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癱倒在地上,身體不斷流血,委身在血泊之中,他高昂着頭,看向葉歡方向。
“我知道你能站起來的,對嗎?”葉歡輕輕道。
七號重重的點了點頭,忽然將腦袋重重往地上一撞,傾斜的頸骨正了回來。他用牙撕碎身上的衣服,肩膀往地上撞,被打得脫臼的骨頭歸爲。用手指將衣服扯成布條,綁在自己被打斷的骨頭上。
三分鐘後,七號深深吸一口氣,然後顫顫巍巍,慢慢悠悠,卻又以一種極其倔強的姿勢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這七號好強的韌性。兩次被擊倒,兩次重傷,換做其他人早已經被食肉車殺死,他竟然還有站起來的力量。
單單這份堅韌就足以讓衆人目瞪口呆。
他該不會真有可能贏吧?
不知爲何,這個古怪的小念頭在大家心裡冒了出來,當然,很快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食肉車還是保持着全部戰力,而七號則已經身受重傷,抱着重傷之軀和食肉車戰鬥,在他全盛時,還沒有實力戰勝食肉車,更何況是現在。
大家紛紛在食肉車上下注,賭注很快便堆積到一個天文數字。
砰!
門一下撞開了,張小田慌張站在門口,道:“二弟,你不會瘋了吧!”
葉歡笑笑,道:“大哥來了,坐坐,怎麼這麼着急,看你滿頭大汗!”
張小田急迫道:“我如何能不着急,二弟,咱們有錢不是這麼個花法,明知道必輸爲什麼還要出這風頭,你難道是想要藉此吸引寺島魚的注意,二弟,何苦呢!”
“我連寺島魚的面都沒見過,何苦爲她!”葉歡哈哈笑道:“再說大哥,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輸?”
“你當然會輸,這根本……”張小田的聲音頓住,擡起頭看到葉歡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他道:“二弟,你的意思是說,七號會贏?”
“當然!”葉歡抿了口酒道:“否則的話,我怎麼會把錢往外扔!”
張小田走到窗邊,低頭看着低下的擂臺賽。
葉歡是憐花大師的弟子,憐花大師有何等實力,他是清楚的。身爲憐花大師的弟子,如果葉歡沒有必勝的把握,怎麼會輕易出手。
可是他的把握在哪裡呢?
張小田看着底下擂臺,七號和食肉車已經打在一起,直到現在,還是食肉車佔着上風,七號一直在被動還擊。
這種情況下,實在看不出來七號會贏。
在三樓某處包廂內,寺島魚坐在窗邊,目光並未看向底下擂臺,而是看向葉歡所在包廂的窗口。
葉歡的側臉映在玻璃上,眉眼帶笑,手中舉着酒杯,正與一名身着比基尼的美女調笑。
“麻目婆婆,他是什麼人吶?”寺島魚輕聲問道。
寺島魚身邊站了一個六十歲上下的女人,頭髮已經花白,雙眼埋在皺紋裡,眼睛中藏着一絲看破一切的智慧。
“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葉,來自華夏,跟着張小田來的,其他便不知道了。”
“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寺島魚輕輕道。
被喚作麻目婆婆的人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道:“怕是華夏來的二代,仗着祖上有錢,知道你今天在這裡,故意花錢引你注意。
”
寺島魚的目光垂落底部擂臺,道:“只怕未必。”
“怎麼?”麻目道:“難道七號還真能贏,只要有雙眼睛,就能看出來七號必輸無疑。”
寺島魚輕輕搖搖頭,道:“無論如何,哪怕他真是爲了引我注意,單憑這份一擲千金的魄力,便證明他是一個有意思的人了。”
“若有機會的話……”寺島魚慢慢道:“倒是想見他一面。”
高橋健包廂內。
高橋健的目光並沒有往擂臺上看,只是將冰冷的目光投向葉歡所在包廂。
“哪裡來的笨蛋,也敢在京都放肆,難道以爲這裡是他們華夏嘛!”高橋健冷聲道。
“社長,今天要不要做掉他?”一名手下道。
高橋健搖搖頭,道:“不必了,他是和張小田一起的,殺掉他有些麻煩,況且,讓他輸這麼多錢,也足以讓他傾家蕩產了。呵呵……這是一個教訓,讓他明白,東瀛不是華夏,東瀛人是他惹不起的!”
“呵呵”
“哈哈”
伴隨着高橋健的聲音,衆人陪以笑聲,響亮的笑聲迴盪在包廂內。
高橋健笑道:“今天贏得這筆錢,我不要了,留給你們揮霍去吧!”
“當真!”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怎麼,我說的話你們不信嘛?”高橋健收起笑容道。
“謝謝社長,謝謝社長……”衆人紛紛道,兩億巨資不是一筆小數目,哪意外着數不勝數的美女,數量跑車,給衆人一分,將帶來一段爲期不短的歡樂時光。
想到這一點,大家笑的更加開心,有些人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抖動,已經陷入關於未來的幻想之中。
“社長,你看,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忽然之間,一名手下的手指向擂臺方向。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固住。大家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擂臺上發生着難以置信的一幕。
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這在黑市拳中屬於很難出現的場景。十分鐘的疾跑可以讓一個壯漢癱倒,更何況是在生死肉搏的拳臺上。每一招都會使出全部力氣,堅持十分鐘,更本事難以想象的事情。
但時間的確已經過去十分鐘了,雖然七號並沒有擊倒食肉車,但是卻讓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拳賽進行到現在,食肉車已經有些體力不支,有很多次出招都可以看出心有餘而力不足,露出了幾個明顯的破綻。
但七號卻變得兇狠起來,他像是一匹孤狼,在被野豬撕破皮毛,露出血肉之後,終於亮出狼牙。
無所顧忌的向食肉車發出進攻,兩隻手是他最有力的武器,而他明明手臂斷過,此刻只是被碎布簡單的包住,但他咬牙切齒,好像完全沒有被斷骨影響一般。
剛纔與食肉車打了兩場,因爲時間太短,大家都沒有注意七號的招數,此刻大家才發覺,七號很少用腿,幾乎沒有用過腿,完全是在用手打人。
拳壇之上,腿纔是最有力的武器,掃腿,側踢所能發揮出來的力量,要完全勝過雙手。
武學之中有句諺語:手是兩扇門,全憑腿打人。但葉歡卻對李青夢說過一句話:最好不要用腿,因爲重心不穩,容易被人擊倒。
兩句話都有道理,但都不能說全對。在格鬥中,也並不是說完全不能用腿打人,只是那需要相當的實力。比如說葉歡,在碰到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對手時,也很少用腿。
此刻擂臺上的戰鬥進入白熱化狀態,七號像一條餓狼一般撲向食肉車,攻擊的主動已經完全被七號掌握。他出手的慘烈刺激着每一個人的心臟。
完全是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食肉車給他一腳,他便拼着也要在對方臉上打上一拳。
但是,二人的體型是最大懸殊。食肉車重達二百斤,而七號不過一百三十斤。他的一拳,奈何不了食肉車,食肉車一腿他卻未必受得了。
這是最簡單的力量換算,臺下觀衆都明白,難道七號會不明白嘛。
但奇怪的是,這種拼命的打法,最先受不了的不是七號,反倒是食肉車。
所有人心中浮起疑雲。
包廂內,高橋咬着牙,嘴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此刻他心中浮現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食肉車可能真的會輸?
一衆手下也不吭聲了,所有人都低着頭,兩億的事情他們是想也不敢再想,只盼着老大不會將怒火遷移到自己身上。
寺島魚看着擂臺,身邊的麻目婆婆也睜大眼睛,口中緩緩道:“事情……有些奇怪了!”
包廂內,張小田的眼睛移不開擂臺,他吶吶道:“二弟,難道七號真的會贏?”
“不是難道……”葉歡笑笑道:“是一定會贏。”
最後一幕,七號身子突然伏低,雙手扳住食肉車的腳踝,重重用力。食肉車慌張用拳砸向七號背上。
第一下七號倒地,第二下,七號口中吐出一顆血水。
但同時,他緊緊攥住食肉車腳踝的雙手並沒有放開。咬牙切齒,胸腔內爆發一聲悶吼。
“倒!”
轟然倒地!
食肉車的龐大身軀倒地,砸的擂臺震顫,七號沒有片刻停留,身子竄到食肉車頭部,用手臂牢牢鎖住食肉車的脖子。
食肉車倒在地上,雙腿不住掙扎,雙手攻向七號,想要解開七號的鎖喉。
這是頑強的角力,關乎輸贏,也關乎生死。食肉車的龐大力量在這一刻發揮作用,他不顧一切的想要將七號睜開。
咔嚓!
是拇指被掰斷的聲音,七號臉上落下冷汗,汗水交雜着血水滴落。但縱然手指被掰斷,七號的胳膊依舊牢牢鎖着食肉車的脖子。
頸骨或許是人體最脆弱的一個部位,便是食肉車這種從黑市拳訓練營出來的人,也沒有將防禦練到脖子。他只感呼吸困難,肺部想要砸開,而頸骨正在遭受最劇烈的撕扯,已經要分離,碎裂。
死亡的威脅,終於侵襲到食肉車心靈。他無數次將別人送入地獄,自號自己是地獄來的死神。但今日,食肉車站在地獄邊緣,往裡面望了一眼,結結實實打個寒戰,心裡告訴自己:我不想死……
然後,食肉車艱難舉起右手,五指向天空虛張,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臺下食肉車的經濟人丟出一塊白毛巾,落在食肉車無望的手上。這塊毛巾,在拳擊場上,只代表一種含義。
認負。
沉默許久,擴音器中傳出一個沉重的聲音:“勝者,七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