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姬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辛鯤收拾了東西要回府河去。郭鵬當然要相陪,理由很好找,秋獵。現在他們都打到北境了,去關外秋獵,多麼的順理成章。
當然,辛鯤不打算跟他去那麼遠,她只是想回府河去住些日子,等着郭鵬回來,她就跟他回京。這個郭鵬想想也就同意了,反正辛鯤現在身邊也都是人,她現在心情不好,只想回到他們最初的地方好好的待幾天,那天,他跟辛鯤說回府河也就是爲了這個,因爲他們都說過,他們最幸福的時候,就是在府河的日子,每天光着腳坐在田梗邊上,看着滿天的繁星,那會兒,就能啥也不想了。
所以他送辛鯤回了府河,陪她住了一夜,就繼續他的行程,把辛鯤留下,騎上馬,看着一身男裝的少年,就如當初初見時他。
郭鵬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回頭陪她過這一段時間的,但是,看她對自己揮手,最終,她下定了決心,一牽馬頭,自己向駐營地跑去。
辛鯤自己坐到了之前他們相識的田梗上,細細回想,他們好像其實也沒認識幾年,她官方十五歲到這異世,現在還不到二十,滿打滿算才五年。五年的時間,可是對她來說,好像過了一輩子。
“堂姐!”辛鯨來了,五年不見,之前羞怯的小夥子不見了,現在就是一個普通漢子了,看打扮,他已經放棄了讀書。
“你是……”辛鯤縱是這時,也沒忘記自己並不是辛鯤,她不該認識這位的。
“我叫辛鯨,鯨魚的鯨!”辛鯨忙退了一步,剛剛他都傻了,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雙生子之一會跟辛鯤這麼像,特別是此時,女扮男裝,真的跟之前的辛鯤一模一樣。
“哦,聽爺爺說起過,你現在在族裡管事對嗎?”辛鯤點點頭,還是坐在田梗上,沒有動,她也就隨口一問,表達了她是知道的,但是也僅是知道。
“堂姐一個人回來的,那誰照顧您?”辛鯨經歷了五年,終於也知道,辛家村若沒有老太爺,他們屁都不是。現在全村不能爲兵部幹活了,但是總算是辛瑤給了他們一口飯吃,而且把質量管得極緊,他們現在全村每天再不會跟之前一樣混吃等死了,也知道,他們都是靠着辛太爺家過日子,萬不敢得罪。
而這位雙生堂姐,他們也知道,這是更大的貴人,剛看到皇上舍不得離去,這也就知道,這位在皇上心裡有多麼重要了。自要過來好好巴結,現在辛家大宅裡,一個人都沒有,他們昨天晚上纔回來,總算帶的人把環境收拾了一下,今天這位總得吃飯不是。他現在可不敢跟她包飯,這些貴人們,誰知道能不能跟之前的辛狀元似的,啥都能吃。
“我能照顧自己。”辛鯤沒動,懶懶的說道。
“可是……”辛鯨有點結巴,這位可以當那些暗衛爲無物,可是自己不能啊,這麼多人進來,他們只是不會出現在辛鯤的面前,但是這麼多人要吃要喝,要隱藏,他現在覺得自己真的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讓他們在山邊紮營了,大家輪崗,我除了上山之外,不會做別的。”
“是,可是……”辛鯨還想說這些人紮營了,怎麼供給的事。
“能走遠一點嗎?”辛鯤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她爲什麼一個人出來,就是一個人都不想見,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着。
辛鯨只能退後,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辛鯤在村裡待了三天,每天白天在地裡看看,晚上就待在大宅裡,連影衛們都覺得娘娘這個人真的太沉寂了。他們深深的爲皇上的將來擔心起來。這麼一個沉默如水的女子,跟皇上在一塊,皇上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終於,有一天,辛鯤再從屋裡出來時,已經不再是之前穿的男裝了,而是一身怪怪的藍色小衣服和長褲,身上還背了一個怪怪的雙肩包。長髮還梳成馬尾,就用一個金釦子扣着,看着就跟一名小武將一樣。不過,他們都是專業的影衛,他們不管看到什麼,都只能老老實實跟着,不能衝上前去說,‘您這穿的什麼啊?’
默默的跟着她上了山,不過,他的腳剛踏上山坡時,她終於回頭了。
“別跟了,我只是上山轉一下。”
“娘娘!”影衛隊長只能再現身,他其實這會子可以不現身的,但是人家開了口,他就得回話。
“我就是上山散個步,這山上沒有猛獸或者毒蛇,你們守在山下,別讓人上去就好。”辛鯤知道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這山邊紮營,他們比自己知道這山上沒什麼東西,而她此時,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穿成這樣,想做什麼。她就想回到讓她到來的地方,有些事,也許只有到了這兒,才能想清楚。
暗衛們退了一步,辛鯤低頭上了山,她其實也知道到了這兒,她也回不去,可是另一個聲音在說,就算她能回去了,她會回去嗎?
慢慢的沿着之前下山的路,慢慢的找尋着當初的足跡。她那回下山之後,也是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就再也沒上來過。五年多了,現在她重新走回這片山路,心裡倒是滿滿的期待。
終於到了地方,她記得很清楚,她就是在山林之中醒來的,她邊上有一片石巖,感覺她是被人撞過了時空,從天而降的。
再站在原處,石巖還是那樣,她坐在了曾經躺過的地方,看着樹葉間隙的透過的陽光,就好像她剛剛來時一樣。
她這一段時間心情非常差,而到這時,真的躺在這兒,她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心情差了。五年了,從一到這兒,小心的求生,被逼着考狀元,然後被郭鵬送走,原本她可以不回京城的,是啊,她爲什麼要回京城,因爲那時有她的朋友,她不能看着他被他的父親玩死。
現在她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爲什麼在與郭鵬超越友誼之後,會那麼的不快樂。因爲他們之間除了友誼,就還是友誼。也許郭鵬更愛她,或者說,郭鵬是愛她的,但是她卻不能回報郭鵬的愛,所以她一直在權衡着,一直在計算着自己的得失,而當郭鵬說陪她回來住幾天時,她馬上同意,她必須想清楚了,自己明明不愛了,爲什麼要逼自己面對這個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