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雷站出來作證時,周德彪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在蕭平沙被黃嬌踹倒後,他已經悄悄離開宴會廳。
但是,王強一直在注意着他,怎麼會允許他跑掉。最後,當王強在廁所堵住他時,周德彪正在翻越小窗。
王強將他拉下來,拽出了廁所。
剛出衛生間,朱寶虎便爲他銬上手銬,擡起頭,葉歡笑吟吟的看着他。
這笑容不像是看一個敵人,卻像是看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葉歡拍拍周德彪的肩膀,道:“到裡面好好改造。”
周德彪不再掙扎,也不再反抗,他看着葉歡突然道:“我要和你談一談?”
轉身離去的葉歡又回過頭,皺眉看着周德彪。周德彪道:“我要和你談一談,就你我,單獨談?”
朱寶虎看看葉歡,在詢問葉歡的意見。
“可以。”葉歡點點頭。
在大廳的沙發上,葉歡和周德彪面對面坐在一起,葉歡左腳打着石膏,一直有些發癢,這是骨骼在癒合的跡象。葉歡將腿翹在茶几上,輕輕捶打着。
周德彪看着葉歡,看了許久,最後他道:“佩服。”
“還算可以吧。”葉歡捶打着左腳。
周德彪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曹長安是我收買的?”
“很早就知道了。”葉歡道:“大概是第一天吧。當時我們學校的校醫提取了曹長安的血液成分,發現他體內的藥物和安眠藥藥瓶上的標示並不相同。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事實上,第一個發現這件事情不對的,並不是葉歡,而是張喚雪。曹長安一個普通學生,想要買到安眠藥並不容易。況且,他體內的藥物來自國外,這對於一個普通學生來說更加不可思議。
張喚雪將這件事告訴葉歡,葉歡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就覺得其中有鬼。
葉歡笑笑,平靜道:“你也知道,曹長安的父母都是老實人,我把這件事說出來,他們就……”
“……他們就全部告訴你了。”周德彪道:“他們很老實,只要稍微嚇一嚇,就會坦白一切。而你給他們錢,並不是所謂的想要照顧學生,只是爲了讓他們錄音,我得到這段錄音後,就不會懷疑他們爲什麼會搬走棺材,反而覺得掌握了對你的殺器。”
事情必須從葉歡在辦公室第一次見到曹長安父母時說起,葉歡見面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兒子的命真的沒有一個價格嘛?
一切只因爲,是曹父曹母將兒子的命賣出去的。十萬塊不是一個大數目,卻要看對誰而言,對曹父曹母來說,足以讓他們冒險。
葉歡一語道破,曹父曹母慌得手足無措,便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葉歡。葉歡交出的錄像上面記錄的,便是曹父曹母在辦公室承認這一切的情景。
整件事情到此,真相大白。
周德彪道:“你答應給錢只是爲了麻痹我,其實這些錢,你根本不會給?”
“當然。”葉歡輕輕道。
周德彪深吸一口氣,道:“原來你早已知道一切,卻隱忍不發,直到最關鍵時刻,纔給我致命一擊。如此手段,如此心腸,我敗在你手裡,輸的不怨。”
“我還好奇一件事,就是韓雷?”
“他爲什麼會出賣你?”葉歡道。
周德彪點了點頭:“你打斷過他的腿,照道理來說,他應該對你恨之入骨纔對。”
葉歡道:“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格,只要你出得起這個價格,理論上,你可以收買任何人。沒有什麼所謂的敵人,所謂的朋友,只要價格公道,什麼都可以談。而韓雷,自然也是有個價格的?”
“什麼價?”周德彪微微傾斜身子。
“在我看來……”葉歡敲了敲發癢的左腳:“很便宜。”
周德彪坐回到沙發上,長出一口氣,道:“葉先生,如你所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格,你看,我值多少錢?”
葉歡微微怔了怔,看着周德彪。
“放我一馬。”周德彪道:“我手下有一個輔導中心,剛辦一年,現在已經可以盈利,每年的利潤大概在三百萬左右。我的建材生意,主要是室內裝修的油漆和塗料,龍城我戰十分之一的份額,每年的營業額有七百萬。我的活動資金不多,但所有產業加起來,加上龍城三套房產,應該有兩千萬。這筆錢我願意送給葉先生,只爲求你放我一馬。”
周德彪所犯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葉歡不追究的話,再加上一些程序上的操縱,他最多不過幾年徒刑,出來後,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周德彪看着葉歡,雙手因爲緊張而顫抖。
葉歡搖了搖頭。
“葉先生,損人利己我可以理解,但損人不利己又是何必呢?難道葉先生只爲出口氣,就要置我於死地嘛?”周德彪搖搖頭:“我相信葉先生不是這種蠢人?”
“我不是,你也不是。”葉歡笑道:“所以你才讓我覺得危險。看你這一步步安排,收買曹長安,讓其自殺,可見你的狠。拉攏媒體,聯絡官員,可見你的心細。事情敗露之後,肯放下一切求我,可見你的忍。如此能屈能伸,能忍能狠的一個人物,實在讓我有些怕呀。你覺得我會放心你留在外面嘛?”
葉歡笑了笑,一指遠處的朱寶虎,道:“如你所見,我在上面還是有些關係的,雖然我們葉家如今倒了,但他們還是願意拿我當朋友,出事了,會幫幫我。這次我決定動用這些關係,將你的事情往故意殺人上面扯一扯,爭取死刑吧,當然,具體的法律條例我也不懂。或許,只是無期,你在裡面好好表現,還能爭取早點出來,不過,那大概也在十年二十年之後了。”
“好好改造。”葉歡彎腰拍拍周德彪的肩膀,衝遠處一招手,王強走過來,將他扶起來,攙扶着向遠處走去。
周德彪坐在那裡,面如死灰,本來一個生龍活虎的中年人,此刻卻想突然老了十幾歲一般。
“最後一個問題……”周德彪突然道。
葉歡回過頭看着周德彪。
周德彪道:“我想問你,如果曹長安真的是自殺呢,如果我只是在其中推波助瀾,其他什麼也沒有做呢?”
葉歡看着他,口中輕輕道:“一樣的。”
說罷,周德彪被王強攙扶着向門口走去。周德彪頹然坐在那裡,瞬間明白了葉歡的話。
即便曹長安真的是自殺,葉歡還是會用一個無法拒絕的數字,讓曹父曹母作僞證,讓韓雷背叛自己,暗中編排證據,把污水潑在自己身上。結果……還是一樣的。
沒有什麼可以改變,自以爲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自己只是一步之差,才滿盤皆輸。但其實,從開始決定對付葉歡的時候,自己就輸了。這根本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或許,自己和葉歡對局的資格都沒有。
因爲,葉歡比自己還要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