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料不到曉凝會有這樣的舉動,痛叫一聲,捂着嘴,後退兩步。
曉凝擡起頭瞧着我,依然是倔強的表情。
“跟你開玩笑的,不用這樣吧?”我摸摸嘴脣,看着她。
“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曉凝冷冷回道。
我也不知剛纔爲何會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舉動。也許,就在剛纔,我把她當做了普通女孩。而曉凝,顯然是不吃那一套的。
如果說程璐是帶刺的玫瑰,那麼曉凝就是深寒的冰雕,我能夠和她們相處在一個公寓已經很不容易,再輕易越過界限,就會遭遇不良的反應。
氣氛頓時無趣,我彎腰替她撿起地上的筆,悄悄退出她的房間。曉凝不說什麼,埋頭繼續做她的報告。
靈萱的房間向我敞開着,我既然已經看過蘇蘇和曉凝,乾脆就再去看靈萱。原本不想打擾她批改試卷,但如果單獨跳過她,說不定她會有其他的想法。
靈萱的桌子上放着兩堆試卷,一邊是已經批改完畢的試卷,一邊是還未批改的試卷。我以前從未想過能夠和一個美女老師住在一起,也第一次真真實實的看到中學老師的生活原來是這樣的。
從兩邊的試卷的幾乎相同的高度來判斷,靈萱已經批改掉一半,還有一半,需要下半夜的堅持。
她披着髮絲,戴着眼鏡,專注的閱讀着學生的試卷,彷彿絲毫都沒有察覺到我進入她的房間。
而當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突然擡起頭,對着我“哇”一聲。
“哇!”我跟着她大叫一聲,急忙向後退了半步。
“呵呵!”靈萱掩着嘴,笑起來,“把你嚇到了吧?”
我確實是被她嚇到了。當然。我更想不到,平素溫柔賢淑的靈萱,偶爾還有如此“調皮”的一面。
而見到我驚魂未定,她彎起眼角,幸災樂禍似的,愈發笑地美麗迷人。
“很辛苦吧,批這麼多卷子。”我略微責備的白她一眼。走到她身邊,問道。
“嗯,半個晚上批這麼多,都累的不行了,這邊還有一半。”靈萱嘆一口氣,隨手抓起面前的一張卷子。“最可憐我還是語文老師,你看看這些學生的字,一個比一個寫的像天書。有時候我真喜歡自己是數學老師,或者英語老師。”
我看看靈萱手裡的這張卷子,上面地字跡果然扭扭歪歪,活似埃及文。
這次輪到我幸災樂禍的笑起來。“我讀初中的時候,我的字比這個男生的字還醜呢。”
“哎。眼睛都酸了。”靈萱摘掉眼鏡,揉揉眼睛。
我發現靈萱拿掉眼鏡的樣子真地很漂亮,雖然少了一些文靜,卻多了幾分麗質。大概是看慣靈萱戴眼鏡的樣子,看到她摘掉眼鏡,就好像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美女。
而見到她眼睛發酸,我真正體會到做老師真地很不容易,尤其是靈萱這樣如此盡職而負責的老師。
她睜着迷茫的眼睛。忽然又問我。“剛纔曉凝好像喊了一句物理接觸,什麼意思?”
我望着她。“呃……這個……”
忽然,靈萱又湊近我一些,微微鎖起眉頭,藉着燈光查看我的臉龐,“你地嘴脣怎麼破了?”
她擡起手,用指尖碰碰我的嘴脣邊緣,看到手指沾到一些血絲,放到我面前給我觀看。
“哦,剛纔吃東西地時候,被包裝紙劃破了。”我掩飾着說道。總不能告訴她,是被曉凝用牙齒咬破的吧?
靈萱呶呶嘴,埋怨道,“你們男人做事就是粗心。”
我無奈的笑笑,見到她桌子上的杯子已經空掉,問她,“要不要給你倒點水?看你這麼累,想幫你又好像幫不到什麼。”
“樑珉你人真的不錯。”靈萱輕聲的評價道。她讚賞的口氣裡,似乎還帶着一點遺憾。她拿起杯子交給我,忽然又像是想到什麼,朝我說道,“現在都已經半夜了,她們肚子也都已經餓了吧,冰箱裡有紅豆綠豆和冰糖,你如果方便的話,煮點粥,順便給你自己也做一份。隨便調配一些放在一塊兒,加水高過兩釐米,高壓鍋裡煮五分鐘就可以。”
靈萱自己已經忙成這樣,還惦念着別人,不由讓我心中感嘆她地細心。
我立刻去廚房,翻出紅豆綠豆和冰糖,用靈萱所說地方法,用高壓鍋很快煮出一大鍋的紅豆綠豆粥。
我把它們分裝在五個碗裡,放在一個大餐盤上,先去蘇蘇地房間。
我原以爲蘇蘇正在努力的複習,豈料我進入她的房間的時候,看到她趴在那三本攤開的政治書上,已經呼呼的睡着了!
哎,蘇蘇什麼都好,就是意志力薄弱了一點。吃晚飯的時候還“野心勃勃”的表示要通宵複習,然而才過半夜,就已經耐不住疲憊,睡着了……
我不想勉強她起來複習,輕輕的把她抱起,放到牀上,再給她蓋上被子。最後,留一碗粥在她桌子上,讓她隨時醒來的時候可以填一下肚子。
“小珉哥……”蘇蘇在迷迷糊糊裡似乎感覺到是我在抱她,低聲的叫喚着。
我看她像是說夢話,沒有理會她,端起盤子,再去曉凝的房間。
埋頭弄報告的曉凝看到我進來,臉色微微變化。而她看到我手裡端着熱氣騰騰的紅豆綠豆粥,臉色又漸漸的變化一層。
我也不和她多說,放了一碗又香又甜的粥在她的桌子上,轉身走向門口。
“樑珉。”她忽然叫住我。
我回頭看着她。
“對不起,我剛剛不該對你生氣的。”曉凝略微低頭,說道。
“沒有,是我玩的過火了。”我對她笑笑,退出她的房間,再去靈萱的房間。
靈萱戴着眼鏡。又在勤奮地批改試卷。我把熱粥放在她的桌子上,看她衣物單薄,再拿起她牀邊掛着的外衣,輕輕給她披到身上。
她轉頭笑笑,接受我的好意,把外套扣起,然後說道。“你去多關心一下程璐吧,她連續兩天熬夜,很累的。”
我點點頭,端起最後兩碗粥,走出靈萱的房間。
“樑珉,有空來我們學校玩吧。我們學校的小美女很多地呢。”靈萱朝着我背後,忽然又說了一句。
我笑了笑,發現靈萱溫柔而不死板。是絕佳的老婆典範。
這半個晚上,我在她們三人的房間各轉兩圈,最後,終於來到程璐的房間。
只見程璐咬着筆頭。正在絞盡腦汁的琢磨詞兒。
啪啪。我端起兩碗粥,一碗放到她面前。一碗放到我面前。
“在她們那邊轉了幾圈,終於想到來我這裡了?”程璐仰起頭,略微不滿的看着我,說道。
“吃醋啊?”我笑笑,瞧瞧她手頭地幾頁東西,“翻譯搞定了麼?”
“翻到第十五頁,感覺太難了。蘇拉卡爾的書,看懂很容易。但是要翻出來就很難。”程璐煩惱的鎖起秀眉。沒心思和我開玩笑。
“因爲他地新書裡面有很多的地方俚語、雙關語,還有一些美國幫會的術語吧?有時候黑色幽默裡。還藏着一些哲學的話語,如果忽略掉這些,就會失去蘇拉卡爾地這本書的意義。”我說道。
程璐像是找到知音,眼睛突然發亮,“你也感覺到了?”
“我當時第一遍看他地書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書好看是好看,但是要翻成中文版,恐怕有點難度。”我回答道。
程璐贊同的依附道,“是啊,我以爲我很瞭解蘇拉卡爾,但是越是透徹的去讀,越是發現很多地方無法領悟。”
我搖搖頭,“你不要小看了蘇拉卡爾,這本書看上去只是一本小說,其實是體現了很多東西的。就連美國總統也將蘇拉卡爾的這本新書奉爲經典,沒有到一定的深度,是很難體會這本書的。”
“你地意思是,我還沒到翻譯這本書地水平?”程璐看看我,問道。
“錯了,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翻譯這本書。趙平江讓你翻,是因爲你是版權部的經理,是公司裡外國文學地鑑賞力最強的人。但是我覺得你適合翻譯蘇拉卡爾的書,是因爲你真心的喜歡蘇拉卡爾,看懂了他一大半的東西。”
聽到我這樣說,程璐更加疑惑起來,“那我沒看懂的那一小部分,你都看懂了?”
我自信的笑笑,“應該是吧。”
“樑珉!”程璐一下子惱怒起來,“你是來諷刺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懂的,是女性能夠看懂的那部分,而我看懂的,是男人才能體會的那部分。蘇拉卡爾的書裡,隱藏着這個無形的殺戮世界裡的血性和彷徨,這些不是你這個女人能夠翻譯出來的。”
也許是我的話鎮住了她,程璐一下子沒有了言語。
“這樣吧,你幫我把這些感覺找出來,我努力用文字把它還原出來,不行的地方,你再幫我潤色。”程璐想了一會兒,對我說道。
她的口吻,實際上已經是求助於我。
我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指指面前的兩碗粥,“喝粥吧,涼了就不好了。”
“你做的?”程璐一邊吃,一邊問我。
“隨便做的,味道還行吧?”我也拿起一碗吃起來。
程璐略微一笑,“挺好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發現……”
“發現我會做粥?”
她搖搖頭,“發現你的領悟力超高。你能夠做到高級出版人,並非純靠運氣。”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公開承認我的實力,出乎我的意料。這大概也是第一次,我和她氣氛融洽到難以形容。
我仰起脖子,一口把粥喝完,接着對她說道,“但是你這次的翻譯,我不會幫你。”
程璐吃驚的看着我,“爲什麼?”
“因爲趙平江會幫你,我想看看他的實力。”我看到她臉色憔悴,知道她連續兩天熬夜十分辛苦,伸手收起她桌子上的幾十頁稿紙,“你今天早點睡吧,我相信趙平江明天會找你看一部分的稿件,如果他不滿意,你繼續翻下去也沒用。”
程璐似乎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想了想,點點頭。而且以她今天的狀態,確實不適合再持續進行腦力勞動,就算勉強翻譯,質量也不過關。
“稿件你要看,就拿去看吧。”她對我說道。
我搖搖頭,“我拿走稿件是怕你再起來翻譯。你睡覺太少,臉都白了。”
話出口,我才意識到我對她的關心已經掛在嘴邊,急忙裝作沒有說過什麼,把她推到牀邊,讓她躺下。
程璐像是瞧着一個外星人一樣的瞧着我,任由我給她拉起被子,然後怔怔看着我走出她的房間。她一定是以爲我病了,居然對她這樣好。
而我之後再熬到曉凝和靈萱入睡,然後纔算完成我的使命,補一兩個小時的睡眠,第二天強作精神,開車帶程璐來到公司。
時間纔剛過八點,我和程璐都以爲我們兩個是最早到辦公室的。我們一邊聊着昨晚的翻譯,一邊開門進入辦公室。
穿過高高的書堆,我來到窗口的辦公桌,卻突然發現----趙平江坐在這裡“埋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