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叔，你到底是什麼人？”
楚天不是喜歡打聽別人的人，就像原來在澎湖島的時候，楚天也一直沒有問過葉雲龍的身份，想說的，別人自然會說，不想說的，問了也是白問！
可是現在情況有些不同了，這兩天發生了這這麼多的事情，這麼多出乎楚天的意料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無一例外全部能夠和葉雲龍扯上關係，葉雲龍的身份，在這一刻變的非常敏感，很多不能解釋的事情，只要有了葉雲龍的真實身份，也許一切就都解開了！
“我的身份？”葉雲龍擡頭看了看面前的楚天，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了，眼神也開始迷離起來，似乎正在回想着什麼事情，楚天也沒有出言打擾，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等着。
葉雲龍的目光轉向了窗外，院子中的幾棵大樹上，一片片葉子隨風飄落下來，看上去有些荒涼。
“很多年前，我的名字叫做王大虎……”葉雲龍輕輕說道。
“王大虎？”楚天重複了兩遍，心中暗道：怎麼這個名字聽上去好像很耳熟？
“什麼？王大虎？”楚天的雙眼突然瞪大了，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嘴巴微微張開，雙眼緊緊的盯着葉雲龍那張長滿了皺紋的臉龐上。
因爲他忽然想起，原來閻王東和自己講過，王大虎，乃是幾十年前，竹聯幫處於鼎盛時期的老大！
而且根據閻王東描述，雖然當時在王大虎的帶領下竹聯幫的規模得到了最大的發展，但是也正是由於這個王大虎接受了政府的招安，才導致幾十年來竹聯幫出現的動盪局面，直到十幾年前方六和閻王東幾兄弟的出現，纔再次將竹聯幫復興。
可是這個王大虎，不是已經死在警署了嗎？怎麼現在又出來了？難道閻王東當時說王大虎死了是在騙自己？
楚天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很多念頭，就好像一堆亂麻一樣糾纏在他的心口，他甚至都理不清這裡面的任何的頭緒！
但是有一點楚天卻已經完全相信了：葉雲龍就是王大虎！因爲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騙自己！
“沒錯，我就是王大虎！怎麼，你也聽說過我？”看着楚天轉眼間變了幾變的臉色，葉雲龍有些好奇。
當下楚天也沒有猶豫，把以前閻王東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對着葉雲龍講述了一遍，重點將王大虎死在警署的事情說了一下。
葉雲龍沒有說話，眉頭慢慢皺起，神情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很多，好半天才苦笑着搖搖頭，“真沒想到，他們現在竟然是這樣評價我的，竟然說是我把竹聯幫帶入了混亂之中，在他們眼裡，我就是竹聯幫的千古罪人了……”
楚天想安慰一下面前這個蒼老的老頭，但是張了張嘴巴卻又什麼也沒說，因爲楚天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去說，只是心裡還在暗暗納悶，聽葉雲龍的口氣，難道是方六閻王東他們誤解了他不成？
或者說，當時王大虎有什麼苦衷？
“也罷，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現在竹聯幫發展的也挺好，我也不應該有什麼愧疚感！”楚天正在沉思，葉雲龍已經大咧咧的揮了一下手，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雙目之中也再次煥發了活力和生機。很顯然，他已經邁過了他心中的一道坎。
世間的事情大多如此，很多時候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只有自己知道，後人如何看待，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就好像你和一個，有的人羨慕，會說你本事大能搞到，但是也有的人會嫉妒，說你坑蒙拐騙……但是也許他們都不知道，其實事情的真相也許只是她喝醉了，自投懷抱而已。
“葉大叔……”葉雲龍是邁過心裡那道坎了，但是楚天心裡可就更鬱悶了，對王大虎當時的情形也更加好奇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很想知道，但是楚天還是不打算問了，也許逼着葉雲龍去回想過去的那些事，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他原來是竹聯幫的老大田大雷，但是現在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而已！
“楚天，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原來發生了什麼事”葉雲龍笑着開了口，剛纔那種沮喪的神情已經蕩然無存，雖然他已經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了，但是此刻他的目光卻非常的純淨，就好像幾歲的孩童一般。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過去的事情，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你吧……”說完這句話之後葉雲龍沒有再注意楚天的表情，而是轉過身子，靜靜的望着窗外的夜空。
“當年的我，就猶如現在的你，桀驁不馴，放蕩不羈！我也曾經有過很多的雄心壯志，我也曾經有過很多的豪言壯語，我也曾經想要帶着竹聯幫發展成爲像黑手黨山口組那樣的世界頂級黑道組織……我並不是盲目的空想，我是有根據的，因爲當初我的手上，已經有了世界黑道五大令牌之一的白虎牌！”
“五大令牌的事情是我的老大，也就是我上一任竹聯幫的老大告訴我的，我不知道這塊黑道令牌在他手上有多長時間了，但是我卻知道，他從來沒有想過利用黑道令牌的力量來將竹聯幫發展成爲世界頂級黑道組織！”(）
“老大臨死的時候將令牌交到了我的手上，對我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話：出來混，有口飯吃就行了……”
“我當時根本就沒有明白老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時的我年少輕狂，滿腦子都是將竹聯幫發展成爲世界頂級黑道組織的問題，直到……直到竹聯幫發展成爲臺灣大幫的那一刻！”
說到這，葉雲龍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處似乎也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楚天知道，那是眼淚！
“我親身經歷了竹聯幫的發展，也親眼目睹了竹聯幫發展時候的艱辛，直到我站在臺灣黑道之王的位置上的時候，我才忽然明白了老大那句話的意思！出來混，有口飯吃就行了！”
“如果有飯吃，沒有人會出來混，兄弟們出來混的本意，也就是想要討口飯吃！但是本來一羣想要跟着我找口飯吃的兄弟們，卻在一次次的幫派拼殺之中倒下去了，永遠不能再站起來！可以說我的位置，是踩在兄弟們的屍體上一步步走上來……”
葉雲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絲毫沒有掩飾內心的傷悲，轉頭看了一眼靜靜聽着的楚天，繼續說道：“後來同意政府的招安，我只是想要叫兄弟們能夠走上正道，好好的生活，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過那種刀口上的活計，可是那時候我才發現，黑道上的日子過久了，想要轉白談何容易？兄弟們不願、也不想，當時成百上千的兄弟跪在我的面前，請求我帶領他們繼續將竹聯幫發展下去……”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再帶着他們往死路上走！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勸不過他們，我能夠選擇的，只有逃避……所以後來才傳出我死在警署的消息，其實是我遠走高飛了，我不想再趟這渾水……”
葉雲龍的話說到這，楚天對整個事情也瞭解的差不多了，衆人都以爲王大虎是沒有骨氣才接受政府招安，誰又知道他僅僅是不想再叫自己的兄弟們傷亡呢？
“葉大叔，如果現在再給你一次選擇的話，你還會這麼做嗎？”
現在問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是楚天還是問了出來，或許潛意識中，楚天也是在問自己！
“會！”葉雲龍的語氣很堅定，眼神中充滿了決絕，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但是話題一轉，葉雲龍再次說道：“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換作現在這種情況的話，我不會……現在竹聯幫和山口組大戰在即，如果要是竹聯幫這個時候手軟的話，山口組不但不會收斂，而且還會變本加厲的對付我們，現在的竹聯幫，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唯一的方法就是：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楚天的心裡有些茫然，剛纔葉雲龍的話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震動，楚天甚至都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正在走葉雲龍原來走的路？等到多少年之後，自己會不會也像葉雲龍一般的後悔？
“沒錯，一直走下去！當仁慈不能抵擋戰爭的時候，那我們只能殘忍到底！”
說這話的時候，葉雲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兇光，好像一直飢餓很久的狼，猛然間發現了獵物！
“可是現在，我已經不能回頭了……”那絲兇光只是在葉雲龍的眼中停留了很短暫的一個時間，然後就化作了一絲疲態。
“我已經老了，這麼多年的平靜生活，也已經將我的雄心消磨的差不多了，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去幫助竹聯幫抵擋這次劫難了……但是楚天，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完成我少年時候的一個夢想，帶領竹聯幫永遠的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