天是西峽鎮熱電廠廠長陳興水的兒子結婚大喜的日子,陳興水向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盡數發放了請柬,從進入酒店的車牌和人員可以看出陳興水在鎮上還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
西峽鎮熱電廠屬於國有企業,負責整個西峽鎮和半個榆樹鎮的電力供應,雖然電廠的設備老舊,時不常的罷工示個威什麼的,就得讓半個雲壽縣的老百姓生活在月黑風高之中了。
但是,鎮上的一些個工礦企業和娛樂場所都必須要電力支持,所以說起來陳興水這個小廠長還算有那麼點兒小權力,大部分人還得賣給他一些面子。
這不,在二樓的“九龍騰雲”的大包間內大大的圓桌旁只坐了彌勒佛、趴龍和銅虎三個人。
這雲壽縣新崛起的三合幫三巨頭盡數到場給陳興水捧場,讓陳興水很有面子,很識相地單獨爲他們安排了一個大包間,不與其他人摻和。
正有的沒的聊着最近各自的生意,看到陳興水帶着新郎新娘進來敬酒,彌勒佛三個人都站起來起來說了些百年好合、舉案齊眉之類的祝福話,乾了杯中酒水。
“感謝各位老大能來捧場,你們吃好喝好我先去魯副鎮長那邊敬個酒一會兒再過來陪各位老大好好喝。”
說完陳興水便要帶着新郎新娘出門,卻被彌勒佛一把拉住在他耳邊小聲說:“老陳,你們今天的那批煤什麼時候能運到廠裡?”
“佛哥您就放一百個心吧,今天晚上十點三輛解放準時到廠煤儲倉庫。”
聽陳興水說完彌勒佛點點頭,坐下來繼續和趴龍、銅虎喝酒聊天。
“來老虎哥哥我借花獻佛再敬你一杯,祝你聲音興隆、財源滾滾!”彌勒佛今天看起來興致很高,頻頻向趴龍、銅虎兩人敬酒。
“借佛哥吉言!”銅虎端起面前滿滿的一杯哈濱啤酒與彌勒佛碰杯,仰脖幹下。
放回酒杯銅虎突然對彌勒佛說道:“佛哥,你上次跟我說最近美國那邊要運進一批軍火,剛剛看你跟陳廠長整得挺神秘,不是和這件事情有關吧?弟弟我可是很惦記這塊大肥肉呢,上次佛哥說的等貨來了之後讓我先挑選的話可還真?不是忽悠我玩的吧?”
聽銅虎所言,一旁的趴龍也眯起眼睛側耳傾聽,很明顯他也對這件事情有所耳聞,就不知道是彌勒佛告知他的,還是他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呃……這個,這個肯定不會,咱們拜把子的時候就發過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嘛,這樣的好事怎麼能忘了兩個弟弟,事先沒有將消息通知你們,兩位弟弟也別見怪,實在是將這些東西運進來難度太大,需要小心行事。”
彌勒佛見銅虎兩個人已經對這件事情有所察覺,也蠻不住了索性乾脆承認下來。
“一方面儘管咱們和市裡面、縣裡面的公安關係搞得不錯,但是這些東西畢竟縣裡的關係也是擔當不起的,得儘量把動靜搞得小一點,驚動了省廳咱們也兜不住;另一方面最近夔龍門那邊雖然沒有什麼動作,但是霍振山說過只要張陽在西峽坐穩了就要對咱們動手,我們也不得不防,所以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們也知道事情重大,不過佛哥連個招呼都不打,不免讓人覺得有私吞之嫌,你將計劃告訴我們咱們一起不是也有個照應?”從趴龍淡定的表情看,像是對這件事毫不在乎,但是話裡卻句句帶刺。
“呵呵,是哥哥我想得不周了,今天晚上……就請兩位弟弟做好準備,咱們一同接貨,來就預祝咱們三合幫靠着這些傢伙,早日剷平夔龍門,稱霸雲壽縣!”
彌勒佛說着站起身來幹下最後一杯酒,便同趴龍和銅虎回去各自準備去了。
深秋時分天越來越短了,六點多鐘天就開始擦黑,到了九點就已經像是進入了深夜,一陣秋風將夜晚浸得更涼更深。
鎮東的熱電廠遠遠沒有三馬路那般霓虹閃爍、人聲鼎沸,廠區裡昏黃的燈光下,只有一些值班的工人進進出出忙碌的身影。
熱電廠對面的馬路上,張陽和狗子蹲在一個土坡後面,狗子舉着個軍用雙筒望遠鏡向廠區方向張望。
旁邊的張陽手裡拿着劉曉磊給他的追蹤器,盯着上面一閃一閃慢慢移動的紅點。
根據白俊從彌勒佛手下四大金剛老二呂清司機的情報,今天晚上十點彌勒佛要用熱電廠運煤的解放運送軍火,這次彌勒佛搞得這麼謹慎估計這批貨的成色也不會差。
“怎麼這會兒還沒到?真是夠準時的。”張陽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經是九點五十五分,又等了片刻看到遠方六個亮點從公路上緩緩移動過來。
“哥,車來了!”看見正駛進廠區的三輛卡車,早就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狗子顯得異常興奮。
“打電話問問白俊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如果準備好了就打110報警,咱們也得開始幹活了。”說完,張陽便和狗子站起身來,繞過土坡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就在三輛解放車駛入廠區不久,馬路上又亮起了一串車燈,幾輛車駛到廠區門口魚貫而入,直直開到煤儲倉庫裡面,才停了下了。
彌勒佛從最前面的一輛黑色奧迪A6上下來,走到面前停着的三輛解放前面。
這時候開車的司機已經不見了,整個倉庫裡只有成堆的煤塊,沒有看到一個工人,應該是陳興水事先打好了招呼不讓工人晚上到這裡來。
後面跟着的香檳色巡洋艦和白色奔馳S320也停在了A6的後面,上面分別下來了趴龍和銅虎。
兩人來到彌勒佛身邊,趴龍迫不及待地說:“應該就是這三輛車吧?來吧咱們先驗驗貨,看看蜂毒代表給咱們的是什麼好東西?”說完就要指揮身邊的小弟上車卸貨。
“且慢,不要急!”彌勒佛大手一揮阻止了趴龍小弟的行動。
“佛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趴龍見彌勒佛阻止,心存警惕。
“呵呵呵,兩位別急其實貨不在車上。”彌勒佛眯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麼?車上沒有貨?那你讓我們到這裡幹嘛?貨在哪?”趴龍聽軍火不在這裡,害怕情況有變有些急了。
“趴龍你別急,雖然你們兩個人我是絕對信任,但是人心難測,難保咱們身邊這些人不會走漏什麼風聲,這件事事關重大哥哥我不得不有所防備,所以你們馬上用手機通知你們的親信到憑欄山西面入山的路口接貨。”
聽彌勒佛如此一說,趴龍也覺得在理,稍稍平靜了下來,轉過身去撥通了暴龍的手機,讓他按照彌勒佛所說的地址去憑欄山接貨。
銅虎則變得臉色不大好看,盡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伸手摸了摸藏在衣服口袋裡面那粒張陽交給他的鈕釦追蹤器,然後也拿出追蹤器旁邊的手機吩咐手下去接貨。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警笛大作,十幾輛警車和特警防暴車駛進廠區大門,直奔煤儲倉庫,在倉庫外面停成一線,全副武裝的刑警和特警衝下車來將倉庫團團圍住。
“裡面的人聽着!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手中的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韓平從最前面的警車裡走出來拿着大喇叭喊話。
這次他是接到劉曉磊和張陽的情報,說是晚上要配合他們行動,而且能撈到大魚才以視察工作爲名,從縣裡跑到西峽鎮等着,並告訴110工作人員如果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向他報告。
晚上一接到出警電話,韓平便第一時間通知錢汐宏要親自指揮,儘管錢汐宏心裡老大不樂意,但是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縣局副局長都發話了,他也不能不遵照執行。
聽見韓平的喊話,彌勒佛環視了一圈在場衆人,臉上一副“我說有內鬼吧?”的表情,率先將雙手放在腦後出門去了。
趴龍和銅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招呼着自己的小弟跟着彌勒佛的人一起出去。
彌勒佛三個人的小弟都帶着傢伙埋伏在離這裡不遠處的公路上防備着夔龍門的偷襲,隨身帶着的這幾個都是來搬貨的,身上都沒帶着傢伙所以也不怕警察搜查。
“錢隊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我們到這裡討論討論投資的情況怎麼還勞您老人家大駕特地跑一趟?”彌勒佛見是錢汐宏頓時眉開眼笑地放下頭上的雙手,上去寒暄。
“把你的手放到頭頂,否則我們開槍了!”韓平見彌勒佛要上前,在喇叭裡喊道。
“彌勒佛,這是咱們縣裡的韓副局,這次接到舉報說你們這邊私藏軍火,所以韓副局就親自過來坐鎮指揮,你還是配合一下,把事情說清楚。”
儘管,與彌勒佛幾個平時已經很熟了,但是苦於韓平在一旁看着,錢汐宏只能苦着臉說道。
“軍火?那有什麼軍火啊?我們可都是守法公民。”彌勒佛看着韓平的方向說道。
“守法公民?合法公民會鬼鬼祟祟地大半夜的跑熱電廠來?進去給我搜!”見倉庫裡面的人全部抱頭走了出來,韓平一聲令下,特警們衝進倉庫開始在幾輛車上搜查。
彌勒佛心裡慶幸,心想虧了我留了一手,要不真是被人陰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你們搜吧,等會兒什麼都搜不到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韓副局怎麼下臺?
就在彌勒佛得意洋洋的工夫,這邊特警拎過來一個滿是煤灰箱子,在韓平面前打開報告:“報告韓局!在煤車中發現一箱海洛因!”
“什麼?這不是我們的!韓局你一定要調查清楚啊!”彌勒佛看到毒品利馬慌了,大冷的天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趴龍和銅虎也是面露懼色,要是知道誰牽連上這麼一大批毒品也使得殺頭啊,而且面前這位韓局一看便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就算沒什麼事,但想完全脫身也會很麻煩。
“守法公民們,跟我們走一趟吧!”韓平一揮手,刑警們便將三合幫衆人帶上了車。
夜幕裡,張陽看着手中追蹤器的紅點已經處於靜止狀態,向身後一揮手說道:“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