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字一下卡在了姜暖煙的喉中,再也吐不出來。
他們是落在一顆橫生的枝椏上,只是這枝椏下卻恰好是府中的碧波池,正是那日諸葛長風落水的那個池塘。
姜暖煙不由得抖了抖,他這是要打擊報復嗎?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諸葛長風好似知道姜暖煙所想一般,忽然出聲道。
姜暖煙哼哼了兩聲,卻沒敢將我怎麼不覺得你是君子這句話說出來,識時務者爲俊傑,她老老實實的扶着諸葛長風在他身邊坐下。
湖面上的微風帶着些許的涼意,她懸空坐在這橫生的不知名的樹上,眼前是寬闊的湖面,再遠些,便是臨水照鏡的迎春花,碧瓦紅柱的碧波亭,無論是眼前的景物,還是此時的心緒,忽然就又生出一些不同。
“有件事情你要保密!”諸葛長風在一側緩緩的開口,“否則……”
“什麼事?”果然是沒有好事,姜暖煙心中揣着緊張問道,或許是幾次戲弄他心虛的緣故,她總覺得下一刻鐘,諸葛長風就會一掌將她拍入湖中。
“我會武功的事情,還望保密!”
姜暖煙愣了一下,再看向身邊的側影,還是一樣的風光霽月,會武功有什麼要保密的?他是權傾天下的侯爺,會武功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這不是好事嗎?
諸葛長風感覺着姜暖煙久久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目光,心中一動,猛然轉頭靠近她道,“怎麼?看上本侯了?”
“我,哪有?”姜暖煙仿若被當場抓住的小賊一般,臉不由得紅了起來,整個人也不由得向後縮去。
她這一縮不要緊,整個人一個坐立不穩,便以一個極其難看的姿勢倒翻着墜入湖中。
聽着耳邊的“撲通”之聲,看着自己手中煙霞色的繡花鞋,諸葛長風不由發出一聲苦笑,這次,他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丫頭,一定會以爲自己是故意將她嚇入水中的。天知道,他只是坐在她身邊,鼻尖縈繞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整個人就如同飲了酒一般,變得遲鈍起來,所以剛纔反應遲了一些,恰恰撈到一隻繡花鞋。
“諸葛長風!”
姜暖煙看着還在枝椏上坐着的諸葛長風,滿臉的怒氣,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就知道他是爲了報復自己!自己怎麼那麼蠢,竟然那麼一瞬間,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姜暖煙一邊向岸邊遊着,一邊將諸葛長風暗暗詛咒一百遍!
該死的!看着自己溼淋淋猶如落湯雞的模樣,姜暖煙心中懊惱,她並沒有讓花語跟着,此時,她要怎麼回去?
若是這個樣子被人看到,姜府的人怕是心裡會樂開了花,然後隨意找個阿貓阿狗的就將她打發了吧!
“我送你回凝萃苑!”諸葛長風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姜暖煙的面前。他還是趕緊補救的好,不然這小丫頭肯定要恨足了他。
姜暖煙本想拒絕,可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垂頭不語,算是默許!
諸葛長風猿臂一伸,絲毫不介意姜暖煙渾身溼淋淋的,將她攬在懷中,便向凝萃苑掠去。
在空中的姜暖煙忽然惡向膽邊生,一伸手勾住諸葛長風的脖子,狠狠的在他身上蹭了起來,哼!害的我落水!小人!
看着諸葛長風那逐漸被印溼了的錦袍,姜暖煙這才覺得心中那惡氣稍稍舒展了一些。
感受着懷中人兒不甘心的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感覺着她身體的嬌小、綿軟,諸葛長風的心忽然變得酥酥麻麻,想就這樣擁着她、抱着她,直到永遠永遠!
向他投懷送抱的女子不在少數,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心中會生出這種感覺。
“煙兒,看來你是真的看上我了!”諸葛長風艱難的緩緩開口,若再由她這樣蹭下去,他不知道下一步他會做出什麼事情。
“我,”正蹭的起勁的姜暖煙,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諸葛長風那越來越緊繃的身體,整個人不由向連忙向外撤去。
“你若是想摔個狗啃屎,就繼續掙扎!”
諸葛長風的話讓姜暖煙的動作又頓住,自己還在空中,若是真的掙脫了他的懷抱,那還真是……!
“用不用我幫你更衣?”最後撩逗一句,看着姜暖煙愈加發紅的小臉,諸葛長風十分識趣的在她發飆之前飛身掠走!想來此時,她就沒有心思再去想宴會之上的事情了。
哼!姜暖煙氣的一跺腳,轉身回了房中,更換裙衫的時候,心緒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不對呀!冷靜下來的姜暖煙很快察覺出事情的不對了,諸葛長風悄無聲息的來她房中已經幾次,她是早就知道他會武功的啊,爲什麼他平日裡不說,單單今日又專門如此說!
該死!這傢伙,明明就是故意分散自己注意力的,要害自己落水!姜暖煙心中更是懊惱!
豈不知,諸葛長風以前沒說,只是因爲他剛開始只覺得姜暖煙有趣,想逗一逗她,而現在專門點醒她,是怕他們以後交往多了,姜暖煙會無意說漏嘴。
待換好衣衫,又重新梳洗之後,姜暖煙這才重新返回花廳的壽宴。
剛剛落座,坐在她上首的五小姐姜楚柔便冷笑道,“姜暖煙,你與小侯爺剛纔去做什麼了?”
姜暖煙暮然一僵,莫非剛纔的事情被她看到了,心中想着應對之策,口中卻已道,“暖煙不知道柔兒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剛纔與侯爺一前一後出去,又一前一後返回,你們兩人又都同時換了衣衫,這是什麼意思,還用我說嘛?”姜楚柔滿臉的不屑道。
自從宴會開始,姜楚柔的眸光便一直在諸葛長風身上打轉,明明看到他出了花廳,她便也尾隨而出,本想與他來場偶遇,卻不想卻尋不到他的身影。
這坐下正生悶氣,便看到諸葛長風換了一身錦袍回來,心中這才舒了一口氣,就見姜暖煙也換了錦裙回來,心中不由惱怒異常,竟然忘記了大夫人的囑咐!
諸葛長風瞥了一眼,低頭垂眸的姜暖煙,怎麼看怎麼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心中不由嘆了口氣,滿臉不悅的開口道,“難不成本侯來姜府,還要擔當看護你們姜家小姐的責任?”
“本侯知道自己的聲名不佳,但是再不佳,也用不着你提醒!”諸葛長風說着,長袖一甩,便揚長而去。
“我……”姜楚柔頓時語結,她並沒有指責他的意思啊,她只是心中嫉妒的發狂,這才忍不住出聲爲難姜暖煙。
可是如今諸葛長風的揚長而去,讓她剛纔所說的話瞬間便變了意思,成了明目張膽對諸葛長風的指責。
“柔丫頭,還不快去向侯爺道歉!”姜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不由收斂,大庭廣衆之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眼眸轉過大夫人潘雨燕時不着痕跡的使了個眼色。
“容兒,柔兒膽小,你陪她去向侯爺道個歉去!”潘雨燕心領神會的看向姜楚容。
諸葛長風向來好美色,此事怕只有大小姐姜楚容去才能平息,可恨!這姜楚柔,沒點眼力,還學別人拈酸吃醋!
“是!”姜楚容臉上帶着淺笑應下,可姜楚柔在看到大小姐望向她的目光時,渾身不由打了個冷顫!
這下,自己是真慘了,都是姜暖煙,都是她害的自己這樣!
姜楚柔如刀的目光又剜了姜暖煙一眼,這纔跟在大小姐身後向外而去。
“煙兒妹妹,你剛纔去做什麼了,也不讓花語跟着,惹得柔兒妹妹這樣誤會!”一旁的二小姐姜楚晴緩緩開口道。
“我,”姜暖煙露出一副訕訕的表情道,“剛纔覺得有些頭暈,便出去散散酒,誰知道風一吹,反而吐了一些,所以纔回房換了裙衫!”
“呵呵!”姜楚晴嬌笑着,“原來煙兒妹妹與我一般,都不會飲酒啊!”
看姜楚晴收回目光,姜暖煙心中才暗暗鬆了一口氣,雖然剛纔姜楚晴的話像是姐妹間的打趣,但是姜暖煙知道,以姜楚晴的心機,她回答的稍有不妥,她便會抓住自己的把柄。
只是這諸葛長風,究竟是惱怒姜楚柔出言不遜,還是爲了幫自己?
幫自己?姜暖煙瞬間便被這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幫自己?還是少自作多情吧,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不錯了!
宴會慢慢進入尾聲,姜老夫人已經離席,賓客也陸陸續續的在婢女小廝的引領下,前往廂房休息!
姜暖煙沿着碎石小路出了花園,剛彎上青石小路正要回凝萃苑,便聽到一個略有些尖銳的女聲道,“哼,什麼杏林聖手,我看皇上也不過憐你是個沒用的殘廢吧!”
這聲音是潘可心的,可這話語的內容卻讓姜暖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意,她領着花語繞過幾叢高大的鐵海棠,卻已經不見了潘可心的身影,只有一個青色衣衫的十四五歲少年正推着一個輪椅。
輪椅上一身白袍的人淡漠的坐在那裡,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好似剛纔的那些話只是姜暖煙的幻覺一般。
“籬落!”姜暖煙急匆匆的走了過去,俯下身子,平視着他,“你怎麼會進宮了?爲什麼?”
“宋果!”
“是!”輪椅後的青袍少年應聲退向了遠處!
“煙兒,你不要多想!”蕭籬落的脣角浮出一抹淺笑,“陌塵前些日子尋我,便是轉告尊者的吩咐,是他讓我去挑戰太醫院的。”
“尊者?”姜暖煙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她雖從未見過尊者,但是從表哥與蕭籬落的口中卻也得知,尊者基本上是不問世事的。
蕭籬落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話,“尊者曾經與太醫院的院判馮太醫有些過節,若非如此,太醫院又豈能輕易讓人進去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