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氣溫,燥熱得讓人擡不起頭來,房間內的空調已經開到最大幅度,但溫度依舊熱得可怕。
記者會告一段落,宋凰音,林如心,葉雪等人正窩在房間內緊急協商。意料之外的事情讓所有人都亂了陣腳。
林如心手忙腳亂的打電話,那邊不是拒接就是忙音。最後她無可奈何的嘆口氣,道:“沒有人可以幫上忙。葉雪,你那邊呢?”
葉雪搖搖頭,道:“事情太着急了,如果之前還有幾個人能說上話,但這次葉歡犯了衆怒,網上羣情激奮,要將葉歡繩之以法,沒有人願意趟這趟渾水。”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不是不想說什麼,而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本以爲最壞的結果無非便是取消辦學資格,誰料想對方竟然要追究葉歡的刑事責任。
的確,房間中的四個小時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現在的葉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砰!
門突然被打開,又關上,宋凰音跑了出去。
“你想要什麼?”在樓道口,宋凰音見到了蕭平沙。
蕭平沙笑笑:“凰音不要着急,氣大傷身,你先消消氣。”
“你想要什麼?”宋凰音俏臉發白,怒目盯着蕭平沙。
“凰音,我想要什麼,你還不知道嘛?”蕭平沙伸出手,落向宋凰音的肩膀。
宋凰音忙退後一步,躲開蕭平沙的手。蕭平沙手僵固在空中,他搖頭笑笑,道:“凰音,你還是這麼驕傲,我就喜歡你這種驕傲的模樣。我想要的你明白,只要你陪我一次,我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手繼續伸向宋凰音,宋凰音臉如紙一向蒼白,看着伸向自己的手,就如同惡魔伸出的毒爪一般。
“這次可不要躲嘍,否則我會生氣的。”蕭平沙咧嘴笑道。
宋凰音緊咬牙關,下脣已經被咬破,浸出血來。
突然之間,半路伸出一隻大手握住蕭平沙的手腕,蕭平沙擡起頭來,發現自己面前站着一個粗壯的漢子。
“你幹什麼,放開我!”蕭平沙怒吼道。
“王強?”宋凰音怔了怔,這突然出現的竟然是王強。
王強憨厚的笑笑,反手扣住蕭平沙的手腕,用力向後折去,蕭平沙爆發出一聲哭爹喊孃的慘叫,王強一腳踹在他小腹上,將他踹到一邊。
王強衝宋凰音笑笑,道:“宋校長彆着急,葉校長馬上就到。”
房間內,衆人還在緊張的議論中。香菸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葉雪道:“葉歡呢,他還沒來嘛?”
林如心手忙腳亂的撥通葉歡電話,大家屏氣凝聲,等着那邊的消息。
半晌,林如心掛斷電話,衆人忙問:“葉校長怎樣,葉校長說什麼?”
林如心愣了愣,好久沒回過神來。半晌後她才道:“他馬上就到,還有,他還說……”
“還說什麼?”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林如心身上,期待葉歡會帶來什麼話。
林如心也沒從葉歡的話中回過神來,道:“他還讓我訂好位置,今天聚餐……”
“聚餐?”
衆人睜大眼睛,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在這種緊張關頭,葉歡竟然還有心情聚餐!
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黃嬌攙扶着葉歡從車上下來,二人向酒店中走去。
“呦,這不是葉大少嘛?”在電梯口,蘇龍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誇張的笑道:“葉大少真出車禍了,受傷了就好好在家養着唄,這麼辛苦,非得跑過來看看吶。”
葉歡打量着蘇龍,眼睛微微眯了眯。
蘇龍大叫道:“葉大少可別衝動,別再扯動傷口。快進去看看吧,裡面吵起來了,有人要你殺人償命呢,我看就胡說八道,咱們葉大少殺個把人還不跟玩一樣。不跟你們那位女校長,可急得不行,臉都白了。葉大少還不去看看。”
葉歡看着他,忽然伸出手,蘇龍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
“勞駕,摁下電梯。”
“我……”蘇龍眼睛眨了眨,似乎沒反應過來。自己如此刺激葉歡,本來想要從葉歡臉上看到憤怒失落的表情,爲何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的確,蘇龍所說不錯,此刻的宴會廳,已經亂成一鍋粥。各種氣流在上空躥騰,衝撞在一起,將房間內煮的更加燥熱。
臺上,宋凰音在做最後分辨,當然在更多人眼裡,被視爲狡辯。
李非波作爲特別請來的專家,在就梧桐中學的問題發表自己看法。
“教育絕非是如此的教育,培養學生興趣,挖掘學生天賦,纔是我們教育的目的。教育絕不是將學生打磨成一模一樣的板子,然後送到社會上去。我認爲,梧桐中學的作法是絕對錯誤的,這種教學方法應該被豎爲反面典型,讓所有教育從業者反思……”
“胡說八道。”
一個並不響亮,卻足以打斷李非波講話的聲音響起。衆人都愣了愣,然後將目光扭向門口,葉歡此時出現在哪裡。
黃嬌攙扶着他,葉歡一隻腳打着石膏,只有右腳立在地面上。
一衆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他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他不敢來了。”
“看他真的出車禍了。”
“切,誰知道真的假的,說不定是裝的。”
無論效果如何,葉歡的出現暫時將場子壓了下來。王強立刻走過來,代替黃嬌攙扶住葉歡。
“事情辦妥了?”葉歡看着王強道。
“辦妥了。”王強憨憨一笑。
“辦得漂亮。”葉歡讚道。
“你剛纔說什麼!”李非波勃然大怒,騰地坐起來,衝葉歡道。
作爲龍城大學的教授,李非波被尊稱爲教育學專家,屢次上電視發表教育方面的意見。是所謂的學術紅人。而又因爲高考,這一個月來,他接連接受採訪,儼然已經自詡爲素質教育的扛旗人。
但這樣一個人,卻被葉歡直斥爲胡說八道,況且是衆目睽睽之下,這一幕將隨着電視信號直播出去,也不由得他不發怒。
葉歡沒有睬他,在王強的攙扶下走上高臺,宋凰音拉過一張凳子,葉歡附身坐下,這才點頭衝宋凰音道:“彆着急,我來了。”
狂風暴雨,一艘孤舟隨着風浪起伏不定,正在小舟即將沉沒時,葉歡輕飄飄一句話,卻如一枚船錨壓穩船心。
任你雨打風吹,我之巍然不動。
“你剛剛說什麼!”李非波還未放過這件事,他必須在衆目睽睽之下,擺出長者的尊嚴,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將葉歡教育一通。
“我說你胡說八道。”葉歡輕描淡寫一句話,抿了口茶,側頭對王強道:“茶不太好,幫我換一杯去。”
“是,校長。”
王強轉身便去沏茶,這一幕實在將李非波氣的五內俱焚,他手指不停的敲着桌子,發出咚咚咚的響聲,怒斥道:“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你懂不懂教育,我研究教育二十幾年,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教育!”
“我的確不懂教育。”葉歡平靜的掃過衆人,道:“這個問題,諸位或許也想問,我現在告訴大家,我不懂教育。”
“那你……”
“李教授不要如此急赤白臉,丟了學者的風範。”
王強重新將茶沏回來,葉歡抿了一口,這次的茶還是不能讓他滿意,他只抿了一口,便丟在一邊。
“李教授,我請教你一個問題,以李教授的年齡看來,應該是重新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吧?”
“是有怎樣?”
“沒什麼,只是佩服而已。”葉歡道:“衆所周知,第一屆高考有多麼艱難,現在和當初相比,高考實在輕鬆許多。那時纔是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數萬考生未必有一個錄取,李教授能魚躍龍門,實在讓人佩服。當初一定很艱辛吧?”
“那是自然。”李非波心中暗暗得意,他最自豪的便是當初通過高考的經歷。他衝衆人道:“我當初在農場工作,白天插秧累的一身汗,晚上還得熬夜讀書,有時一天睡不了兩三個小時。但也多虧當初自己的努力,否則的話,我今天怎麼會站在這裡。”
說這些話的時候,李非波未必沾沾自喜,誰都樂意傾訴自己的心酸史,更何況這一幕還會當着電視播出。他明顯看到幾個女記者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裡面充滿對一個成熟大叔的欽佩。
不過他也奇怪,葉歡沒事說這些幹什麼?
“這就是了。”葉歡嘆口氣:“既然李教授也是如此辛苦走過來的,爲何我現在讓我的學生辛苦些,就被李教授不屑一顧呢。不努力,如何通過高考,不努力,如何改變命運。”
“我沒有說不努力……”李非波發覺自己落入葉歡的圈套,他說的是素質教育,又沒說素質教育不需要努力。
葉歡出身隱龍寺,身爲佛門弟子的他,禪門大機鋒三千,小機鋒賽牛毛。葉歡又以詭辯著稱,隱龍寺多少得道高僧都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李非波。
葉歡道:“難道李教授能告訴我,當年如此辛苦,是爲了對知識一腔熱枕,死乞白賴的這輩子要趴在學術中。我看未必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也別說這套忽悠人的東西。既然李教授明白,不吃苦根本無法從千軍萬馬的競賽中勝出,既然你也是從這條路中走出來的,爲何要轉身把這條路堵住,搞什麼所謂的發揚天性,開心教育呢?”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