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一團霧水地將蘇景先攆走,冷牧還來不及理清楚,意外地接到了何佩佩的電話。
對於這個美女老師,他是怠慢不得的,連忙接了起來,“怎麼,想我了,小何老師?”
電話那頭何佩佩明顯遲疑了一下,才傳過來假嗔的聲音,“別臭美了,我是打電話問問你,什麼時候才能把我爸爸接回來。”
“啊?”冷牧驚出一身冷汗,這纔想起,何先武還被他扔在櫻花會所呢,原本說好三天就去接人的,現在都六天過去了,那邊沒打來電話,自己也就把這件事情忘了。
“今天就去接,你下班的時候在學校等我,我去接你,然後一起過去。”冷牧撂下電話,立刻就給李平打了過去。
“嘿嘿,冷先生,正說要給您打電話呢,您就打過來了。”李平在電話那頭說道,聽聲音,貌似事已經辦成了。
冷牧還是問了一句,“何先武戒掉了?”
李平道:“冷先生放心,以後就是送給他錢賭,他也不會再賭了。老何現在都有點看透紅塵遁入空門的意思咧。”
冷牧一聽這話嚇了一跳,還打算給何先武找個老伴搭夥過日子,這要真剃個光頭當了和尚,何佩佩還不得跟自己急?
……
傍晚的時候,冷牧驅車先把安寧送回家,這纔到學校接了何佩佩趕往櫻花會所。
一路上,何佩佩忐忑的很,不住絞着自己的衣角玩,看得冷牧哭笑不得。
“放心吧,你爸這會是真把賭戒了,以後不會再禍禍,你就安心當你的老師,談你的戀愛。”
何佩佩羞答答地剜了冷牧一眼,道:“再好聽的話到你嘴裡都變了味,我什麼時候戀愛了?”
冷牧皮糙肉厚地道:“沒戀愛好……那什麼,我的意思是,這下可以戀了。”
聽他越說越離譜,何佩佩也懶得理他了,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櫻花會所。
李平已經在門口等了,見冷牧和何佩佩過來,連忙迎了出來,“冷先生,何小姐。”
冷牧點點頭,“人呢?”
“睡了一天一夜,這會兒正在吃東西。”李平說道。
何佩佩一聽這話,嚇得小臉一白,急道:“怎麼就睡了一天一夜呢?”說着還狠狠地望了李平一眼,很顯然,她以爲父親在這裡受到虐待了。
李平尷尬地一笑,正要解釋一二,何佩佩已經快步衝進了會所裡面。
冷牧不好意思地道:“別跟她一般見識啊,李經理,畢竟是她的父親,她這是關心則亂。”
李平笑笑,道:“明白,冷先生,我不介意的。老何這種情況確實讓做女兒的比較爲難,好在他遇上冷先生,這也算是他命裡的造化。”
這馬屁拍的不溫不火,很有水平,冷牧只是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邁步也向會所裡面走去。
李平是個會辦事的人,專門給何先武安排了一個包間,做了很多好吃的。
何先武打扮的很精神,卻依舊能夠看出他眼裡的疲憊和憔悴,睡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恢復,這就說明一個禮拜估計都沒有怎麼下賭桌。
見冷牧和何佩佩進來,何先武愣了一下,連忙站起
來,看向冷牧的時候顯得有些侷促,叫了一聲“冷先生”,然後就再沒有別的話了。
冷牧微微一笑,對何佩佩道:“我們先出去,你們父女聊聊?”
出乎意料的,何佩佩羞紅着臉拉住了冷牧的手,“你不用走。”
冷牧不用走,李平當然就得走了,這小子也機靈,說道:“那就不妨礙你們一家三口說話了,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什麼吩咐直接叫我。”說完就退了出去。
這“一家三口”把何佩佩說的臉更紅,不過她把頭低低地垂着,倒也沒有反駁什麼。
何先武早就將冷牧當成了自己的女婿,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婿會有這麼大的能量,連馬三爺都得禮讓三分,一想到這幾天過的日子,心中就更是不能平靜。
“都坐啊,別愣着了,伯父餓了就繼續吃,別管我們。”見何佩佩父女一個比一個侷促,冷牧笑着招呼道。
兩人來之前何先武已經吃了好一陣,再大的胃也都該撐飽了,換做任何一個老丈人,見女婿都該端着,畢竟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就要被拐跑了。老何卻是個例外,誰讓他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幾年混蛋日子呢,在女兒面上都擡不起頭來,更不要說面對冷牧這個富貴女婿。
何先武沒再繼續動筷子,只是時不時地偷眼偷眼瞟瞟女兒,又瞟瞟冷牧。
何佩佩倒是慢慢讓思緒平復了下來,看到父親怯怯的反應,她是又心疼又氣惱,坐了好一會兒,纔給父親倒了一杯茶水,說道:“爸,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
“誒!”何先武應一聲,顫抖着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佩呀,是爸對不起你,爸以你死去的媽發誓,以後真不會再賭了。這些年都是爸禍禍你了,爸在這裡給你道聲歉,別跟爸一般見識。”
“爸,你這是幹什麼呀?”何佩佩愣了一下,連忙把何先武按住,看樣子父親是準備給她鞠躬來着,當女兒的哪敢受父親這一拜?
來之前心裡還有些惴惴,怕這一次戒賭又是徒勞,此時聽到父親拿死去的母親發誓,何佩佩就知道,父親這一次是真戒賭了。以前父親也發過很多毒誓,卻從來沒有拿母親說過事。
何佩佩心裡很好奇,父親賭了十幾年,也就戒了十幾年,可每一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想不到這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
“爸,你這幾天到底在幹什麼啊?”何佩佩問得很含蓄,其實她就是想知道父親是怎麼把賭戒掉的。
冷牧也有些好奇,那天馬三爺介紹的時候雖然提過,但是說的並不詳細。
何先武看看女兒準女婿,嘿嘿笑着撓了撓頭,好半天才說道:“說起來賭真是害人,要是不貪心,咱們家現在也有好幾百萬了……”
事情並不複雜,面對那碼成牆的五百萬,何先武當真是熱血沸騰了好久,他原本想的自己可以剋制,就拿幾萬,再不濟幾十萬來賭也行,就算輸掉百八十萬,也還有四百萬,夠他們父女過上好日子的。
理想與現實往往是有差距的,對於一個賭了十幾年的老賭棍來說,一旦賭出真火,就算有幾千萬幾億,說不定也能賭出去。
說起來,那幾天何先武最開始的運氣是不錯的,以一萬塊做本,最後竟然贏了兩百多萬,那個時候如
果收手,他便是一個擁有七百多萬的富翁。
然而人都是有貪慾的,贏了錢之後就想贏得更多,何先武輸了十幾年,雖然都是小錢,可他也還是希望能夠大贏一回。
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賭場爲什麼從來都是十賭九輸,若是沒有幾把刷子,沒有一點貓膩,人家敢開賭場麼?
後來的事情就很分明瞭,何先武的好運氣用完了,他開始輸錢,先是把贏來的兩百多萬輸掉了,他不甘心地想要翻本,結果越輸越多。
到他終於醒悟的時候,面前五百萬壘成的城牆,已經空空如也。
“唉,都怪我太貪啊,要不然,嘿嘿!”何先武自嘲地搖起了頭。
冷牧和何佩佩聽完何先武的講述,心裡的想法各有不同,冷牧是終於明白了馬三爺這個辦法的精髓,說白了就是讓何先武經歷這樣的心理落差,從大富,再到一貧如洗。當然,最後讓何先武頓悟的,顯然不是贏錢和輸錢的過程,而是賭場的手段。
“伯父,現在應該明白賭是怎麼回事了吧?”冷牧笑着問道。
何先武羞愧地道:“哪能不明白,李經理專門讓人給我演示了,當着我的面,愣是讓五十四張牌變來變去,我把眼睛瞪出血絲兒,都沒有察覺到貓膩。”
冷牧道:“十賭九輸,賭何嘗又不是一種騙,伯父能夠明白這個道理,我們的努力就算沒有白費。”
何先武咧着嘴笑了幾聲,道:“不賭了,這輩子打死也不再賭了,倒是……冷先生,那五百萬,恐怕……”
冷牧擺擺手,道:“那些錢本來就是馬世坤的,當時他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就說過,你一定不會把這些錢拿走。現在看來,人家不愧是開賭場的,把你們的心理揣摩的很透。這錢既然沒有拿走,那就還是他馬世坤的錢。我們也不過欠一個人情罷了,伯父不必在意。”
何先武松了一口氣,不過心裡依舊壓抑着,錢是沒有欠,不過馬世坤這種層次人的人情,又哪是那麼好欠的,還不知道準女婿會付出什麼代價呢。
何佩佩也漸漸地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她到沒有太多內疚的感覺,只是羞答答地偷眼看了冷牧一眼,眼中的神情更加柔和。
“爸,這些事你就別管了,只要你以後不再賭錢,咱們好好過日子就行。”何佩佩說道。
何先武點點頭,道:“爸也是這麼想的,回頭爸再找一個工作,多少也能貼補點,不能再讓你一個人受累了。”
何佩佩道:“找工作就不用了,你都多大年紀了。”
何先武道:“多大年紀,我今年也才五十二歲,好工作找不到,掃地看大門總行吧,只要你不怕我給你丟臉,我幹什麼都行。”
何佩佩還要跟父親爭辯,冷牧道:“伯父說得對,五十二還不到退休的年紀。不過掃地看大門也不合適,聽說伯父以前是做生意的,不如我給伯父介紹一份工作怎麼樣?”
“你?”何佩佩狐疑地看着冷牧。
冷牧嘿然道:“怎麼,不相信我啊?怎麼說我也是跟寧家當保鏢的,讓老闆給伯父介紹一份工作還不難吧?”
這一次何佩佩倒是沒有再反駁什麼,反正人情都已經欠了那麼多,不在乎再多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