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宋雪舞之所以還能被救回來,那是因爲真靈九禁還不曾耗盡其靈體,再加上擎天老祖的一份本源之力,才得以僥倖不死。但這一次,卻是宋雪舞主動解除了真靈九禁最後一道封印,不但耗盡了靈體,更同時耗盡了本源,她已經再沒有一絲活過來的希望了。
經歷過一次生死離別的李賢,卻並沒有因爲經歷第二次,而變得輕鬆許多,反而隨着與宋雪舞之間的感情升溫,變得更加的痛徹心扉。
他沒有痛哭流涕,更沒有借酒消愁,他只是默默的掩埋了宋雪舞的屍體,便獨自守在墳前。什麼也不想去過問,什麼多餘的動作也不願有,他就像一根木頭似得,一動不動的躺在墳前。
時間一天天流逝,樹葉灰塵幾乎將他整個人掩埋,他卻不管不顧。颳風了、下雨了、周圍經過逃難者了,甚至遇見了虛界的敵人,都不曾注意到,原來那座不起眼的墳前,還躺着個大活人,或許就算注意到了,也沒有人有心去理會這個看起來遲早要死的人。
“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聲,那是一個試圖逃跑的男人所發出的聲音,虛界的人手明顯有些不足,不然這時候絕不會再有這樣的漏網之魚。不過,在距離一月期限如此長的時間之後,一旦被發現的話,想要逃跑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但這世上,卻有好多事情,不是明知不行,就應該放棄的。
至少此刻男人沒有理由放棄,因爲前方還有他的妻子與孩子,在等着他一起離開。
“噗通”,男人腳被一根枯樹枝絆住,摔倒在了地上,他已經跑了太長時間了,已經沒有力氣在繼續前進了。想到或許後面的敵人有可能向着他這個方向搜索,要是妻子還傻傻的在前方等着他的話,那豈不是跟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別?
想到這樣的情況,男人的臉色不經更爲蒼白了幾分,他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艱難的再次站起來,搖搖晃晃的便朝着側面的位置前行。
他到不了約定地點了,但他卻希望自己前行的方向,能夠誤導搜索者的方向,從而繞過自己的妻子與孩子,這個機會看起來不大,但這已經是他此時唯一能夠爲自己的家人做的最後努力。
可是,剛走出不遠,男人再一次倒在了地上,這次絆倒他的並不是樹枝,而是一個人的手臂,那是個睜開着眼睛,跟一個死人沒多大區別的人的手臂,不是李賢還會是誰?
男人先是驚恐,但想到自己都要死了,還怕什麼,於是毫不畏懼的迎上了李賢木然的目光。
李賢沉默良久,終於在沉默了近兩個月之後,第一次艱澀的開口,道:“你逃走的方向錯了。”
聽見李賢說話,確認李賢的確還是個大活人,男人的神經不經鬆懈了幾分。他望着眼前這個看起來生無可戀的男人,道:“沒錯,只是因爲我跑不動了,我不想因爲我最後前進的方向,而連累到我的妻子罷了。”
李賢重新閉上眼睛,道:“那你爲什麼一定知道,她不想和你一起死?”
男人差異的望了李賢一眼,再瞥見旁邊用新木製成的墓碑上刻着的“吾妻”二字,大概已經猜中了大半,於是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妻子是怎麼想的,但我卻希望他能夠堅強的活下去,因爲我們還有責任沒完成,那就是我們的孩子。同生共死的確悽美,但一個人堅強的活着,完成我們共同的責任,也未必就不是一種美好。”
“責任麼......但給人的感覺,怕是你們還不夠相愛吧?”李賢淡漠的說道。
男人笑道:“我不知道我們算不算你口中的‘夠相愛’,因爲我們在這之前從來就沒有經歷過什麼轟轟烈烈的生死離別,只是平平淡淡的就一起過到了現在,但我卻相信着我的妻子,她一定不會選擇輕生,因爲孩子是無辜的,這樣重要的責任她絕對不會放棄。”說着,他拍了拍李賢的肩膀,接着道:“兄弟,亂世當道,慘劇也變得普通,但想想你還剩下什麼吧,死可不是光你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呢。”
說完,男人再次站起來,或許是因爲休息了一陣又恢復了些力氣,又或許是想給李賢做做榜樣,他同樣想活下去。
李賢還剩下什麼?他腦海裡閃過好多人的面孔,這些就是他的責任,他決不能輕易死去的責任。
雪舞,難道你也早就料定,我根本不能放下麼?
李賢有些出神的想道,卻陡然聞見“嗖”的一聲,一柄飛劍從自己頭頂略過,等他像是想起什麼,扭頭望去的時候,卻已經見到倒地不起的剛纔的那個男人倒在血泊裡。
“楊頭兒,這隻蟲子跑的倒是挺遠,不過這是不是最後的蟲子還不敢確定,要不要我們再繼續追擊一段?”
這時候,三命黑袍男子來到場中,一個尖嘴猴腮的修士衝着站在中間的尖臉青年彙報道。
被喚作楊頭兒的尖臉青年,眼中閃過興奮之意,道:“追,當然要追,最近我發現這些蟲子越來越會躲了,所以今天務必將我們管轄的區域都完整的搜索一遍,不然要是下次長老巡查,再發現那些天罡界的蟲子,我們可麻煩了。”
身旁兩人聞見“長老”二字,頓時臉色難看,想到上次居然在他們管轄的區域裡發現了一個安然無恙的小村子,真是差點沒拔了他們的皮。於是纔有了這次地毯式的搜索擊殺行動,兩人面色一正,紛紛應是,這才準備再次動身。
可就在他們旁若無人的交談的時候,李賢卻緩緩的坐直了身體。
“你們說完了嗎?”
三人身形一僵,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個活人,而且就在他們身邊,如果是偷襲的話,或許他們現在已經倒下一人了。
尖臉青年畢竟身份高些,他很快恢復鎮定,道:“閣下,勸你還是快些逃走,只因我已經通知了我上頭的長老,他老人家可是傳奇境強者。”
李賢搖
頭笑道:“就是你剛纔捏碎的那枚信符麼?”
“當然,閣下眼力倒是不錯,但殺了我們,你也許就逃不掉了哦。”尖臉男人鎮定自若道。
“對,楊頭可是楊長老的嫡孫,身上有着楊長老親自爲其設下的防禦禁制,就算是同境修士,想要殺了我們楊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天罡界已經完了,你還是快些夾着尾巴逃吧,或許還能多活些時候呢,哈哈哈......”
“嘿嘿,這傢伙還在愣神呢,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兩個跟班得意的笑着,像是李賢殺不了他們的楊頭,就一定殺不了他們一樣,理直氣壯的有點過頭了。
李賢起身,然後緩緩的來到剛纔那個男人的屍體前面,而後道:“生死離別太常見了,就讓我看看,你眼中所謂的責任,你的女人是真願意承擔,還是選擇放棄呢。”說着他隨手一掌,便劈出了一個土坑,而後將男人的屍體放進土坑,又從其身上取出了一個布娃娃,這纔將其掩埋。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這才轉身走向剛纔那三個燥舌的虛界修士。
“你們的長老呢,怎麼還沒來?”
見着李賢隨意的一掌,便劈出一個土坑,三人已經噤若寒蟬,等李賢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三人已經集體呆滯......這傢伙不先殺了他們,也不準備逃走,竟然是爲了等他們的長老前來!
是真有那麼大的本事,不懼傳奇境,還是有心求死呢?
尖臉青年毫不懷疑的相信了後者,他心裡暗自冷笑道:“裝吧,你就繼續裝吧,等長老真的來了,怕是你想活都難了。話說真是晦氣,爲什麼想這樣偏遠的山區,竟然還隱藏着這樣的高手,那些執事都是幹什麼吃的,連這樣的危險存在都不曾清理掉,真是活膩了。”
他扭頭一望身旁的兩個手下,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傢伙估計與他此時的心情差不多。三人反正是打不過面前這個自大狂了,但只要等到長老前來,要這丫的好看。
“誰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傷我虛界修士?!”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天際,人未到聲先至,顯然這位長老也並不容易在這樣的窮鄉僻壤能夠遇到什麼“大魚”,而且知道此事的關鍵人物,那個被喚作楊頭兒的青年身上有護身禁制在,所以纔有所怠慢,並未開啓自己的最快速度。
“是劉長老!他來了!”
“哈哈哈,小子,你完了,誰讓你不先殺了我們,這下可論到我們玩兒死你了!”
尖臉青年尤爲解氣,道:“說實話,你真的讓我意識到了死亡的威脅,這樣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所以,你有罪,你該死!”
李賢沒有理會三個兀自叫喧着的虛界修士,而是將目光移到了半空裡,只因那裡待會兒便會出現一個實力強大的傳奇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