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世坤來的很快,陳魁還沒有返身上樓請冷牧下來,那輛頗有些年月的老款奧迪就駛到了跟前。
車還沒有挺穩,馬三爺立刻推門下車,走到沈四海的車門跟前恭敬道:“四哥,小弟來晚了,來晚了……”
馬三爺能夠混到今天的地位,絕不只是一個單純會好勇鬥狠的人物,在車上他就把事情經過大致瞭解清楚了,今天的事情不大,關鍵就在於那位小先生的身份,沈四海擺出這種架勢,其實就是做給那位小先生看的。
這卻也讓馬三爺心頭狐疑不已,那位小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讓沈四海這個半退隱的老東西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
沈四海是準備藉由今天的事情好好宣泄一下情緒的,可是來到這裡,不管陳魁等人也好,馬世坤也好,都將他高高地供着,這倒是讓他有點不好發揮了。
“老三,你也是老江湖了,在規矩內辦事,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也不懂嗎?”沈四海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
馬三爺嘿嘿陪着笑,道:“都是手下人混蛋,四哥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嚴辦。四哥要是覺得不解恨,我把人交給你也行。”
隨着馬三爺說話,陳魁一腳就將趙清河踢了過來。
趙清河哪還有之前的神氣,他連陳魁都惹不起,更不要說馬三爺和沈四海這種級別的大佬了。
“三爺,都是我鬼迷心竅,都是我鬼迷心竅,看在我這麼多年努力辦事的情分上,求你饒我一命,饒我一命啊……”
趙清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起來,只可惜他的悽慘沒能打動任何人。
馬三爺一臉冷色地掃他一眼,道:“哼,要不是看在你往日做事還算勤奮的面上,老子現在就將你分屍了。混蛋,放貸竟然敢放天息,三爺我都不敢這麼幹,你他瑪這是財迷了心竅。”
九出十三歸,月息,這是地下世界放貸的固有規矩,是人人都知道的規矩,趙清河這一回確實是鬼迷了心竅。
“四哥,人就在這裡了,該怎麼處置,您老給個章程。當然,除了這,老弟自然會爲四哥另外奉上一份心意,只要四哥消火,讓老弟我做什麼都行。”馬三爺本來就忌憚沈四海,今天又急着回去招待東天殷,自然想快刀斬亂麻,儘快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乾淨。
沈四海這時候已不好再拿捏了,從車上走下來,道:“我沈四海的生意沒有你做的那麼大,卻也不差那點錢。今天這事緣起小先生,怎麼處理,自然也得問問小先生的意見。”
馬三爺壓低聲音問道:“四哥,還請四哥指點迷津,這小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也?”
“人在你的地頭上被押下了,你不知道對方是誰?”沈四海冷笑着問道。
馬三爺暗罵了一聲老狐狸,陪着笑臉道:“四哥說笑了,老弟我也是剛剛趕來,哪能知道人是誰,對吧?陳魁,還他孃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將小先生請下來。”
“是。”陳魁連忙答應一聲,轉身就要上樓。
沈四海道:“算了,我親自上去吧
。”
這下真真是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沈四海親自上門,就讓大家對冷牧的身份好奇不已了,此時沈四海的姿態居然再次放低,那就證明冷牧的身份猶在沈四海之上,這如何不讓人震驚?
陳魁和陸東贊心有餘悸地呼了口長氣,還好之前只是掏了槍,卻沒有進一步做什麼過激的事情,不然得給三爺帶來滅頂之災啊。
看到手下的臉色,馬三爺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趁着沈四海上樓的時候,他低聲問道:“你們之前都幹了什麼?”
陳魁道:“三爺,那貨武功很強,我和東贊加起來都不是對手,所以掏了槍。”
“蠢貨!”馬三爺一巴掌蓋在陳魁的臉上,罵道:“連沈四海都要親自上門去迎的人,也是你們能動槍的?”
陳魁一臉委屈,嘟囔道:“誰知道他的來頭那麼大啊,只以爲他就是詩瑤公司的技術顧問,寧從雪的未婚夫而已。”
“老子被你們害死了。”馬三爺氣不打一處來。
陸東贊低聲道:“三爺,還好當時我們並沒有動手。當時陳魁也是逼不得已,那姓冷的將氣勢放出來,實在是太強大了。”
“你的意思是並沒有真的幹起來?”馬三爺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問道。
陸東讚道:“沒有幹起來,只咋呼了兩句,原本是準備招人的,結果人還沒到,三爺就來了。”
馬三爺鬆了口氣,道:“蠢貨,要不是黃忠給我打電話,我將其他人攔下,你們今天簡直要把天捅破。”
陳魁和陸東贊此時也是後怕不已,陸東贊低聲問道:“三爺,那冷牧到底是什麼來頭?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這號人物啊。”
馬三爺道:“老子還想問呢。沈四海這老東西素來自視甚高,能夠讓他把姿態放得如此之低,這姓冷的來歷恐怕極大。千萬記住了,咱們是吃江湖飯的,更要和氣生財,這種人物只能交好,不能招惹。”
就是不說,陳魁和陸東贊此時也在心裡加了小心,哪敢不謹慎應對?
……
辦公室裡,冷牧氣定神閒,何佩佩父女的情況卻並沒有那麼樂觀。
靜下來之後,何佩佩心裡又慢慢懸了起來,對方畢竟是黑|社會,她一個平頭老百姓哪裡會是對手?而冷牧,也不過是富貴人家的一個司機而已,就算再能打哪有怎麼樣,雙拳不敵四手啊。
至於何先武,自從陳魁和陸東贊露面之後,他的心就一直在狂跳,一刻都沒有停過。
“冷先生,要不你還是把錢借給我們吧,這虧咱吃了得了。你放心,欠的錢,佩佩一定會還你的。”何先武說道。
冷牧鄙夷地掃了何先武一眼,道:“讓小何老師還錢,你怎麼就不說這筆錢我借給你,你將來自己還我呢?”
何先武的臉紅了,嘟嘟囔囔地道:“我如今就是個廢人而已,要真有本事掙到幾十萬,哪還會禍害自家閨女啊。”
何佩佩和冷牧原本心裡挺有氣的,聽到何先武這番話,心中那點氣卻是再也發不出來了。
何佩佩看着頹廢的父親,眼眶不由都溼潤了起來,年輕時候的父親是多麼偉岸勤勞的一個人,如今會變成了這副田地。
冷牧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何先武並不是一個壞人,如果能夠完全戒掉賭癮,他們家的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既然知道對不起你女兒,那就把賭戒了吧,再這樣下去,你女兒的一輩子真會被你毀在手裡。”
何先武感激地道:“謝謝冷先生……只是,戒賭那是說戒就能戒的啊,她母親去了之後,十幾年我基本上就是靠這個活着。許多時候都想找座高樓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是沒有這個勇氣啊……”
“爸!”見父親說的傷心,何佩佩再也忍不住心酸,摟着父親的肩頭大哭了起來。
“冷牧,幫幫我爸,你放心,這些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冷牧道:“錢不是大事,讓你父親戒掉賭癮,纔是大事。”
“我知道,我知道。”何佩佩淚水連連,“我一定會讓我爸戒掉的,只是這一次……求求你了。”
冷牧道:“行了,你爸爸不會有事的。”
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就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辦公室門口,繼而響起了敲門聲。
“小先生,我是沈四海,能進來嗎?”
聽到沈四海的聲音,不管是門內的人,還是門外的人,全都再一次震驚,馬三爺等人的神情不由更恭敬了幾分。
何佩佩也是一臉詫異地望向冷牧,沈四海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四海門在西南省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這樣的人竟然如此恭敬地稱呼冷牧爲小先生。
那冷牧真的只是一介司機嗎?
看到何佩佩的反應,冷牧苦笑不已,只好解釋道:“我是學武的,和沈四海算是有些淵源,師門比沈四海要高一點。”
古法界的事情解釋起來很麻煩,何佩佩又是個內心很高傲的女孩子,他不想因爲出生的問題跟她之間產生什麼隔閡。
也是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真不是一個專情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何佩佩竟然就悄無聲息地走到他心裡,佔據了很微妙的一個位置。
這個解釋不詳盡,但是何佩佩信了,她見過冷牧的武功,非常厲害,聽說四海門首先也是一家武館,師出同門,這應該不意外,反正學武的人總是有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常人不能理解。
“冷……冷先生,不讓他們進來嗎?”何先武對冷牧忽然從骨頭裡都對冷牧產生了敬意,堂堂四海門門主,竟然都要對冷牧恭敬有加,解決眼前這件事還不是易如反掌?
一時間,何先武體內的血熱了起來,還是女兒有本事,不知不覺就傍上這麼厲害的男朋友,想想以後的日子,那得多滋潤啊。
何佩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冷牧身上,冷牧卻將何先武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只是搖頭不已,何先武要是不戒掉賭癮,這個家庭以後的日子會過成什麼樣子,不敢深想啊。
“沈老,進來吧,跟晚輩你還客氣什麼。”冷牧衝着門口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