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你明白我的話嘛?”
金巧巧擡起頭,目光一動不動的望着葉歡,兩枚眸子,像被烏雲遮蓋的星星。
葉歡如何能不明白金巧巧的話。爲了金家利益,金巧巧不得不犧牲自己,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甚至討厭的人。
與一個不喜歡的人成婚,朝夕相伴,生兒育女,乃至死後還要埋在一個墓穴中。
這種事,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莫大的痛苦。往日只見金巧巧煙視媚行,妖豔,又漂亮的從人前走過,但誰又知道,她這不爲人知的痛苦。
金巧巧說出這番話,已經有先葉歡求助的意思。葉歡明白,如果說金巧巧心中有多喜歡自己,那肯定是胡說八道。但金巧巧不介意用一夜貪歡,求葉歡幫自己解決眼前的窘境。
但葉歡真能做什麼呢?的確,陳家不敢惹葉歡,也不敢惹隱龍寺。但那畢竟是陳家,從陳家的手中奪人,肯定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金家與陳家聯姻,一定是達成某種合作。這種合作,可以給金家提供某種利益,也可以支撐金巧巧母親在金家的地位。
這種陳家能夠提供給金家的利益,葉歡能夠提供嘛?就算葉歡可以提供,但是他真的願意提供嘛?
葉歡與金嬌嬌萍水相逢,***,無非是一場露水姻緣而已。晚間露水滋潤鮮花,待得旭日東昇,露水便隨風而散。真要再提多深的感情,卻是沒有的。
金巧巧見葉歡沉默不語,已明白葉歡心中的想法。她道:“我今日有求於你,你卻是鐵石心腸,難道半點情分都不講嘛?”
“情分?”葉歡苦笑道:“金少校,本來也沒有什麼情分,何苦談這兩個字?”
金巧巧冷笑一聲,揭開身上的毛毯,凝脂般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閃閃光澤,如最精美的綢緞。
“你我赤身相對,現在你卻說我們沒有情分,呵呵,你也有臉說這種話!”
葉歡無言以對,只好道:“早日歇着,熬夜對皮膚不好的。”
說出一句無賴話,葉歡邁步向外走去。與金巧巧魚水合歡一場,葉歡也不覺得什麼。但如果真要爲了這一夜貪歡,便招惹上陳家,以葉歡的精明,卻是覺得不值得。
手擱在門口上,身後微微傳來一聲嘆息。葉歡腳步僵固住,如同千鈞重。回過頭來,金巧巧也正望着他。那烏雲後的眸子,反覆泛着水汽,但冷冽的神情,卻又像臘月的第一場雪。
心中明明知道,自己邁步踏出這扇門,這件事便在於自己無關。金巧巧愛嫁誰嫁誰,和我葉大少有何關係。反正十步之內必有芳草,自己沒有必要爲這一棵軍花,招惹陳家。
可如果留下,一夜貪歡的後果,卻要是直面江湖中聲名赫赫的陳家。
心裡想得明白,利弊也掂量清後果,可是,雙腳卻有些不停使喚。
最後葉歡長嘆一聲,手扶着額頭,心中罵自己:“罷罷罷,無非便是陳家而已,惹了就惹了。有什麼,真難道惹上陳家,有比讓一個女人在心裡罵自己不是男人重要嘛!”
英雄難過美人關,葉歡雖然心裡分析得條條是道,但最後還是無奈的感性戰勝了理性。
他轉過身來,衝那金巧巧道:“好了,我的好姐姐,別這個樣子,我幫你這個忙還不可以嗎?”
金巧巧剛纔還倔強如冰,此刻卻如春水初融,她冷笑道:“剛纔你不是說了嗎,你我半點情分也無,何苦爲我惹上陳家。”
葉歡呵呵笑着,提起毛毯蓋在金巧巧身上:“好姐姐,真如果有情分,無非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答不答應,也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可你這樣……呵呵,非得靠着這一點把我拉下水,是你覺得咱倆之間沒有情分。”
金巧巧的臉倒是紅了,今夜的事情,刻意安排的成分太多了。金巧巧未必對葉歡又多大感情,但也不介意和他發生些什麼。***,也未必是金巧巧吃虧。
今日聽了葉歡的話,知道他在江湖中的身份,別人怕陳家,葉歡是不怕的。如果自己藉着今夜,與葉歡有了那魚水之情,到次日醒來,葉歡就是再不要臉,也未必會拒絕金巧巧,看着她嫁給陳同蒲。
如此,金巧巧就拿住了葉歡的把柄,捏着他的小尾巴,就可以讓他幫自己忙了。
葉歡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區區這些還看不破?美人關是難過,但葉歡未必就真過不了。歸根結底的原因——不是不能過,而是不想過而已。
此刻被葉歡一語道破,金巧巧有些無地自容。剛纔故意做出的開放,卻也有些害羞。
皮膚一陣陣紅,像入秋爽大的燈籠柿子。她冷哼一聲,語氣卻已經怯了:“你小心眼,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喂,你打算怎麼幫我,殺了陳同蒲?”
葉歡喚了一聲頭疼:“我的好姐姐,你這沒過門的,可就要學潘金蓮嘛?”
“有什麼?”金巧巧不屑道:“我是潘金蓮,你就是西門慶,我們合謀殺夫,狼狽爲奸!”
“你願意做潘金蓮,是你的事情。我可不是西門慶!”葉歡道:“我又沒和你做什麼,清白的很?”
金巧巧咯咯冷笑一聲,將身上毛毯解了,手抓着葉歡手,仰起頭,眸子化作秋水。
“現在做,也不是也不晚嘛?”
葉歡心中一蕩,呼吸急促幾分,他道:“金姐姐,你也莫要着急,我肯定想個辦法,讓你不必嫁給陳同蒲。
”
金巧巧咬着下脣,白了葉歡一眼。她心中明白,若是自己和葉歡有些什麼,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己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現在葉歡強撐着貞節牌坊,怎麼做,都是出手相助,並且隨時撤離都可以。
金巧巧心中憤憤,道:“反正就兩個月了,你想不出辦法,二月初八,我就要在這房子裡,和陳同蒲結婚。”
葉歡笑笑,手摩挲着金巧巧的玉腿:“那正好,到時候我給你包一份賀禮。”
金巧巧冷哼一聲:“你如果敢來,我就當衆宣佈,說你和我有苟且關係。”
“你這是污衊。”葉歡指肚感受着金巧巧的體溫。
“污衊?”金巧巧冷笑:“以你的人性,你說我污衊,也得有人信你。”
葉歡拿着金巧巧的手擱在自己腦袋上,道:“好姐姐,好金蓮,西門大官人頭疼了,你幫我揉揉腦袋,我想個好辦法。”
金巧巧瘦弱無骨的十指按揉着葉歡的太陽穴,將葉歡的腦袋擱在自己腿上。
“好弟弟,我知你有本事,你姐姐這一生幸福,可就靠在你身上了。”
葉歡微閉雙目,想着裡面的線索。這件事說好辦,也好辦。葉歡遞過去一句話給金巧巧,陳同蒲也未必敢再娶。
但然後呢,自己能怎麼辦,金家要的利益自己能給嗎?
可如果不這樣做,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葉歡現在倒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心中默默想着。反正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倒是也不着急。
閉眼享受着金巧巧的按摩,馬上爲她出大力了,現在享受一下,也算收些利息吧。
忽然聽得金巧巧在自己耳邊道:“葉歡,你知道什麼叫投名狀嘛?”
葉歡道:“你這麼喜歡潘金蓮,將潘金蓮視作人生偶像,那肯定水滸沒少看了。你倒是與我說說,什麼叫投名狀?”
金巧巧手擱在葉歡肩頭,輕輕揉捏着,道:“古時候,上山落草,都要交出一個人頭作爲投名狀,表明自己已經犯下命案,和官府勢不兩立,永遠不反水。”
葉歡道:“真是熟讀水滸傳,倒背金瓶梅的人,不僅懂得謀殺親夫,還懂得上山落草。不過你與我說這投名狀是什麼意思?”
金巧巧手指將葉歡閉着的眼睛拉開,緩緩低下頭去,惹火紅脣距離葉歡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豐挺的胸口已經抵住葉歡的腦袋。
相呵以溼,相濡以沫,裹夾着酒氣的幽香噴在葉歡臉上。熱熱的,癢癢的。
“現在,姐姐要你交這份投名狀!”金巧巧的手順着葉歡的肩頭滑下去。
葉歡猛地伸出手,兩根手指堵住金巧巧的紅脣,義正言辭,雙目澄清道:“姐姐,你慎重些,這投名狀,還需等等再交!”
最後,葉歡這投名狀還是沒交成,趁着夜色迷濛,葉歡在凌晨離開金巧巧的別墅。
葉歡步行返回酒店,關中的臘月,時間是凌晨,颳着刮骨風。葉歡緊了緊外套,饒是他,也覺得寒意侵入骨髓。
葉歡擡起頭,只見東方露出一點魚肚白,太陽漸漸升起來。紅光渡在關中的大街上,還未開張的早點鋪關着門,高高懸掛的布番,隨風飄着,呼呼搖盪。
冷風一吹,葉歡就後悔了。只是不知道後悔的是錯誤答應金巧巧,爲其惹上陳家。還是後悔今夜獨守冷風吹,不知道在溫柔鄉里交投名狀?
英雄難過美人關吶!葉歡長嘆一聲,慢悠悠向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