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楚雨看宋千秋洋洋得意的神色,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讀書。”
“哈哈哈……,突然臺下傳來一陣笑聲,意思是“你不讀書你還來比試。”
宋千秋也嘿嘿一笑,“算我失言了,楚家三公子是青樓的常客賭館的英雄,哪有功夫讀書,哈哈……”
衆人更是鬨笑起來,宋千秋的話是實話,誰都知道楚家老三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窩囊廢的。
楚雨待笑聲停後,冷眼掃視臺下的羣衆冷冷道:“大家笑夠了沒有?”
臺下沒人說話,楚雨轉頭對着宋千秋嘴角又露出了笑意淡淡的道:“有詩言;‘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劉邦項羽那樣的大英雄都不讀書,誰會覺得他們丟人了?難道老天生出你來,是讓你在書本堆裡虛度人生的?”
“你!狡辯!”宋千秋沒想到這麼個混混也敢反問自己,頓時有些着急。
楚雨哼道:“本朝太祖皇帝,興龍業於草莽之中,他少年貧苦,曾爲人僕奴,也曾落髮爲僧,清貧之下哪裡來的書讀?但我太祖皇帝胸有大志,仗着過人的膽識和謀略,鯨吞四海富有天下!你是不是大明子民?你敢嘲笑太祖皇帝嗎?”
楚雨說着轉向臺下的羣衆道:“還有你們難道也敢嘲笑太祖皇帝嗎?”
圍觀衆人,連同楊傳瓚蘇有財等人都已啞口無言,本來鬨鬧的臺下,此時靜的彷彿連根繡花針掉下都能聽到,沒人敢出聲,要知道要是一頂嘲笑太祖皇帝的帽子扣下來,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啊,大家做夢都想不到本來是要看楚雨笑話的,現在卻是誰都笑不出來,更是連笑都不能笑。
楚雨一上臺便把所有人的嘴給堵了起來,大家都突然覺得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天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楚雨,‘難道鬼神附身了,不錯,肯定是鬼神附身了。’很多人都在心裡這樣的想着。
宋千秋愣在當場。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對本朝皇帝有絲毫不敬,讀書人最得意的是文字,可是他們最怕也是自己一時不甚“禍從口出,禍從筆出”,見楚雨拿出朱元璋來舉例子,當即有些發呆。
“我……我對太祖皇帝絕無半點不敬之心。”宋千秋心智過人,馬上作出反應,“太祖皇帝天賦異稟雄才大略,是千百年來獨一無二的人物。我要說的是咱們這些讀書人,只有苦讀聖賢書,考科舉進士爲國家效力纔是正道……”
“好,那咱們就來比試比試八股文章!”楚雨截斷宋千秋的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宋千秋心中不由得一晃,他現在早已經收起了對楚雨的輕視,他看着楚雨,晃神之間覺得自己剛提出“科舉”兩字他就要和自己比較文章,難道這是一個圈套?
要說楚雨精通儒家經典他是絕不相信的,可是誰知道他事先沒有請高人準備下一片絕妙的八股文章?宋千秋看了看楚雨的眼睛,只覺他似乎信心滿滿氣勢逼人,心中冷笑,暗道:“我偏不讓你得逞!”
“八股文章雖然是正道,可是我輩讀書人早已爛熟於胸了,再比也沒什麼意思?”宋千秋接着道:“況且做文章至少也要半個時辰,我們不能讓諸位大人乾等是不是?我今天和你比詩文聯句!”
“怎麼個比法?”楚雨微微皺眉,心中卻暗自慶幸他沒有要求和自己比作八股。
宋千秋一笑,“你出一個對聯,我再出一個對聯,對上來的爲贏,對不上的爲輸,如何?”
“好!”楚雨心中忽閃出一句自己看到過的妙對,隨即答應。
“我先出!”宋千秋似乎怕楚雨搶先,忙道:“我的上聯是……是……”思索一陣,忽道:“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居上!請對下聯來!”
楚雨一皺眉,他本來想得也是這個對聯,這個對聯在現代早已熟爲人知,可是在明朝卻極少有人知道,本想用這個來刁難一下宋千秋的,沒想到他卻搶先說了出來。
周圍衆人一聽,也都皺眉沉思,拿捏不好到底下聯該是什麼。宋千秋見楚雨思索,以爲他對不上來,哈哈一笑,道:“我說的琵琶琴瑟,每個字上面有兩個王,所以叫八王居上。你也須對得工工整整,哈哈,我告訴你就算你長着兩個腦袋也對不出來,你對來,你對來……”
他又開始施展自己的擾亂之法,楚雨覺得他實在是煩了,喝道:“這有何難?我的下聯是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大家都不知這對聯,現在楚雨說出來,只覺得字字句句工整非常,竟是天生的妙對,不由得心中都喝了一聲彩。
就連楊傳瓚都忍不住的拍手喝彩。
宋千秋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楚雨隨口便破了自己平時引以爲傲的絕對,而現在,他要接受楚雨的考驗了。
楚雨見宋千秋默然,冷冷一笑,道:“你對我的吧,我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楊。”說完心中暗道:“這副對聯是清朝時纔有的,還是千古絕對,你若是能對上來,我倒真的會懷疑你小子纔是穿越過來的了。”
一旁衆人都是識貨的,見這區區五字之中包含五行而又有一番江南婉約之氣,端端得可稱得上是千古絕對,心中都想:“楚家這小子平日裡看起裡一團糟粕,怎麼今日他竟有如此妙對?不看對聯,就是這一句話,已經是上品的詩作了。”很多人更是斷定楚雨是鬼神附身了。
再看宋千秋,他早已經知道絕難在短時間內對出下聯來,心中又慌又急,又看到衆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一陣煩亂,心中思緒更加如亂麻一團。
黑市拳拳手,最重要的是絕不能心慈手軟,在敵人弱勢的時候絕不能“窮寇莫追”,只有確定能夠勝利了纔可放鬆。楚雨看到宋千秋這般,知道施加壓力的時候到了,向前逼近一步,喝道:“對啊,你快對我的下聯啊!你若對不上來,你這麼多天的準備可救白費了。蘇家小姐可要嫁給我了……”
說着,他向旁邊蘇有財看了一眼,只見蘇有財臉色陰沉,正皺眉擰眼滿不自在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宋千秋被逼的沒法子,又不肯輕易認輸下臺,急的滿頭大汗,正扭捏時,聽楊傳瓚道:“能出這樣的絕對,楚公子可算不凡了。只怕宋公子一時半會對不出來吧……”
知府大人發話了,宋千秋這才怏怏地道:“是……是,小人才學淺薄,我……我對不上來……”
“那麼,蘇兄……”楊傳瓚微微一笑,側頭看向臉色陰沉的蘇有財。
蘇有財滿不情願,尷尬地一笑,剛要說話,忽聽擂臺下人羣中一人喝道:“不錯這的確是絕對,既然是絕對,那麼出對子的人如果也對不上來,那麼就不算贏了,大家說是不是?”
衆人都是一驚,只見人羣中白影一掠,一人已經跳上擂臺,一身白衣盛如冰雪中的花瓣,面如銀盆,貌似天仙,眼神中看着楚雨卻是一種挑釁,她嘴角充滿笑意的的看着楚雨。
楚雨已經認出了此人,不由得急道,“楊思瑤?你……你來做什麼?”
楊思瑤在臺下一直看着整個過程,她見楚雨文鬥竟然勝過了宋千秋,心想怎麼也不能那麼容易的讓他得逞,一定得整整他,暗想,一個紈絝公子怎麼能想出這麼一句上聯呢,一定是楚雨不知在哪裡看到的,他自己當然也是對不出來的。
楚雨驚詫萬分,他當然知道楊思瑤是女孩,見她做出這樣的舉動,真的是又想笑又想氣,這個楊思瑤,自己跟她沒有過節啊,竟然還來故意爲難我。
在座揚州城諸位富豪鄉紳都交頭接耳,猜測着這位突然出現的風流婉約的“年輕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蘇雪也張眼望着,她已經隱約覺察出了一絲怪異。
不過楊思瑤的話倒是引起了臺下的一片共鳴,大家似乎都不想楚雨獲勝。
正此時,忽然知府大人楊傳瓚站了起來,他有些失態,結結巴巴地道:“瑤……瑤兒,怎麼是你?你上擂臺去做什麼?”
衆人又是一驚,這位“翩然少年”竟是楊知府的公子?可是,以前也沒有聽說過楊知府有個兒子啊?只聽說他有個女兒穩重大方又身懷武藝,是城北清虛觀白雲道長的徒弟……
楚雨卻知道楊思瑤是女扮男裝的,不由得呆住了,“原來楊思瑤就是知府楊大人的女兒!這……這可如何是好?
蘇有財腦子一熱,他現在是萬般地不願意楚雨能夠贏得這場文斗的頭名,見楊傳瓚似乎認識上場的少年,猶如抓住了一根稻草,急忙道:“楊大人安坐,這位少年雖然上場晚了,不過她說的也並無道理,而且他出口成章風度翩翩,身手也是極好的,一看就是名門之後,我們不如給他個機會……”
“給什麼機會?荒唐!”楊傳瓚喝道,此時他已經認出了自己的女兒,上前兩步道:“瑤兒,你搞什麼?還不快下去?!”
楊傳瓚側眼看向楚雨,然後再看看女兒,兩人似乎認識,不覺心中氣憤不已,知府的千金怎麼能跟這揚州城名聲最臭的小子認識呢,這可是有損他的名聲。
蘇有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纔上臺的竟然是知府大人的千金!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楊傳瓚,試探地道:“楊大人,剛纔是在下糊塗,在下實在沒有看出那是令千金,我……我真是長了一雙狗眼……”
楊傳瓚一揮手打斷他的話,說道:“她們說的也並無道理,既然楚公子能出上聯,當然就能對下聯,你看這樣如何,只要楚雨能把他自己出的上聯對出來,就算他勝。”他這些話看似淡淡的說出,其實已經對楚雨有一定的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