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呂仙之說出這句話,神色一慌。今天的計劃,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現在,江湖門派已經陷入西鳳樓包圍圈。
的確,這些匪類可以和西鳳樓的高手們戰得不分下,然而,一旦龍牙小隊出現,也註定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已經團團圍住,註定是萬無一失,在這種狀況下,究竟是誰,有能力破開包圍圈。
“來的有多少人?”呂仙之問。
“一個人,啊不,兩個人……”
“什麼!”呂仙之大驚,這樣的程度的包圍圈,沒有一隊精銳之師,是萬萬破不開的。而現在有人卻告訴自己,來的只有一個人,或兩個人……呂仙之覺得,如果不是對方瘋了,是自己瘋了。
呂仙之和龍牙戰士說話的聲音極低,但江湖之,耳聰目明之人不少。這聲音雖然極低,但還是被人聽見了。
大家的心本已墜入無敵深淵,聽到這話,又瞬間激動起來。果然天無絕人之路,看看,現在有救兵出現,只是不知道,這破圍之人是那個。
“他,他來了……”那龍牙戰士結結巴巴道了一聲,內心也不知正壓抑着怎樣的恐懼,他雙腿一軟,竟突然倒在地。
那一瞬間,場所有聲音消失了,風吹生,樹搖聲,衆人的說話聲,甚至……每個人的心跳聲都停止了。那一刻的感覺,像整個世界被按了靜音鍵,看着一切沒有發生變化,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世界怎麼了!
每個人心頭都發出這樣的疑問,在那一剎那,大家感覺自己熟悉的世界似乎變了個模樣。一切都一樣,但一切卻又流露出不同。大家心臟砰砰直跳,似乎某種恐怖的東西正在靠近。
嗵嗵……
在一瞬間,竟然有人支撐不住,倒在了地。
大家不約而同,艱難的向同一個方向看去。只見明月高懸,水銀泄地,在衆人目光所落之處,一個人緩緩走來。
不,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但給人的感覺,兩個人卻是一個整體一般。
對方一男一女,手牽在一起,一步一步,緩緩向大家走過來。
“是他們,他們沒死!”
不約而同,朱赤木和白小生同時發出這樣的聲音。
來者不是旁個,正是唐喜兒與陳鯉。
在陳鯉唐喜兒出現後,所有人都感覺喘不過氣來,其感覺類似被尖銳物指着額頭一般。呂仙之是第一個壓抑不住的,他奪過身邊戰士的一柄槍,擡腕瞄準,一氣呵成,然後乾淨利落的開槍。
子彈飛撲,射向唐喜兒的額頭,穩準狠,要求的是一擊必。
很快,子彈快出現在唐喜兒身前,然後,唐喜兒伸出手,像是拍一隻蒼蠅一般,輕描淡寫的將子彈握住,隨手丟開。
呂仙之大吃一驚,所有人都是大駭。直到神通境,修行者方能與槍械抗衡,但即便是神通境,也沒有膽量硬麪子彈。更何況是用手將子彈接住。
此二者,非人哉!
然而這個時候,唐喜兒的目光已經落在呂仙之身。如果說,剛纔呂仙之的壓迫感是被用箭指着眉心,那麼這一刻他的感覺,是被一箭洞穿。
“水來!”
口輕喝一聲,揮手之間,數道水箭形成,飛向唐喜兒陳鯉二人。陳鯉唐喜兒皺起眉頭,然後搖搖頭,水箭嘩啦啦落在地。
“開槍,開槍,開槍!”呂仙之大叫。
龍牙小隊立刻握緊手槍,三百柄槍瞄準同一個人,然後同時射擊呂仙之和唐喜兒。一時之間,槍聲作響,子彈像密密麻麻的飛蟲一般,向二人飛去。
然而,更加可怕的一幕發生了。在靠近二人三米範圍時,所有子彈像是失去推力一般,同時停住,然後啪嗒啪嗒落地。
那一刻衆人心的驚恐難以言說,也不管是秦思琪,呂仙之,還是張白鳳,白小生都心慌意亂,肝膽俱寒。
“陸地仙人!”
已經有不少有識之士,道出了這四個字。江湖傳承至今,關於陸地仙人也多是聽說過,沒見過。正是因爲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所以,有了許多似是而非的傳說。
所謂白日飛昇,天雷渡劫,一葦渡江,千里無跡……但說來說去,也無非是八個字:長生不死,萬物由心。
當陳鯉和唐喜兒出現時,衆人皆都是呼吸艱難,有幾分喘不過氣來。這種壓迫,是高等生命對低等生命的碾壓。
衆人莫說戰鬥,便是站立在那裡的力氣都沒有,渾身瑟瑟發抖。
陳鯉和唐喜兒邁步往前走,不知不覺走到衆人包圍圈的正央。
所有人都看着他們,不知二人有什麼目的。陳鯉和唐喜兒也擡起頭,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這裡這麼多人。”陳鯉和唐喜兒開口,這是他們到來後所說的第一句話,但古怪的是,一句話是兩個人同時說出,其感覺好像是一個靈魂在操縱兩具不同的身體一樣。
“你們在這裡是做什麼呢?”
“我來這裡是爲什麼呢?”
陳鯉唐喜兒自然自語,神情詭異,衆人也都像是白日撞鬼一般,盯着這詭異的一幕。
“你……”目光一轉,忽然擱在呂仙之身,道:“你來這裡是爲什麼?”
呂仙之有一種全身下被鎖定的感覺,他戰戰兢兢,下意識道出心的想法:“我是來殺人。”
“殺人……”陳鯉和唐喜兒困惑的開口:“殺人,爲什麼要殺人?”
一句話直問道心,在這種情況下,呂仙之自然不可能說假話。但是他整個人一怔,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吶,自己爲何要殺人?
呂仙之開始正式思索這個問題,想一想自己,爲何要殺人。腦袋恍惚回憶起一抹影像,那個都市流浪的孩子,那個垃圾桶旁撿着菜葉生活的人。那個夜裡,攥着自己手,囑咐自己好好活下去的哥哥。
爲何要殺人?
答案還不明顯嘛,因爲這本是一個殺人的世界,你不殺人,有人來殺你。我身揹負的是兩個人的人生,怎能容忍自己一生寂寂無聞。
他開口,這次語氣堅定:“先生,我要活着。”
“你要活着。”陳鯉唐喜兒點點頭,道:“真好,真好。”
“真羨慕你吶。”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同時嘆了一聲:“你知道自己活着是爲什麼,可我活着是爲什麼呢?”
目光從呂仙之身移開,呂仙之長鬆了一口氣,此刻才發覺,全身下已經被冷汗浸溼。繼而,呂仙之的目光落在張白鳳身,道:“你活着是爲了什麼?”
剛纔呂仙之身的感覺,再次浮現在張白鳳身,她全身下瑟瑟而抖,開口道:“先生,我也要活着。”
今日西鳳樓要將江湖斬草除根,要麼磕頭求饒,要麼拼死一搏。張白鳳爲何今日會來此地,因爲,如果不拿起劍反抗,便會失去性命。
陳鯉唐喜兒的目光落在白小生身,問:“你活着是爲了什麼?”
陳鯉唐喜兒的目光掠過去,挨着一個個人,幾乎是問過每一個人,問的還是同一個問題。
活着是爲了什麼?
或許,在每個人的心底,都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生而爲人,如此艱難,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有人想發財,有人想出名,有人要出人頭地,宰人生死,有人想要美女如雲,嬌妻美妾,然而也有人,只想清茶淡飯,一方田,一間屋,守一知心人……
生而爲人,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爲人的目的,可人,爲何有如此目的呢?
發財的,或許是幼時貧賤,出名的,也許受夠太多輕視,那想要美女如雲的,更或許,是在世間尋一知心人很難。
要錢的,要名的,要權的,要美女如雲……
世人庸庸碌碌,皆在奔波,漸漸地,少年的下巴也掛滿鬍鬚,紅顏烏絲轉了白髮。終究,沒有人再問那個問題:活着是爲了什麼?
要錢的未必會發財,要名的依舊無人問津,要權的還是卑微如塵土……
爲何沒人再問那個問題,因爲很多人都明白了答案。
對於每一個人來說,活着已經足夠艱難,我們真的沒有餘力,奢侈到給人生一個意義。
活着是爲了什麼,因爲每個人都要活着,只是單純的活着,已經足夠難難了。
陳鯉唐喜兒幾乎問遍了每個人,最後想來想去,得到的答案無非是如此罷了。這個答案,自然不能令陳鯉唐喜兒滿意,但已經足夠令他羨慕。
“真好,真好。”陳鯉唐喜兒嘆道:“那麼,你們能不能將活着的意義分給我?”
衆人一驚,不可思議的看着陳鯉唐喜兒。
他們二人以相同的頻率搖了搖頭,道:“怎麼,你們不願意嘛?”
臉浮現出痛苦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正承受着什麼。仰面問天,吶吶嘆道:“老天,你既然生我,爲何不給我一個意義,你既生我,但生我爲何!”
“你們都知道活着爲什麼……”他忽然扭頭:“那麼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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