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寺島魚眉目中一閃而逝的失望,麻目婆婆問道:“小姐爲什麼對這個葉歡這麼在意?”
“在意?”寺島魚怔了怔,道:“婆婆,不覺得他很特別嗎?”
麻目婆婆皺眉想了想,不得否認葉歡身上有某種獨特的氣質。地下拳賽接莊的霸氣,一腳踢飛食肉車的暴力,以及賭輪上一擲千金,揮手之間驚走柳田吉以及忍者八將的氣魄,的確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倒是一個蠻特別的人。”麻目婆婆點頭道:“但既然他今天不來,倒也沒辦法。”
“小姐,看看外面,這些人的身份都不簡單,我看也未必比葉歡差了。”麻目婆婆指着簾外衆人,一一向寺島魚介紹。
“那位是琴聖遠藤漱石,曾經爲皇室演奏過,有許多女人都十分追捧他。”麻目婆婆道:“人生得儒雅,也頗有氣質。”
“那位是書聖石上心,一筆書法賣出去都是天價,很多人都以收藏他的書法爲榮。”
“那位是棋聖小林喜二,今年才19歲,已經是國內棋力第一的棋手,在國際上都享有盛名。”
“那位是白玉大師,今年才27歲,如果小姐別人看不上,我看這人倒是不錯。前不久,他與顯恩寺瀨尾論禪,讓瀨尾甘拜下風,奉其爲佛門百年以來第一子,盛名一時無兩。”
寺島魚點點頭,道:“倒都是蠻不錯的人。”
麻目婆婆微微嘆口氣,叮囑道:“小姐,莫要忘了我們今天是做什麼的。”
“我明白。”寺島魚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此時外間已經熱鬧起來,今天來的衆人之中,還是以東瀛的文化人居多。
一名叫做高臣和真的人道:“今天是寺島小姐的生日,我也沒有別的表示,但只有撫琴一首,表達自己對寺島小姐的愛意。”
衆人竊竊私語,石上心低頭在遠藤漱石耳邊道:“這高臣和真也真不懂事,竟然敢在你老弟面前撫琴賣醜,豈不是不把你老弟的名頭放在眼裡。”
遠藤漱石淡淡一笑,道:“今天大家用琴藝換的寺島小姐的芳心,也算是文化人中的一件雅事。這高臣和真和真既然願意起這個頭,我們便也看着,聽他琴藝如何,能不能打動寺島小姐。”
一曲悠揚,淡淡響起,高臣和真奏罷之後,連自己也陷入音樂的氛圍中,頗感自己今日的表現是超水平發揮了。
男人的角逐,女人是戰利品,這是一個乏味的真理。
高臣和真不覺擡起頭來,看向竹簾,若是自己一曲能得寺島魚青睞,今天在衆人之間也是大大露臉了。
卻見竹簾毫無動靜,似乎寺島魚根本沒有聽見一般。高臣和真臉上的表情呆了一呆,有些下不來臺。
衆人竊竊私語聲已經響起,充滿對高臣和真的譏笑。
小林喜二衝遠藤漱石道:“遠藤閣下,這個高臣和真獻醜,接下來就看您的表演了。”
“再等等,再等等……”遠藤漱石淡淡的擺手笑笑。
又有一個人站出來,衝竹簾後道:“恰好在下也略懂一點樂理,既然高臣閣下已經開了這個頭,在下也便獻醜演奏一曲,請寺島小姐表演一番。”
琴聲響起,穿竹而行,在琴聲一曲奏罷之後,那竹簾內還是毫無動靜,這人不免臉上也有些尷尬了。
高臣和真心中大爽,道:“看來你這獻醜不錯,寺島小姐已經給你無聲的鼓勵,哈哈。
”
這人冷哼一聲,道:“我不行,你又怎樣,難道你就比我強到哪裡去嗎!”
文化人扯去外表的僞裝,也不過是流氓而已。二人一言不合,已經爭吵起來。
寺島魚看着二人面紅耳赤的模樣,嘆息一聲道:“世上男子雖多,爲何卻多是這種俗人。”
石上心站出來道:“二位稍安勿躁,現在琴聖閣下在此,何不讓他演奏一曲,一飽大家耳福。”
衆人都默不作聲了,若是一人的琴藝能壓倒衆人的話,此地非遠藤漱石莫屬了。他曾爲皇室演奏,得到太子妃的誇讚,他棋聖的名頭便是如此來的。
遠藤漱石被拉出來,滿臉不滿道:“石上閣下,你這是爲何!二位的琴藝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便是我比二位強上些,又能強上多少呢。他們不能打動寺島小姐的芳心,難道我就可以嘛!”
石上心笑道:“遠藤閣下不必過謙,今日讓我們一飽耳福也好,我想寺島小姐也有這個心願,能聽棋聖演奏一曲。”
遠藤漱石這才坐下,試了試琴音道:“那我就獻醜一曲罷了。”
琴聲響起,響在衆人耳邊,衆人不免嘖嘖稱奇,心道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琴聲遠藤漱石,果然名不虛傳。
話分兩頭,且說葉歡那裡。
小船順流而下,分開清流,向草木繁盛之處行去。
葉歡坐在船頭之上,十指撫動七絃琴,一個個音節從他指尖響起,再傳到個人耳中。
姜紫藍睜大眼睛,李夢婷豎起耳朵,趙穎瑩和小鶴涼子呆住,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葉歡。
葉歡是個流氓,是個無賴,是個好色如命的混蛋,但此刻的他,卻和這幾種身份隔絕了。
他是一個操琴者,神色平靜如同湖水,眼中沒有感情,卻又淡淡的溫柔,,清風徐來,吹動他的白襯衫,在夕陽的晚照下,渡上一抹金黃。
一個個音節從他指尖發出,葉歡撥動的似乎不是琴絃,而是衆人的心尖。衆人的心緒,也隨着音樂而起伏。
“凝望知己,滿眼狐疑?相看兩無語。”
伴着琴聲,伴着一襟夕陽,葉歡緩緩開口唱道。
小鶴涼子一怔,口中吶吶道:“是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尋知音。
櫻花中學和梧桐中學以及京城四中的學生,相處幾日,雖然中間發生過一些不愉快,但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短暫的相逢,便要別離,衆人不免依依不捨,暗自惆悵。
尤其是楊塔,還頗得幾個櫻花中學女生的喜愛,想到這青春曖昧的情感還沒有挑明,便要別離,楊塔不免難過。在葉歡琴聲的刺激下,楊塔眼眶已經有些泛紅。
“青風裡,淡淡拂面,微微憶往昔”
琴聲續起,帶着衆人的思緒,隨着流水,隨着清風,飄向,飄向那遠處的庭院。
庭院之中,遠藤漱石也在緩緩撫琴,一曲進半,遠藤漱石望着竹簾,竹簾後的寺島魚還是完全沒有動靜。
遠藤漱石心內一突,心道:“寺島魚該不會睡着了吧,如果對自己的琴音寺島魚也沒有任何表示,那自己今天的人就丟大了。”
遠藤漱石猜得不錯,寺島魚當真是睡着了。她手撐着下巴,腦袋一晃一晃的,陷入假寐之中。
不得不說,遠藤琴聖的琴音催眠效果是極其不錯的。
恰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縷淡淡的琴音向這邊飄來。衆人正屏氣凝聲聽着遠藤漱石的演奏,聽到這琴音都是一怔,心道:這又是誰在彈琴?
兩道琴音交匯在一起,遠藤漱石心裡一激靈:這是有人在砸場子嘛!自己萬萬不可被他的琴聲壓過,落了面子。
忙穩住心神,遠藤漱石拿出了自己的戰鬥狀態。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除非是一方極差的情況下,否則想要分辨出兩道琴音的好壞,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極難的。
但對於專業的操琴者來說,這卻是一種極其簡單的事情,最簡單的一個評判標準,就是看一方的演奏,會不會被另外一方影響。
遠藤漱石勉力穩住心神,想要在琴聲上壓過這道莫名的琴音。但這道琴音一點一滴的滲入他的耳膜,也在影響他的思緒。不知不覺間,遠藤漱石的演奏要被對方帶偏。
這是極其危險的事情,證明對方的琴藝要遠遠高出自己。遠藤漱石嚇了一跳,對方是誰,這分明是來砸場子的。難道在東瀛境內,還有人在琴上勝過自己。
葉歡演奏的是高山流水,是朋友之間淡淡的感情,遠藤漱石演奏的曲子,是男人對女人的思慕。兩首曲子在空中碰撞,漸漸的,男女之間的思慕被男人之間的友情壓下去,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衆人剛纔還沉浸在遠藤漱石的琴音之中,此刻卻漸漸被影響,心中想起自己的至交好友,想起自己曾近在學校時的同學。
心中暗暗欺負,卻是哀而不傷,被一種友情的溫暖填滿。
反觀,遠藤漱石,卻已經是頗顯慌張。他雙手不自覺的隨着莫名曲調而改變,不得不被對方操縱。一時之間心慌意亂,遠藤漱石只感覺心煩意燥,強力和對方的琴音對抗,想要不至於落敗。
嘣!
琴絃崩斷,遠藤漱石臉色變得蒼白無比,琴絃竟然斷了,自己竟然被對方影響得琴絃都扯斷了。
一衆人都已經驚呆了,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彼此,心道:這是真的嗎,東瀛琴聖遠藤漱石閣下,竟然被對方搞得連琴都彈不下去,最後弄得琴絃崩斷,在哪裡呆若木雞。
所有人紛紛看向庭院外,心頭浮現的是同一個問題。
來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