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也是相當的配合,沒有閃爍的星,就連那一彎如眉的新月也將一半隱藏在雲朵之後。
姜暖煙領着梅貴妃一路躲躲閃閃,行走於樹木、房屋投下的陰影之中。
穿花拂柳之後,正在前面帶路的姜暖煙忽然停下腳步,向梅貴妃指了指眼前燈火通明的一間廂房,然後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看姜暖煙躡手躡腳的一點點向那燈火通明的窗移去,梅貴妃也踮着腳尖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生怕弄出一絲動靜,驚動了房中之人。
走到窗前,姜暖煙將耳朵附在牆上,梅貴妃也是有樣學樣!
果然,房中有隱隱的話語之聲傳出!
“郡主,紫河車已經燉好了!”這有些顫抖的聲音是清影的。
“哼!是我吃,又不是你,你怕什麼呀?”姜楚容的聲音略高一些,帶着對清影濃濃的不滿!
“奴婢不是怕,是,是害怕燉的手法不對影響了紫河車的效用!”給清影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承認她是害怕!
“怕什麼?柳兒今日不也見紅了嗎?效果不好,就將她的也弄出來,哼!不然,我養着她們幹嘛?吃多了撐着了?”
一股怒氣在姜暖煙心中莫名涌起,在姜楚容心目之中,果然是人命賤如草,她將清水等人完全是看做了蓄養的牲畜,哪裡是人?
在看到梅貴妃遞來的眼神之後,姜暖煙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腳步輕輕的移到廂房門口,試探着推了一下門,果然,門是從裡面拴着的!
“咚咚咚!”
姜暖煙叩了幾下門,不等裡面的人出聲,便道,“郡主!貴妃娘娘來看郡主了!快開門啊!”
見裡面沒有聲音傳來,姜暖煙不由揚聲看向梅貴妃道,“娘娘,郡主是不是出事了?怎麼沒有人應啊?”
“來人!給本宮將門撞開!”梅貴妃很是配合道,她可不會跟姜楚容客氣,若是一會讓她將證據隱藏了,那她不是白忙活了?
隨着梅貴妃的話音,她身後兩個穿着宮裝的貼身婢女便向房門撞去。
“花語,你快去請二夫人,就說郡主出事了!”姜暖煙大聲吩咐道。籌謀了這麼久,事情當然是鬧得越大越好!
“你們一個個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幫忙把門撞開,若是郡主有個三長兩短,貴妃娘娘一定要了你們的小命!”姜暖煙向片刻功夫便被這裡的響動引來的一衆婢女斥道。
一聽姜暖煙說站在一旁的那貴婦人是貴妃娘娘,衆人哪還敢再遲疑,便齊心向那緊閉的房門撞去。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只這麼一下,房門便“嘭”的一聲應聲而開!梅貴妃絲毫不理會地下東倒西歪的奴婢,疾步便進了廂房。
姜暖煙緊跟在梅貴妃身後也走了進去!
“容兒不知貴妃娘娘深夜到此,還請娘娘恕罪!”姜楚容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衝到梅貴妃面前行禮道。
燭火下,姜楚容的那頭凌亂的秀髮更是顯得枯槁如雜草,想着蕭籬落所言,梅貴妃心中更是自信滿滿,到時候,這姜楚容便完全攥在她的手心中,任由她搓圓捏扁!
“郡主莫非剛纔已經睡下了?”梅貴妃將目光轉向一旁跟隨姜楚容跪下的清影,“莫非你這婢女也睡下了?怎麼不來給本宮開門?還是你們在房中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姜楚容這一急之下,竟然也超常發揮,“容兒剛纔已經睡下,聽到煙兒妹妹說娘娘駕到,便趕忙讓清影幫容兒更衣,實在是因爲不想失禮於娘娘面前,還請娘娘贖罪!”
呵!姜暖煙心中不由嗤笑一聲,卻開口替姜楚容說話道,“娘娘!忙中出錯也是有的!估計郡主是沒有想到娘娘此時會來,要怪也只能怪清影那丫頭,笨手笨腳的,半天功夫,也沒有幫郡主整理好衣衫!”
的確是忙中出錯,這兩人只顧僞造一副已經入睡的樣子,卻忘了她們遲遲不開門所耽擱的時間,足以夠將衣衫穿戴整齊!
“是!都是清影笨手笨腳的,所以才讓容兒失禮與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姜楚容當即順着姜暖煙的話道。
“哼!”梅貴妃輕哼一聲看向清影厲聲道,“這麼沒用的廢物,留着她做甚?來人啊!拉下去亂棍打死!”
看着梅貴妃帶來的那兩名宮婢二話不說便來拉扯自己,清影頓時慌了神,連忙求饒道,“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小姐!小姐!”
“饒命?”
梅貴妃示意那兩名婢女暫緩將清影拉出去,轉眸向姜楚容詢問道,“如此蠢貨,難道不該亂棍打死?郡主,本宮說得可對?”
姜楚容哪有膽量敢說個不字?她瞥了一眼淚水漣漣的清影,若是清影被打死了,那萬一紫河車被發現,她大可以推到清影身上,死無對證啊!這樣看來,清影還是死掉的好!
“娘娘說的極對!”有了這種想法的姜楚容毫不客氣的瞪向清影道,“這種呆頭呆腦的賤人早該亂棍打死了!來人啊!快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免得污了娘娘的眼!”
清影脣角不由浮出一抹苦笑,跟在姜楚容身邊這麼多年,她早就知道姜楚容薄情,不!她那不是薄情,是無情!她竟然還癡心妄想,她會替自己求情!當真是呆頭呆腦、愚不可及!
“等一下!”看着已經被拖到門口的清影,姜暖煙趕忙爲她挖坑道,“娘娘!其實清影往日裡還算是機靈,今日大概是聽到娘娘的名號太緊張了,所以纔會出錯吧!”
“哦?”梅貴妃一雙杏目轉向清影,“是這樣嗎?”
清影剛剛做好必死的打算,沒想到轉眼卻有一線生機擺在眼前,她又怎麼可能不抓住?
“是!正如暖煙小姐!所以,還請貴妃娘娘饒了奴婢!”清影連忙掙脫拉着她的婢女,向梅貴妃叩頭道。
“好!若是如此,那本宮問你,”看着這個利索跳入坑中的人,梅貴妃脣角不由極快的閃過一絲笑意,“你這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本宮,爲何會如此緊張?本宮若是沒記錯,今日賞菊宴時,你在本宮面前還說了不少話吧?”
是啊!賞菊宴前,姜楚容向梅貴妃告潘可心的狀,這整個陳述過程完全是由清影一手包辦的啊!
“奴婢,奴婢……”這簡直是自相矛盾啊!清影此時才發現姜暖煙的沒安好心,不過好像已經有點遲了!
“哼!竟然敢欺瞞本宮,來人啊!將她拖去刑部,讓刑部的人好好審一審,這賤婢到底包藏了什麼禍心,還有她的家人,一併帶去刑部,一個也不要放過!”
梅貴妃的話頓時讓清影如墜冰窖,她剛纔不出聲辯駁,不是爲了保護姜楚容,而是爲了自己的家人,沒想到如今,竟然連家人都要被牽連!
一旁的姜楚容渾身也不由一個哆嗦,清影可一直都是她的心腹,若是她將她做的這些事情都招供出來怎麼辦?服用紫河車,那可是凌遲之刑啊!渾身的肉會被一片片割下來!
不!不能讓她說出這一切!不能!姜楚容不由惡向膽邊生,從地上猛然躥起,一下撲倒在清影的面前,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便將她的頭死命向地上撞去!
“砰!砰!砰!”
這一切實在是發生的太快了,而且太過出人意料,等姜暖煙與梅貴妃從這突變中清醒過來時,清影已經滿頭是血的耷拉下了腦袋!
“這是怎麼了?”
二夫人孔幽蘭來的倒是快,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恰好落入她的眼中!
她心中一邊思索着對策,一邊向房中的梅貴妃見禮道,“臣婦潘氏孔幽蘭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不知娘娘深夜來訪,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夫人免禮!”梅貴妃忍住心中的後怕,沒想到,姜楚容還有如此瘋狂的一面,若是剛纔這姜楚容朝她撲過來,天,簡直不敢想象!
“容兒!”
孔幽蘭向依舊緊緊的掐着清影脖子的姜楚容斥道,“還不放手?就算清影犯了錯,這教訓下人也不用着你動手,自有粗使嬤嬤處置。來人啊!清影惹怒郡主,失禮與貴妃娘娘,拖出去,亂棍打死!”
孔幽蘭說着便向跟隨自己而來的王嬤嬤使了個眼色!
看王嬤嬤向清影而去,姜暖煙不由怒極而笑,孔幽蘭這三兩句話,便顛倒了黑白,明明是姜楚容殺了清影,如今倒成了清影不守奴才的本分,理當被處死!
“二伯母!”姜暖煙豈能讓孔幽蘭如此稱心如意,“亂棍打死就不必了吧!娘娘看得清清楚楚,清影現在怕是早就死透了,她只有一條命,怎麼能再讓您亂棍打死?”
孔幽蘭不由一滯,這才注意到站在梅貴妃身後的姜暖煙,她怎麼在這裡?
“暖煙,你怎麼會在此?”
“是貴妃娘娘叫我來的!”姜暖煙理所應當的將這一切推到梅貴妃身上,反正這種小事,梅貴妃也不會辯駁!
“二夫人當真是好口才!”梅貴妃轉眸看向孔幽蘭,她在宮中一直能存活到現在,孔幽蘭這點小伎倆即便姜暖煙不出聲提醒,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娘娘謬讚了!”對梅貴妃的意思,孔幽蘭雖心知肚明,卻也只能裝作不知!
梅貴妃揮了揮手,示意將清影拖出去,若是清影還活着,倒還值得她與孔幽蘭費些口舌,如今已經死了,半分價值都沒有了,爲她說一個字都是浪費!
“郡主!剛纔本宮進來之前,你在房中究竟在做什麼?”梅貴妃此時只能轉向唯一的目標姜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