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簍裡困了一羣螃蟹,每一隻螃蟹都想要爬出去,有一隻螃蟹天賦異稟,爬的最高,馬上就要爬出竹簍,重獲自由。
那麼,其他螃蟹應該怎麼辦?
當然……是把它拉下來了。
憑什麼,大家都要被煮,成爲人盤中的食物。偏偏你要爬出去,在自由的大海里遨遊!
憑什麼!
這個道理,連沒有神經思維的螃蟹都明白,何況身爲萬物靈長的人。
這天地,就是困住衆生的牢籠。而修行者,就是想要爬出牢籠的螃蟹。現在,有一隻‘螃蟹’很有天賦,眼看就要爬出牢籠,重獲自由。
憑什麼!
葉歡一聲喝,驚醒了所有人。是的,陳司晨若真成了陸地仙人,這世界將任他來往,天下之大,已經無人可以攔住他。什麼葉歡張白鳳,哪怕是唐姥姥,洪門龍祖……所有人面臨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跪在他腳下,成爲仙人的奴僕,要麼……死。
一語驚醒夢中人!
葉歡,張白鳳,張白魚,妙玉,龍溟,天樂,唐姥姥,東方蘇蘇,辛巴,洪門龍祖,朱赤木,白小生!
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十二位高手,同時眼放殺機,如同那困在籠中的獸,一起亮出獠牙。
大家一同出手!
葉歡的劍,唐姥姥的杖,朱赤木的扇,天樂的刀,龍祖的拐……
天下十二高手,一起使出了看見本領,出手就是最強的招式,一起攻向陳司晨。
轟隆!
天空一道雷電劈過,從天而降,紫色雷電落在陳司晨頭頂。陳司晨揚起劍,接引雷電……
而十二人的攻擊已經來到了眼前。葉歡的劍扎進陳司晨的腰眼,唐姥姥的柺杖打在陳司晨後背,朱赤木扇發出透骨釘,白小生的鐵劍,天樂的刀,辛巴的冰,東方蘇蘇的火焰……
一樣不落,十二人出手的最強招式,完全砸在了陳司晨身上。
這十二人都是天地之間的絕世高手,真如果同仇敵愾,那是可以將天神拉下凡塵的力量。可憐陳司晨,剛剛邁入陸地仙人還沒有一刻鐘,便迎上了這最強的攻擊。
這世上有最強的力量,也有最險惡的人心。陳司晨瞭解這世上的力量,但他卻不瞭解人心能惡到什麼程度。
你我皆是這籠中之物,憑什麼你爬出去。
憑什麼!
此刻,葉歡,張白鳳,唐姥姥……皆是如此想的。
最要命的還是頭頂的閃電,穩穩一道電光落在陳司晨頭頂,將他劈了個外焦裡嫩。在天與人的聯手之下,陳司晨剛剛突破不久,立刻迎來最致命的打擊。
一瞬間,本來已經重獲少年容顏的一張臉瞬間長滿皺紋,黑髮變白髮!
陳司晨,很憋屈。
用盡了所有力量,陳司晨大吼一聲,將所有人一起逼退。
只是一招,唐姥姥,龍溟,白小生,朱赤木分別重傷。
葉歡見機得快,躲過了這一招攻擊。只見這一刻的陳司晨,完全就是一個黑炭相仿,身上衣衫襤褸,露出花白一條大腿。
他目光惡狠狠瞪了葉歡一眼,眼中的憤怒根本無法形容。若不是葉歡叫醒了衆人,此刻自己已經是穩穩的陸地仙人,天下衆生皆在自己掌心之內。
偏偏這個惡毒的葉大少,在自己突破陸地仙人後,重重一‘耳光’將自己打落凡塵。
在瞪過葉歡之後,陳司晨轉過頭來,毫不猶豫,立刻選擇了……逃跑。
現在他身受重傷,根本無法迎敵,再打下去一定是被葉歡殺死。但只有自己逃脫此地,再給自己一些時間,自己一定可以重回陸地仙人。到時候……一定要將葉歡千刀萬剮,用他的頭蓋骨當尿壺。
所以,陳司晨選擇了逃跑。
這個道理,陳司晨明白,葉歡如何能不明白。真如果讓他今日逃了,那以後想殺他,怕就沒有半點機會了。而一旦等他養好傷,自己的路怕也就只剩下死路。
“老匹夫,休走納命來吧!”葉歡手提老狗牙,不顧一切的追趕。
只見夜色之中,兩道人影穿山越嶺,千里山脈,二人根本視若無物,一個在前奔逃,一個在後面死命追趕。
這是一場關於死亡的追逐戰,這一次,若是葉歡追上陳司晨,那麼重傷的陳司晨一定會被他殺死。若是葉歡追不上陳司晨,等陳司晨養好傷後,死的一定是葉歡。
關於死亡的遊戲,誰敢鬆弛呢,二人此刻都是把吃奶的力氣使了出來。
大雪山上一幫人,眼望着葉歡和陳司晨的身影漸漸消失,都同時鬆了口氣。
今日的經歷,榨乾了每一個人的力氣,而也絕對是此生不會遇到的事情。
不過,在葉歡走後,留在大雪山的幾個人,表情卻有些尷尬了。
唐姥姥等人和張白鳳一行人面面相覷,本來,衆人都是對立方,誰殺了誰也沒什麼關係。但剛纔在面對陳司晨的時候,大家也的確是聯手對敵,真如果此刻再動手殺戮,卻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所以雙方人馬相對而立,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以目光看着彼此。
良久,白小生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衝龍溟道:“龍兄,江湖有緣,後會有期,今日你我不分勝敗,改日再定輸贏。”
江湖人只有江湖人的秉性,尤其是龍溟。他衝着白小生抱拳還禮,口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再回!”
“再回!”
龍溟說了這話,已代表不再難爲白小生。而張白鳳幾人心裡,其實也沒有任何打下去的心思,白小生此去,衆人心頭反倒還輕鬆些。
朱赤木目光轉了一圈,落在天樂身上,冷哼一聲,道:“賊禿驢,今天我先放你一條生路,改天一定取你的項上人頭。”
朱赤木性格驕縱,明明知道打下去自己沒什麼好結果,嘴上卻也不肯服輸。而天樂也是放養的脾氣,此刻怎會罷休,他冷哼一聲道:“何必改日,今日你我便分個輸贏生死!”
“來,怕你怎地!”
“來!”
雙方劍拔弩張,其實心裡都犯虛,真如果打起來,朱赤木自然奈何不了天樂,但天樂未必就勝得過朱赤木。況且,經歷了陳司晨的事情,二人打下去的心意,幾乎可以說沒有。
偏偏二人都是這樣的脾氣,明明不想打,卻眼看就要打起來。
關鍵時刻,張白魚攔住了天樂,洪門龍祖攔住了朱赤木。
張白鳳嘆口氣,抱抱拳衝幾人道:“今日事已至此,我們的恩怨暫且擱在一邊,假若來日重逢,再做了結。諸位看可好?”
唐姥姥點頭,道:“張姑娘有大家風範,那麼你我改日再回!”
“請!”
“請!”
雙方拉開距離,分別下山,中途再沒有動刀兵。
張白鳳等人先下山,路上碰着了寺島魚和寺島妃,自然還有陳世禮。
張白鳳猜的不錯,陳世禮並沒有難爲寺島魚和寺島妃。雖然和葉歡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但陳世禮還是有底線的。
此刻山上發生的事情,陳世禮已經知道。現在身邊孤家寡人,只有自己一個,陳世禮的情況很不好。
但陳世禮也真是坦蕩,他提起了手中佩劍,目光轉了一圈,道:“諸位請吧!”
動手必是死路一條,但男兒大丈夫,就算怕死,也不至於跪地求饒。陳世禮此刻的作爲,沒有落半分陳家男兒的顏面。
但張白鳳心裡真也是沒有半點殺人的意思,就算明白陳世禮和葉歡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她也不想在今日取陳世禮的性命。
遲疑了半晌,張白鳳搖搖頭,道:“罷了,今日我不願再動劍,你和葉歡之間的事,還是讓葉歡親自找你算吧!”
陳世禮沉默了一會兒,能活着,誰願意送死呢。半晌,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張姑娘今日不殺之恩,陳世禮銘記在心,有朝一日,一定還回來。”
張白鳳沒有迴應,看着陳世禮緩緩離去的背影,心中嘆了口氣:此人,也是個丈夫啊!
放走了陳世禮,張白鳳不覺得有任何遺憾,心中反而有些輕鬆。這世間事,尤其是仇恨,是不是非要你殺了我,我殺了你纔算是瞭解呢?
別人傷害到你,你便一定要報仇,花費更多的事情去做這件事,最後能報仇也好,不能報仇也罷,豈不是都浪費了許多時間。
以前的張白鳳是有仇必報,今日的她,重新開始思考這些。當換個角度看待問題時,張白鳳覺得,以往自己的很多做事做人的方法,就未必是正確的。
今日大雪山上一場大戰,天下英雄齊聚此處,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預料。不能說大家之間就已經化干戈爲玉帛,但除了唐門四將損失一位之外,其他並沒有人流血。
誰都覺得今日大戰,或許是不死不休,但沒有料到事情是這樣一個結果。
不過,此地沒有殺戮,但葉歡那裡可是未必。
現在,葉歡和陳司晨之間的死亡遊戲,還沒有分出勝敗。二人已經是鐵定了心,決不能輸給對方。
誰輸誰死,能活着,誰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