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更
等着蔡文的喪事完了,就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而蔡三夫婦在昨天也上了船,兩人去江南了,離開傷心地。
這半個月,蔡關作爲長孫,此時就得負起責任來。蔡文是孫子輩,沒有長輩替他辦喪事的道理。
老爺子閉門謝客,而皇家又沒有一個說法,那個構陷辛鯤的學子連審都沒審過,一直扔在指揮所的大牢裡,只怕都要長黴了。
蔡大還是做自己的事,每天按時出門回家,他現在成了蔡家的代表,只有蔡大堅挺的腰板,好像才能證明蔡家沒倒。
蔡家現在是死一般的寂靜。蔡大回家也不想說話,除了晨昏定省,他就在自己書房裡處理公事;二房裡,蔡二爺在外爲官,二房的長子在國子監讀書,很少回來,自然置身事外了。三房現在獨子死了,夫婦帶着自己人走了。若大的蔡府讓蔡關覺得窒息!
所以蔡關把把事情做完了,就直接跑出來了,他開始認真的考慮父親的話,也許,他真的應該搬出來了。從衙門出來,就騎馬到了辛鯤家。
門房老丁看到他,也問都懶得說話,直接讓他進去,然後指指要牽馬進來的小廝,讓他走後門。小廝倒是想說什麼,不過看看老丁,老實的離開了。
“你一直在這兒?”蔡關一進辛鯤的房間,就看到了郭鵬。他在辛鯤的牀邊拿了一本書在結結巴巴的念着。
蔡文的葬禮,郭鵬沒出現過,蔡關也沒指着會看到郭鵬,他沒去鞭蔡文的屍,他就謝天謝地了,還敢讓他去。而王妃也就抽了一天時間去看了一眼老太太,根本就沒出現在人前。而郭深還是老習慣,對於蔡家的事,他處處避嫌。
蔡關現在看到郭鵬還瘦了一大圈的樣子,就有點不順眼,辛鯤只是朋友,不是他爹,他至於這樣嗎?而蔡家好歹也是郭鵬的外家,就算不喜歡蔡文,也該去看看外婆吧!結果這人竟然一面也沒露過。
“鯤弟有時會醒,可以跟我說說話。”郭鵬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滾遠一點。”蔡關踢了他一下,把他從辛鯤的牀上拉開,自己坐到了辛鯤的牀邊。
半個月沒見過他了,看着消腫了一些,不過還是挺嚇人的。他還是用手指還是捏了她的嘴一下,舌頭的腫好像好一點了,臉上還是一按一坑。
“能醒嗎?”蔡關又輕拍了辛鯤的臉一下。
辛鯤原本就半睡半醒之間,他剛剛捏她的臉,想不醒,也挺難的。看到了蔡關,臉抽了一下,不過還腫着,真的看不出什麼來。不過也算是給了蔡關一個迴應罷了。
“蔡文死了,你不能把他推進池塘了。”蔡關轉了一下身,跟辛鯤並排。還把辛鯤擠進去一點,自己靠在辛鯤的枕頭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我沒話說!”辛鯤含糊的說道。
“啥意思?我心情不好,特別不好。我知道蔡文不對,可是他不該死。”蔡關這些日子總像有口氣堵在心裡,看到了辛鯤,卻忍不住輕輕的說道。
“我也不該死。”辛鯤無力的說道,她也覺得自己很無奈啊。蔡文的事,她也知道了,她都不用猜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覺得蔡文挺可憐的,生在那個家裡,出身原本就不好,求生存原本就不易,結果最終竟然還是死在自己祖父的手中。
說到內疚,她心裡其實多少有一點的。她真的沒想到這個時代是這個樣子,一個對家族來說沒用的庶孫,於是就可以輕易的犧牲掉。
她有時會想,這個是不是自己的錯?但是她算不清,因爲她要在考場裡發病,這是早就確定起來。
她想了半天,也算不過來。最後好像只能說,蔡文有點倒黴罷了,在不該出現的時刻出現了。
“你還有一口氣呢,蔡文死透了。”蔡關當然知道這個不能怪辛鯤,但現在,他又能把這口氣發給誰。
“要不,你現在掐死我,正好給他償命?”辛鯤呵呵了。
“你說,這件事誰的錯?蔡文有罪,但不該死。可是他死了,你說冤枉嗎?”
“誰殺了他,就怪誰。”辛鯤是很實在的人,她不會爲一件折磨自己太久。
就算做算術題,在蔡文之死的這道題中,她中毒只是蔡文之死的一個條件,但不是必然的那個條件。
蔡文原本可以不死的,哪怕蔡閣老不救,到時查無實據,蔡文也只是格去之前的考試成績,從此不再允許進考場罷了。他還是蔡家的孫子,庶孫也是孫,他一生還是會無憂無慮。所以殺死蔡文的不是自己,而是蔡家人。
“他是自殺。”蔡關皺了一下眉頭,雖說這個他也知道,騙不了人,但卻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蔡文這種二世祖,什麼都會做,就是不會自殺的。”辛鯤動動眼,她現在眼皮還是腫的,所以想翻白眼都不行。
“你知不知道,太聰明會死得快,你就是太聰明瞭,纔會變成這樣的。”
“我什麼都沒做,我纔是那個最倒黴的人好不好。”
“這是病人的牀。”海大夫正好進來,看着靠在辛鯤身邊的人,冷冷的說道。
“海大夫,我也病了。”蔡關把自己的手遞給了海大夫。
“您是心力交悴,找個地方睡一覺就好了。”海大夫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完了,拉起了他,自己給辛鯤號了一下脈,瞪着辛鯤,“你要好好睡覺,不然,怎麼恢復。”
辛鯤直接指了蔡關一下,她也很想睡啊,這位跑來刺激她,讓她怎麼睡啊。
“出去。”海大夫直接看向了蔡關。
“不用,我要住這兒,讓辛爺給我準備一個房間。”蔡關搖頭,又一屁股坐在辛鯤的牀上,無力的說道。
辛鯤看着他,想想輕輕的摸了蔡關一下。
蔡關沒動,他只是拍開她,斥了一聲,“幹什麼呢!”
蔡關靠在了牀尾,把腳伸到辛鯤的身邊,一付生無可戀的樣子。
現在一邊的郭鵬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蔡關離辛鯤非常近。真的非常近,而辛鯤剛剛摸他時,他不是反感的彈開,而更像是親近的回擊。蔡關不反感辛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