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腳杯從空中垂落,砰地一聲響,砸在茶几上,如血的紅酒便四濺飛開。
李晚晴給了葉歡一個極高的評價,葉大少心底也有些欣欣然。但突然發生的變故,令葉大少措手不及,沒時間想太多。
手飛快的,摁住了桌上不停旋轉的酒杯,葉歡身子靠過去,扶住了歪倒的李晚晴。
“李董,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葉歡,你是個好男人。”
李晚晴頭靠在葉歡肩頭,微微歪着腦袋,吐氣幽蘭,菸草和酒精的味道噴在葉歡臉上。
葉歡心中一蕩,他並非吃素的主兒,只不過經歷黑牢之後,整個人剋制了很多。此刻不免回頭望了李晚晴一眼,見她醉眼惺忪,兩瓣紅脣,飽滿而潤。
“我扶你回去。”
葉歡攙起了李晚晴,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另外一隻手環住李晚晴的腰。盈盈一握,雖然隔着衣服,但葉歡仍舊感覺到了李晚晴衣下肌膚的溫熱。
終於是將李晚晴扶進了房間,葉歡雙手鬆開,將李晚晴撂在牀上,過程中,李晚晴雙脣無意從葉歡臉上掃過。
葉歡臉上也是怔了怔,無可奈何的將李晚晴身子擺直,蓋上了一張薄毯。
葉歡直起身,看着李晚晴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模樣,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輕輕出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葉歡其實也沒什麼睡意,畢竟睡了一天,而此刻雖然是夜裡,但葉歡腦袋清醒的很。深吸一口氣,葉歡飲了一杯冰水,在房間內打坐調息,運轉心法。
漫漫長夜漫漫長,這一夜,真正艱難的是李晚晴。二十年沒被男人捱過身子,今日雖然是輕輕的接觸,卻勾動了李晚晴的情思。身體灼灼發燙,內裡的酒意泛了上來。兩相灼燒,滾燙着李晚晴的心臟。她在房間內翻來覆去,身體扭曲如蛇,卻終究是難以入眠。
視線從這棟別墅離開,在城市中央的一棟酒店內,花君山也未入睡,他站在房間寬大的落地窗前,注視着這異國他鄉的夜色,久久沉默。
漫漫夜長,總是有過去的時候,轉眼到了第二天天亮。
之後,大家再沒有提起這件事,似乎花君山從來沒出現過一般。而在話語中刻意避免提起花君山,卻是令有人都明白的,花君山的確出現過,無法忽視。
而忙碌了這些時間,葉歡和李青夢終於是要回國的,這裡雖然一切還好,但氣候,飲食,葉歡都不太容易適應,想了想,還是早早回國的好。
臨行前,葉歡再次邀請花小卿回國,這裡的治安畢竟不太好。但最終,花小卿仍是捨不得自己的母親,雖然依依不捨,但還是選擇和葉歡分開。
最後,在葉歡離開的那一日,花小卿和李晚晴送葉歡,李青夢來到機場。
今日一別,再見面卻不知是何時,花小卿對葉歡依依不捨。李晚晴這一次卻也是寬容大度,和李青夢避過一旁,留給花小卿和葉歡單獨相處的時間。
“校長……”花小卿的視線看着葉歡,道:“校長,你還會來看我嘛?”
“回的。”葉歡道:“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回國,我還是希望你回去的,這裡……畢竟不安全。”
花小卿扭過頭,視線看着遠處的李晚晴,最後輕輕搖搖頭:“我想陪陪我媽,這些年,她一個人不容易。”
“那好吧,以後自己小心些。”葉歡視線掃了李晚晴一眼,道:“多陪陪你媽也好。”
說罷,葉歡忽然想起什麼,看了腕上的手錶一眼,道:“我記得,他也是今天離開,以他的身份,應該在貴賓室吧,你若願意,可以去見見他。”
葉歡用了第三人稱,沒有提花君山的名字,但花小卿自然明白葉歡說的是誰。花小卿的視線望了望遠處,輕輕搖了搖頭。
“自己做決定吧。”葉歡拉起旅行箱箱,道:“我去托運行李,再見。”
葉歡和李青夢匯合,揮揮手,作別李晚晴和花小卿,走向遠處。
視線裡,葉歡的身影漸漸消失,花小卿和母親走出機場,無意中,花小卿又掃了一眼遠處的貴賓室。
“走了。”李晚晴拉開車門,看着花小卿。
花小卿怔了怔,最後一眼望向遠處,終於開口道:“我想去看一眼。”
李晚晴嘆口氣,道:“去吧,給你十五分鐘時間,我在車裡等你。”
“嗯!”花小卿看了一眼手錶,走向貴賓室。
貴賓室內,花君山的確在,他擡眼看着手錶,距離飛機起飛的時間越來越近,視線落在葉歡門口,久久不忍離開。
“老闆,我們該出發了。”手下的保鏢道。
花君山沒有開口,視線依舊看着門口。而此刻他心中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怕真的該離開了。
忽然之間,貴賓室門口出現一道人影,手下剛要攔,花君山騰地一下站起,揮着手道:“讓她進來。”
在最後的時間,花小卿終於還是出現在花君山面前,父女二人還是見着了。
揮揮手,讓手下人出去,貴賓室內只剩下花君山和花小卿兩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花君山很想好好看一下自己的女兒,但也知道時間不太多了。
“小卿,你終於還是來了。”
花小卿真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是什麼感受。這個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血脈中有莫名的牽扯,心中不見這一面,終究是不甘心。但此刻站在自己父親面前,卻也不知道說什麼。
“謝謝。”花君山惜字如金,花小卿能出現在這裡,他心中很激動。
花小卿穩了穩呼吸,此刻勉強鎮定下來,道:“我來看看你,飛機馬上要起飛了,你一路順風。”
“謝謝。”花君山又重複了一遍,道:“你能來見我,我很高興,謝謝。”
“走吧。”花小卿道:“以後……不要再來了。”
這句話擊中了花君山,他怔住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視線看着花小卿。
“這麼多年了,你已經這麼大了,我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你。我想有個機會,能夠彌補以前犯得錯誤。”
“錯誤?”這句話勾動了花小卿的塵煩,二十餘年來,她沒有父親,因此也失去了母親,一直寄人籬下,受人冷落白眼。
如此難以言說的經歷,又豈是一句錯誤可以抵消。
她輕輕搖搖頭,沒有說話。
花君山視線中的父愛無法遮掩,也不容質疑,他情真意肯道:“小卿,跟我走吧,跟我離開這裡,給我一個做父親的機會,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沒有機會了。”花小卿性格中剛硬的一面,此刻展現出來。
花君山注視着自己的女兒,恍惚看到多年前,仍是一個女兒的李晚晴。李晚晴和花小卿母女二人,的確有很多相像的東西。如今花小卿一日一日,漸漸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樣已經和李晚晴已經有七八分相似。
二人的性格也是越發相似,同樣的外柔能剛,外表看上去如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其實內裡的凌厲和鋒芒絕不輸於任何人。
而花小卿這般模樣,令花君山想起更多。他此刻恍然發覺,當年一心一意跟着自己的李晚晴,是多麼珍貴。
而此時此刻,他知道自己已經留不住李晚晴了,所以很想留下自己的女兒。能在生命最後時刻,彌補一些什麼。
“小卿,跟我走吧,我想把我擁有的一切東西都給你。”
“沒有機會了。”花小卿又重複了一遍。
花君山想要抱住自己女兒,終究是抱不住,感覺花小卿就像一個泡沫一般,一觸碰就會破碎。
忽然,他伸出手,握住了花小卿的手,幾乎是帶着幾分哀求的語氣道:“小卿,跟我走吧。”
花小卿如同觸電一般,將自己手掙開,雖然對面是自己的父親,但如此的親密接觸,她還是無法適應。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心裡的感受,對於自己這個父親,她心底是有些牴觸的。
擡眼看了看手腕,見十五分鐘已過,她道:“好了,我走了,你一路順風。”
說罷,轉身離去,不再停留。
花君山此刻很像挽留自己的女兒,但卻也明白,做什麼也無法留下對方。難以忍受的心痛,失去這個女兒,卻好像失去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一般。而當年拋棄她們母女時,花君山並沒有這種感覺。
難以想象的,花君山眸子裡流露出一絲狠辣,他忽然近前一步,舉起手,一記手刀敲在了花小卿脖子上。
砰!
花小卿身子一痛,身子晃了三晃,向地上倒去。花君山在其身後扶住了她。
這個時候,保鏢聽到響動,從外面進來,看到此刻房間的模樣時,有些發楞。
“快帶她走!”花君山道。
保鏢一楞,道:“這個樣子,坐不了飛機的。”
“今天不坐飛機了,帶上她,我們從後門離開機場,然後找機會離開。”
保鏢也是怔了怔,方纔反應過來,花君山將花小卿背起,四五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將他們圍在中央,走出了貴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