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在這裡,當着江湖同道和盤龍的面,我徒弟遭遇了一場橫空而來的誣陷。這是陰謀,徹頭徹尾的陰謀。其用心之險惡,心腸之歹毒,堪稱令人髮指!”
在衆目睽睽之下,葉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出一番話。
立秋臉上的表情難看到極點,葉歡的性格,她已經有所瞭解。本就是無理攪三分的人,更何況,這次他還佔着道理,更加不可能饒人。
“葉先生,這件事,大概是一場誤會,希望您能原諒。”
“誤會,原諒!”葉歡擰着眉頭道:“你知不知道,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說出了怎樣厚顏無恥的四個字。我的徒弟平白被你們誣陷,她的心靈承受了巨大的傷害,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現在,你要我原諒,我睡了你老母,能不能讓你原諒!”
言辭犀利,惡毒非常,此刻的葉歡,完全就是一個混賬無賴,哪有半點隱龍寺下山弟子的風度。
葉歡手拍着妙玉的肩膀,輕輕道:“大家都看到了,這就是我的徒弟。她還是一個孩子吶,是一個多麼可愛,多麼善良,多麼單純的人。我想,任何見過的人,都不會否認這一點。而現在,你們狠狠的傷害到了她。剛纔,她已經說了,她的腦袋特別疼,心裡很害怕,她以後都要睡不着覺了。你們傷害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不覺得應該付出代價嘛?”
立秋怔了怔,她現在更加確定,葉歡就是一個徹頭徹底的無賴。妙玉好端端站在那裡,臉上紅彤彤的,哪有半點受到傷害的模樣。而葉歡這種行徑,和街上碰瓷的混混,又什麼區別!
“葉先生,閣下!能不能講點風度!”
“講風度……”葉歡猛然轉過頭,盯着立秋道:“剛纔,你們要和本大少講道理,好,本大少和你們講道理!江湖上都知道,本大少這個人,最喜歡講道理。
現在,你們沒道理了,決定不講道理了。又要和本大少講風度……”
葉歡深吸一口氣,猛然咆哮道:“這他孃的是什麼道理!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公道了!今天,無論是誰欺負了我徒弟,都需要付出代價。”
立秋此刻完全落在下風,因爲這件事,能不能平息盤龍內部動搖得人心都不好說,而眼前這個混世魔王葉歡,卻是更加難纏的。
“葉先生,這次的事情,我代表盤龍向你道歉,不知道,葉先生打算怎麼辦?”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葉歡道:“剛纔一直有人在我耳邊說這八個字,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我喜歡這八個字。”
“殺人償命!”立秋怔了怔,薛初九是盤龍的太子爺,斷然沒有以命償命的道理。她艱難道:“葉先生,死的是我們的人,至於你這名弟子,大家都看得仔細,她並沒有什麼事。您爲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原因,是因爲你們欺負了她。”葉歡雙手扶住妙玉的肩頭,輕輕道:“而她,是我的弟子!”
“是你的弟子又怎樣?”一直沒有說話的薛初九突然開口道。這個時候,他也不介意把往日蠻不講理的作風拿出來。
對呀,蠻不講理纔是自己的風格,自己今天爲何要和他講什麼道理吶!
“我的弟子又如何?”葉歡皺皺眉頭,其表情,像是傻瓜問出一個愚蠢的問題,反而讓聰明人不好回答一般。
半晌,葉歡手扶着妙玉的肩膀,輕輕道:“她叫妙玉,師父是隱龍寺葉歡,師孃是茅山張白鳳,師祖是佛門至尊憐花大師,還有一個師祖,是道家李應虛。
這四個名字,你有哪一個不知道的,我可以給你講講。現在,你問欺負了她又如何?”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說到妙玉的身份上。
莫看妙玉在張白鳳手中手中受盡虐待,整天背兩把劍跟在張白鳳身後,傻乎乎的模樣。但是,妙玉的身份擺在江湖上,也絕不簡單。
葉歡是隱龍寺下山弟子,日後要繼承的憐花大師的衣鉢。而妙玉,則是葉歡開山大弟子,日後說不得,也將是天下佛門的執掌者。
的確,薛初九是盤龍太子爺,但妙玉也是天之驕子,她的身份難道卻比薛初九低了不成!
招惹妙玉,是薛初九的不幸。如果是一般江湖子弟,面對這件事,說不得就忍氣吞聲,但妙玉不是一般江湖弟子,一定程度上,她不僅可以代表葉歡,也可以代表整個華夏江湖。
立秋直到此時此刻,方纔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件事根本不可能善罷甘休了。
但她仍然心存幻想,道:“葉先生,我不知道尊弟子如此來歷,我代表整個盤龍道歉。這樣吧,我將初九帶回去,嚴加懲戒,定然不會輕饒了他。您看這樣你可滿意?”
葉歡搖搖頭,道:“如此吧,殺人償命,可能太重了,本大少向來仁慈,從不將事情做絕。我出個法子,由我將他帶回隱龍寺,接受佛法的教誨。讓其骯髒的靈魂經佛法薰陶,我相信,一年之後,他一定會擁有一顆,如我這般純潔善良的靈魂。”
立秋無語,純潔善良!從葉歡口中吐出這四個字,就是對這四個字的侮辱。而將薛初九帶回隱龍寺,這也萬萬不可。
現在,盤龍和華夏江湖鬥得不可開交,若是盤龍太子爺被華夏江湖困着,豈不是相當於一個人質落在敵人手中。
而在未來的行動中,盤龍一定會處處受制於人。
事情變得有些難辦了,確實也超出了立秋的權力範圍。眼前的事情,並不是立秋可以處理的。
“立秋堂主保持沉默,那我就先將人拿下了。”葉歡一揮手:“動手!”
“慢!”
“誰敢!”
薛初九蹭地往後退了兩步,凶神惡煞道:“我看誰敢!”
葉歡奇怪的皺皺眉頭,道:“每個人都敢吶,你爲什麼問這愚蠢的問題?”
薛初九被噎得夠嗆,咬牙切齒道:“你莫要忘了,這可是盤龍的地盤!這裡所有的人都聽我的!想要抓我,呵,笑話!”
“看看,看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葉歡無奈道:“一開始你要與我講道理,我給你講道理。然後,你又要我講風度。現在你看看自己,有半點風度嘛?你這是要與我講拳頭嘛?”
葉歡的目光轉向立秋:“立秋堂主,麻煩咱們能不能確定下來一樣,不要變來變去的,搞得我好崩潰。”
“我就是要和你講拳頭,誰拳頭大誰定規矩!”薛初九咆哮道:“在這裡,我的拳頭最大,只要我一句話,你們都得死。”
“你這句話,可是太自信了些。你試試,看可有人聽你的。”葉歡道。
薛初九的目光轉到別處,忽然一怔,只見盤龍這邊的人,本該支持自己的。而此刻,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卻出乎自己的預料。
有不屑,有憤怒,有悲傷……
這樣冰冷的表情,令薛初九的心也冰冷起來。他恍然意識到,剛纔自己的行爲,沒有傷害到妙玉,傷害的卻是人心。
而人心這種東西,只要傷害一次,那麼也許就永遠無法癒合。
“動手吶!”
薛初九的聲音接近咆哮,而往往說話聲音越大的人,越是沒有底氣。
盤龍的人每個都摁着手中兵器,但是卻沒有出手。他們知道自己不能違抗薛初九的命令,可是他們內心更不願爲薛初九拔刀。
拔刀,總是要爲值得的人,薛初九並不值得。
“你們……”薛初九咬着牙,臉上的表情糾結猙獰。此刻他恍然發現,一旦失去某些東西的支撐,自己什麼都不是。
他要和葉歡比拳頭大,但其實,他的拳頭並不大。
“剛纔你說誰拳頭大誰定規矩,呵呵,我想問問,你這次是變還是不變了。”葉歡呵呵笑了一聲,忽然長身而起,開口道:“說到拳頭嘛,本大少的拳頭,從來不小……”
聲動身動,葉歡一步踏在薛初九身前,手一下抓住他的肩膀,往回重重一拉,薛初九便噗通跌倒在地上。
葉歡此刻又重坐在座位上,薛初九趴在他面前,像是在給葉歡下跪一般。
葉歡神色一冷,開口凜冽道:“這次的事情,我不想廢話。要麼殺人償命,要麼人讓我帶走,不會有第三條路。立秋姑娘,這次的事情,做不了主,把能做主的人叫過來吧。”
“這……”立秋的確沒有做主的權力,但葉歡給的兩條路,那條路都是絕路。
“是誰人招葉大少生這麼大氣吶!”
此刻,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伴隨着的,是其中悅耳的笑聲。
葉歡扭過頭去,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緩步走來,膚色蒼白,面帶微笑。
葉歡略略皺眉,倒是感覺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這人緩步走到葉歡面前,微微躬身,面帶微笑道:“盤龍清明,給葉先生見禮。請葉先生休發虎狼之怒,我說個法子,你看行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