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已不再年輕,此時看起來與一個糟老頭子沒什麼兩樣,時間僅僅過去了七年,他卻像是度過了比七十年還要久的時間,只因他施展了身爲神機先生最不願施展的預言之術。
他此刻正立在距離永安城千里之外的山頭,眺望着雲海峰方向,像是能夠看到那裡的一切,他幾乎每天他都會在這裡看上一個時辰,每當這個時候,他的眸子裡纔會見到與他年齡本不相符的明亮、激動、渴望......
“回稟神機先生,北洲荒原來了個人。”
這時一名披甲將士叩拜在書童身後,神色裡說不出的崇敬與激動。
書童淡淡道:“你們北洲是第一個前來向我稟報有人想強闖永安十環的,你說是你們太不幸,第一個便遇上了強敵,還是你們太無能。”
那年輕將士聞言,頓時滿臉羞紅,道:“這個人,不一樣。”
“哦?”
書童淡淡道:“你倒是與我講講,這個人,他哪裡不一樣了?”
那年輕將士道:“她叫單雲。”
書童眉頭一挑,只因這個名字,他很熟悉。
每一年,絕色榜第一的名字總會是她,雖不曾見過面,但書童相信,她一定是這世間最美的女人。
若是一個女子只是貌美,斷然不可能在絕色榜上久呆,歲月無情,沒有那個女人能夠抵擋,但她卻一呆就是一千年,而且看樣子還會呆的更久,只因她早早的便已是七聖之一,距離上一次公佈的排名,她已是第二。
大陸上流傳着很多關於她的傳說,有說他是魔女,殺人不眨眼;有說她是仙女,不食人間煙火;有說她是蕩婦,幾乎所有見過她的男人都可以爬上她的牀;還有人說她是個癡女,爲愛成癡。
大陸上雖然稱劍王常經綸,承皇趙正卿,活閻王商斷魂,有着與她同樣的修行資質,但毫無疑問,他們只是有那個可能而已,而單雲卻已然做到。
而如果說這大陸上最有可能出現第三個傳奇境的修士的話,也只會是她了,甚至就算武瘋子柴演這樣的強人,很多人也不看好。
但是毫無疑問,現在這個天下,除了當今兩位傳奇
境修士之外,沒有人可以攔住她的腳步。
書童深吸了口氣,而後道:“放行吧,不然整個計劃都將因爲她而崩潰。”
他不是不能算計死這個女人,但是要知道第一美人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人,就算她再神秘,總會有能夠聞到腥味的貓跟着,而且一定不會少。
那年輕將士卻吐了口氣,如釋重負,道:“那在下告退。”說着,他轉身離開。
在這個亂世,有兩樣東西永遠都是最吸引人的,一樣是銀子,一樣便是女人。
書童無奈的嘆了口氣,但卻又猛的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陳年往事,又不經驚喜道:“許駝子,你的死期到了。”
......
梅老頭爲自己的老伴兒輕輕的蓋上被子,這老伴兒活了這麼大歲數,但還是改不了踢被子的毛病,真不知道要是有一天,她離開了自己,怎麼還能睡的安穩?
藉着月光,他再看了老伴兒一陣,眼睛裡有些早已罕見的溫柔。
起身,穿衣,從地窖裡翻出那把佈滿灰塵的箱子,而後打開,望着亦然寒光森森的寶劍,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老夥計,這些年倒是冷落了你,誰讓你沒有老婆子暖和呢?
用一個粗布將寶劍包起,而後便纏在了自己的腰間,梅老頭不經將背挺直了些,這才走出了地窖。
“去哪兒喲?”
這時,房間內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梅老頭不經動作一僵,那就要跨出屋門的腳步就那麼懸在了那裡。
他淡淡道:“今夜月色不錯,我打算去賞月。”
“屁話,賞月用的着帶劍的?”
老婆子顯然不信。
梅老頭還不死心,辯解道:“最近賊人很多,不拿着劍出門,我不踏實。”
“你有那信心,翻過那十道牆?”
老婆子不再理會老人的辯解,他知道這死老頭兒,就算是假的也能讓他說成真的,與其和他繞彎子,不如直接了當來的更好,不過,她的聲音也因此顯得有些低沉。
梅老頭苦笑道:“翠兒啊,咱們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那...那你去吧。”
那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道:“去了就不要回來!”
梅老頭乾涸的眼睛裡有些溼潤,道:“我能回來,就一定回來,等我。”
說着,那懸停已久卻不曾踏出的腳步終於落下,他的人也因此消失在了夜色裡。
屋內,那個小名叫翠兒的老太婆此時正睜着眼睛,神情有些木然。
你走了,我會蓋好被子的。
......
西洲劍王山鎮守的第十環外,有兩個衣衫襤褸的壯實老人,若真正的高手見到他們,定會發現這兩人竟然一左手一右手提着都提着一樣的刀,而且他們的氣機從始至終都是相連的,彷彿他們就像是一個整體。
左手邊的老人道:“吳老大,你說我們過的去不?”
右手邊的老人顯得脾氣有些暴躁,瞪眼喝道:“吳老二,在我們面前,什麼時候有過不去的坎兒?”
“叫你不要叫我老二,叫我吳勝,就是戰無不勝的意思。”
吳勝顯然有些自戀,難道他不知道吳勝,也可以看做從來都沒有勝過?
他接着道:“話雖是這麼說,但你我這拼死拼活的闖進去,也像是泥入牛海,有去無回的架勢,我們犯得着爲了那個死駝子這麼拼命嗎?”
吳老大瞪眼道:“誰說我們爲了那該死的老駝子了,我們這是爲了慧院傳承,爲了天下的未來,你這木魚腦袋,長這麼大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
吳勝紅着老臉道:“是是是,吳老大說的對極,我們絕不是爲了那個以前老是揍我們兄弟的死駝子,我們是爲了天下,爲了榮光。”
吳老大眼神有些憐憫的望了身邊的老頭子一眼,一字字道:“說你腦袋少根筋,你卻偏不承認,爲什麼一提到那個該死的老駝子,你就要帶上揍我們的事情?!”
兩人一陣唧唧歪歪,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題,但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升起,兩人都識趣的閉上了嘴,而後踏着同等節奏的步子,向着第十關邁進。
十道牆,十道人牆,試圖翻越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能夠越過去的,又有幾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