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死
在離開沙化城三天之後,終於有幾個耐不住好奇人開始詢問坎普,那車子裡傢伙是什麼來頭。在他們這種隊伍裡,能獨自一個人霸佔一輛馬車這種待遇已經算是非常好了。甚至還有人懷疑那傢伙是不是坎普私生子……
當然,提出這個懷疑傢伙理所應當被坎普賞了一記爆慄:“管好你臭嘴,真是,每一次都沒好話。我警告你們,最好不要接近那個怪人。”
“爲什麼?”有人提出質疑,沙化城裡怪人也不少,可不代表沒個都有着變態實力,更何況裡面那個全身罩着斗篷怪人除了呆在馬車內不聲不響之外,壓根沒其他什麼特別之處,所以衆人對坎普小心謹慎有點不以爲然。
“廢話少說,總之趕路吧。”坎普皺起眉頭,對這幫子毫無戒心傢伙有些無奈。但是他也給不出有力證據,畢竟之所以覺得裡面那傢伙有危險,純粹是因爲第一次被對方瞥了他那麼一眼。
碌碌無爲坎普確是很廢柴,不過他對自己第六感一向很敏感,更何況有了家室之後,對生死這些也變得沒以前那麼放縱了。所以就算是潛在危險還是不要去觸碰爲好……
一行人就這樣百無聊賴在沙地中前行了十多天,偶爾還有其他商隊路過他們身邊。好在沒發現惡性黑吃黑現象,畢竟對於一些稍微中型商隊來說,坎普這條‘小蟲子’根本連塞牙縫都嫌不夠,所以大家這一路上還算安穩。
只是平靜日子沒有過去多久,坎普就要迎來他人生中第一次最爲嚴重挑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不出聲,本來就顯乾燥空氣,更是壓抑沉悶。
太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上,紅得似血光芒暈染了半邊天。這樣難得一見美景讓坎普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拉貨沙悍馬已經累得快口吐白沫了。可是坎普卻沒讓人停下來,反而還在狠抽馬屁股,讓大家加快行程。
隊伍裡爲數不多幾個人皆是臉色發黃,頭髮像雞窩般蓬亂着,這樣勞命奔波讓他們有些吃不消,但是衆人去沒有任何異議。
要知道,‘血色殘陽’出現在沙化城歷史中是很不好寓意,曾經甚至還有牧師預言過它到來,將讓黃沙中染遍鮮血。雖然這話有誇大其詞成分,但在血色殘陽之後,隨之而來‘沙嘯’卻是絲毫不誇張。
這種在荒漠中極爲罕見巨型塵暴之所以取名爲‘沙嘯’,就是因爲那鋪天蓋地,吞噬萬象氣勢就如同‘海嘯’一般。而讓坎普鬱悶是,這沙嘯出現規律極爲不穩定,有時候是七八年出現一次,有時候一兩年內出現一次,而他沒想到自己這次居然會這麼走‘狗屎運’,好死不死偏偏在今天給他遇上了。
坎普這種寒酸小商隊除了烏達這個五階高級強手外,根本沒有魔法師。不過……說起來也算不上沒有魔法師,但是坎普一想到那個鬼氣森森傢伙就忍不住齒冷,請人進車之後哪裡還敢擅自進去將人請出來。
再者,人家那魔法袍子上又沒有明確魔法標記,天知道是不是這個傢伙哪裡殺了人,然後順了這麼件袍子套上。總之坎普在這個時候是指望不上車內傢伙能幫助他們度過即將到來危險了。
原本運氣好話,像坎普這種寒酸小車隊,能安全達到目地還是有百分之六七十以上機率。如果碰上黑吃黑,那就只能自認倒黴了。這也是沒辦法事情,他們又不是達利爾那種牛逼哄哄商會。不僅有赫赫有名血狼傭兵團保鏢,甚至還有魔法團隊保護。
而坎普隊伍裡,能有個稍微拿得上臺面武鬥師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閒餘錢去請魔法師。
碰上黑吃黑也許還算好了,至少乖乖,別人還會放你一條生路,但問題是偏偏他們碰上了該死殺人不見血‘自然災害’,以他們幾斤幾兩重,估計到時候不是被捲上天撕得粉碎,就是被沙海填埋。
這樣說也許很打擊士氣,但也是個不爭事實。坎普他現在也只希望能找個避風港,可荒漠中除了千篇一律沙丘以外,哪裡有避風港可避。
哪怕坎普再怎麼不甘心就這麼死掉,隨着晴朗天空漸漸陰霾下來之後,心中希望卻也是沉落到了低谷。
“大家快看,是前幾天那隻商隊。”忽然,烏達興奮喊叫道。
衆人精神一震,順着烏達指得方向看去,遠處那條像沙蟲般匍匐臥在沙地上隊伍好像有魔法師正在佈置防禦結界。
坎普眼睛一亮,可隨即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裡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像對付那種算得上大型商隊,哪裡會接納他們這羣嘍囉。不過坎普失望並沒有讓烏達停止興奮心情,他用刀刺了馬屁股一下。
已經疲憊沙悍馬受到疼痛刺激,撒開蹄子瘋狂跑了起來。坎普見此,不得不讓大家跟上。畢竟有哪怕一丁丁兒希望也是好,現在也只能祈禱對付商主善心大發……
可當烏達帶着滿臉忿怒回來時候,坎普知道這最後希望破滅了。衆人停在沙丘上,望着不遠處整裝待發要抵禦沙嘯商隊,心裡有些激憤,但更多卻是絕望。
天空已經是黑壓壓一片,狂風嗚嗚呼嘯着,飛沙走石很快迷濛了大家視線。已經沒有多餘辦法,坎普他們也只能躲進小小馬車裡。哪怕是無濟於事行爲,但一旦面臨絕望,人總是會下意識想要逃避。
越來越強勁狂風厲嘯着捲起了滔天沙浪,在滿眼塵沙之中,人們彷彿能看到遙遠天際上一團黑影。不過由於可見度很低,所以沒有人將那團黑影放在心上。
說實話,對於這突如其來沙嘯,哪怕是大型商隊心裡也沒底,畢竟他們請來魔法師人數只有幾個,等階均在四五階以上。也許放在平時也算是比較豪華陣容了,但是他們面對是有死亡之稱沙嘯。
歷來死在這上面人不計其數,除非商隊裡面有一位大賢者級別魔法師坐鎮,或者是魔法團保護,否則話,就等着被沙嘯埋葬吧……
馬車被吹得東搖西擺,肥田感覺到了外界傳來危險,它抱着腦門一個勁兒往肖柏斗篷裡鑽。已經從冥想中醒過來肖柏,伸出骨爪扯住肥田尾巴將它拉了出來。
“躲什麼躲,還沒死到臨頭呢。”瞪着膽小肥田,肖柏咬牙惡狠狠道。他早就已經感覺到了外界變化,但是因爲猶豫,肖柏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設下黑暗三角界。因爲這一路上他儘量屏蔽自己精神力波動,就是爲了防止藤子帶人找上他。
雖說已經趕了近半個月路程,距離沙化城已經很遙遠了,可天知道那個藤子會變態到什麼程度。所以在迫不得已之下,肖柏暫時是不打算使用魔法,否則一旦產生魔法波動,很容易讓藤子察覺到。
想到自己這個情況下還要考慮這麼多,肖柏很是無奈在心中哀嘆倒黴,早知如此,離開時候就應該拐上藤子,但是如果只留下修一個人話,肖柏又不放心。矛盾糾結之下,孤身離開他,眼下卻不得不面臨外面沙嘯。
身下馬車發出磨耳嘎吱嘎吱聲音,彷彿隨時都有散架可能。肖柏聽了不禁有點起雞皮疙瘩,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身上骨頭也被吹得發出這種聲音……
痛定思痛,肖柏不打算坐以待斃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管他,先應付這該死沙嘯再說,否則話,肖柏可不想自己骨頭被颳得風中凌亂!
猶如金字塔般黑暗三角界籠罩了坎普這小小商隊,沒有了狂風侵襲,馬車頓時安穩了下來。而在車裡已經閉目等死坎普等人感覺外面風聲驟小,一時間心感疑惑。可這個時候沒人敢下車,未知東西往往是最恐懼,更何況是在這個生死關頭。
肖柏下了馬車,踩着沙地在黑暗三角界內一邊踱步,一邊觀察着天上情況。好一會兒之後,他乾脆坐到沙地上,看着那瘋狂猶如兇獸轟擊黑暗三角界沙浪。時不時,順便給搖搖欲墜黑暗三角界繼續疊加壁壘。不知爲何,肖柏總覺得這突如其來沙嘯不像是自然形成,更像是……人爲!
可是在這種前不着店後不着村鬼地方,那個白癡吃飽了撐得搞破壞?!
當然也不能否定某些變態爲了打發無聊時間惡趣味,不過肖柏實在不願意這樣想,因爲以這沙嘯瘋狂程度,施法者絕對已經到了藤子這個階段恐怖實力。
當然,這個實力指不是精神層次上,而是綜合實力上。畢竟少有物種活到藤子這個年歲,而藤子最強地方除了精神層次以外,法術上面欠缺還是很嚴重。至少在相處時間裡,肖柏最長看到都是對方抽一條藤鞭揮來揮去使用。
所以在某種方面來說,藤子若是不動用它那龐大精神面,實力頂多也就是初級魔法師程度,但一旦用上精神力,哪怕不懂高深魔法,只是施展最簡單招數也能達到法神級效果。
思索間,肖柏忽然察覺到一絲細微響動,擡頭一看,卻見坎普等人戰戰兢兢走下車,滿臉驚駭望着黑暗三角界。
“坎普,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烏達感覺像是在做夢,前一刻還面臨着生死大關,沒想到這一刻卻已經得救了。
坎普沒有對烏達客氣,他狠狠抽了對方一記耳光,然後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肖柏面前。
“尊敬魔法師大人,感謝您救贖,我坎普這條命現在算是您了,日後只要您有吩咐,請儘管使喚。”死裡逃生讓坎普對這個神秘魔法師已經感激到無以復加,此時此刻哪裡還顧得了對方怪不怪,大夥兒見坎普都跪了,連忙也跟着跪下。
能跟隨一個魔法師,得到魔法師庇護對那些生活在最底層人來說絕對是一份奢望殊榮。一個個紛紛效仿這坎普,說要跟隨肖柏,再怎麼說,跟着個實力彪悍魔法師,前途絕對比做這些買賣要來得划算太多了。
可惜肖柏壓根沒理會這羣人,他擡頭朝一個方向看去,雖然黑暗三角界外黃沙已經根本讓人看不清外面景象。但是肖柏卻有種感覺,有什麼東西來了!
隨着這種感覺越來越強,被丟在車上肥田一溜煙兒跑下來,然後在沙地中挖了個坑,自己躺進去,一邊將坑邊砂子胡亂弄到自己身上,一邊閉上眼睛……裝死!
肖柏看了,氣不打一處來,每次遇到事情這個傢伙第一個反應就是裝死……你丫還能再有‘出息’點麼!
不過肖柏也來不及教訓肥田,因爲隨着外面黃沙漸漸褪去,當頭一道龐大黑影落下。
鐺————
黑暗三角界彷彿被拍了了一下,發出震耳欲聾聲音,隨之肖柏看清了頭頂上方怪物。
說是怪物也許不客氣了點,可拿來形容這隻長着蝙蝠般巨大翅膀,類似蜥蜴樣貌,披着幾乎刀槍不入金色麟甲,長着楔形頭和鋒利爪牙,體型龐大到起碼有三十多米來長……貌似只有在史說中才會出現黃金巨龍,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肖柏一時震撼得沒反應過來,而邊上坎普他們早就被頭頂上正露出獠牙,睜着銳利眸子巨龍嚇得屎尿齊流。那種來自於高傲龍族特有威壓,與生俱來,一般生物根本就無法承受。
附近騷動驚醒了肖柏,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到了肥田裝死正確選擇,面對這在所有魔獸中處於食物鏈最頂端存在,以肖柏現在實力根本無法撼動半分。不等猶豫,他迅速拆開了身上繃帶,露出自己骨架,然後隨處一倒,腦袋一歪,眼眶中幽芒頓時熄滅……
巨龍似乎沒有多注意那幾個人類恐慌,它轉着龍首好整以暇將目光移到地上一動不動,毫無聲息肖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