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更
第二天,辛鯤一早就被擡着去了翰林院。她一早就到了,辛鯤從來就不會打無準備之仗。一早上,她的轎子圍着空空的翰林院轉了一圈,除了守門的,一個人也沒有。
她在現代時,有參觀過南京貢院,雖說那不是翰林院,但是那裡也是古代科舉的重要地點。所以她想趁着沒人時,好好的看看這原汁原味的翰林院,科舉再就業的中轉站。
新來的進士、同進士們在這兒讀三年書,受三年的職業培訓之後,就可以分派各處了。所以想想封建王朝腦子也不壞,人家也知道讀書沒什麼用。讓這些人考上了,然後再培訓,才能成爲國家的棟樑之才。爲什麼考?因爲能考上的,腦子都沒什麼問題,大多數都算不錯的,所以培訓起來比較容易。
看完了,她默默的在院中間的下轎,仰頭看着院中的參天大樹,不禁發起呆了。京城的翰林院,二十一世紀也不是真的,不過是毀了重建,然後四不像了。此時她真的站在這兒,她知道,什麼叫傳承!
她終於走到了這兒,就算在現代帶有歧意的女博士,就算是導師都處心積慮的算計過她,她終還是得到了承認。雖說現代,其實她已經被放棄了。而此時,雖最終也許她還是放棄,但她的內心還是充滿了快意。
辛鯤都不禁伸起雙手,讓微風吹拂着她的寬袍大袖,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御風而行。
“辛狀元。”
辛鯤忙收回了手,回頭,一個老先生,看着有點眼熟,不過想不起在哪見過了。她習慣敬老,對着老頭子一揖。
“學生冒昧,這裡是學生心中的聖地,終能到來,一時失態了。”
“狀元說笑了,翰林院因爲有了狀元才真是蓬壁生輝。”老頭都激動了,“狀元的身體可好了。”
“是,學生已經好了。”辛鯤還是一臉的笑意。
“真好,真好!”老頭都要熱淚盈眶了。
“紀學士!”蔡關進來就看到掌院學士紀大人拉着辛鯤熱淚盈眶,這是幹嘛?
“老師!”辛鯤對着蔡關認真的一禮。
“不敢當,狀元是天子門生,現在已無人再敢妄稱狀元之師了。”蔡關忙還了半禮,這是真心話,他再狂妄,也不敢再受他全禮。
“學生有此成就,全賴老師全程的教誨。沒有您,學生不可能有此成就。您無論何時,都是學生的受業恩師。”辛鯤一字一句,縱她已經是天子門生,但是也沒人說,不能有受業恩師的,這個朝廷都是承認的。
“真是說得太好了,蔡翰林,你真是教了一個好學生啊!”紀大學士感動得大笑起來,“如今師徒同狀元,蔡翰林,真是士林一段佳話!”
“認識了嗎?這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紀大學士。”蔡關忙先給兩個人介紹。主要是讓辛鯤知道這位老大人是誰,別衝撞了。
“學生失禮了。”辛鯤忙對着紀大學士再作一揖。
辛鯤真的嚇了一跳,不過細想想,當初自己去口試時在通州,那十個考官了,邊上還有幾個翰林,所以她那會記得就怪了。結果竟然還有一位是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少帝也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其實之前辛狀元口試時,老夫有幸監考,當時一睹辛狀元之風采,真是見獵心喜,見獵心喜啊!”紀大學士忙扶起,爽朗的大笑起來。
“那時學生身有沉痾,倒是對先生的不敬了。”辛鯤那會可連起身都沒,也就是對着大家拱了一下手罷了。這心眼小一點的,誰知道會不會記恨一輩子。忙再一次道歉!
“哪裡哪裡,當時老夫就想,辛學子如此情況還申請口試,真是意志堅忍之士,縱是文采有所缺憾,也得讓你過關。沒想到,沒想到啊!之前總聽人說‘出口成章’,那日老夫才真的見識到何爲真正的才子!”紀大學士再一次大笑起來。
辛鯤心裡面條淚,合着在這老頭心裡,那會的自己就是身殘志堅的代表。不過他後面一句啥意思。‘那日才真的見識到,何爲真正的才子!’就是之前他就沒見過才子?當着上屆狀元郎,這麼說好嗎?默默地看了蔡關一眼,低下頭。這老頭不是故意的吧?此時擡高自己,實爲貶低蔡關。
蔡關倒沒有辛鯤想得那麼小器,主要是,蔡關在翰林院也這麼久了,而紀大學士他也是從小就認識的,他什麼性子,蔡關已經懶得跟他計較了。
三人正說着話,外面那些興奮的新進進士,同進士們三五成羣的進來了,當然,還有昨天見過的榜眼和探花也在其中。
這是第一天,大家來翰林院其實也就是次見面會,除了前三名,還有三百進士加同進士。
辛鯤老實的站回了自己該站的位置,紀大學士帶着幾位大學士一塊跟大家宣讀各類的章程,這麼一晃,一個上午大半時間也就過去了。辛鯤覺得,當新進員工其實也是個體力活,這麼站了一個時辰,她就算是個好人,此時也都直打晃了。
等着章程唸完了,領導們講完了話,後面的行程就是參觀了翰林院各司了。
當然,這位兒,辛鯤走了幾步,就扶住了牆,一步也不肯走了。
“辛狀元,你真是,剛就讓你坐着聽,你偏不聽。看看,看看。來人,快夫辛狀元去歇會。”紀大學士立刻衝了過來,一臉的自責。剛剛他訓話時,有問過,讓辛鯤坐下。辛鯤以不可越禮爲由,拒絕了。現在只是參觀,倒也不用太守禮了。
“這個……”辛鯤表示有點不好意思。
“你還是快去坐吧,不然,大家等你,就不用吃午飯了。”蔡關涼涼的言道。
“抱歉,抱歉。”辛鯤看大家都看着自己,只能賠禮。兩個雜役過來扶她,她也順勢坐到了剛剛院中的大樹下。
其實曬一會,她也沒那麼不舒服,只不過,跟幾百人一塊擠,她還是年紀最小的,她就不爲別人製造心結了。
四月下了,京城的天其實也是有些燥了,她安靜的靠着大樹。嗯,這兒的環境不錯,她覺得,混混日子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