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茫茫的阿拉善草原野花搖曳、碧綠無邊,蔚藍的天空似是水洗般通透潔淨。輕輕的微風拂動着面龐,傳遞着野草的芬芳。五千大華殘兵奔行在寬廣的草原上,速度極快,漸漸的沒入了野草深處。
阿拉善草原人煙稀疏,行了這麼久,也沒看見過胡人的影子。突厥建立汗國之後,將許多小的部落集合在一起,按照人數多少劃分封地,各封地之間互不干涉。在枯草期和冬天來臨時,各部族都在自己的封地內放牧生息。待到春暖花開,水草充足,則整個部落出動放牧,那磅礴的氣勢,就像是草原上流動的雲彩。
這種聚居制度,多是從大華借鑑而來,只不過根據草原的情況,進行了一些改良,可以稱之爲半定居。在半定居政策的指引下,阿拉善草原漸漸的形成了許多大小不一的突厥人聚居地,少的有數千人,大的則有上萬人。
爲了保證各部族都擁有充足的牧場,突厥人的聚居地之間,至少保持着數百里的距離。也正是這種距離,才讓大華騎兵有了充裕活動的空間。眼下突厥三十多萬最精銳的騎兵,正圍在賀蘭山峽谷,各部落的精壯男子都已抽調一空,這也給林晚榮孤軍深入草原,增添了許多的底氣。
徐芷晴臨行前相贈的阿拉善草原的地形圖,標註都很簡單,但那線路卻極爲清晰,給這支孤軍幫了大忙,再加上經驗豐富的胡不歸一側相助,這五千人馬至少不會在草原上迷了路。
攻取巴彥浩特之後,大軍早已補充了六七天的給養。就算深入草原之後搜不到一粒糧草,他們也可以支持七天不敗。
饒是如此,林晚榮仍然不放心,策馬來來回回的檢查了個遍,見每個戰士地突厥大馬上都掛滿了肉脯和乾糧,他才滿意的點點頭。
“林兄弟,好消息,好消息。”高酋一路急叫着,與胡不歸一起自隊伍的後面飛奔過來。
“什麼好消息?”林晚榮笑着看二人來到身前,躍馬而下:“難道是徐軍師大敗了三十萬突厥人?!”
他們與徐芷晴失去聯繫已經有七八天的功夫了。眼下又是孤軍深入草原、與賀蘭山峽谷背道而馳,已經越走越遠。賀蘭山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們一無所知。
高酋搖頭道:“兄弟你不是開玩笑麼?我老高又不是神仙。怎麼會有徐小姐的消息呢?我說的是那兩萬突厥人,果真如你所料,他們的確是在試探我們。這兩萬胡人行了不到百里,沒有收穫,便直接折轉往東,朝着五原追去了。”
林晚榮哦了聲,心裡也不見驚喜。這兩萬突厥人發現上當。必然會調頭回轉的,與他們相遇。也不過是早晚的事。那玉伽倒還老實,沒有說假話。不過以這丫頭的聰穎智慧,比十萬突厥人還可怕。
“說起徐軍師。我老高倒想起一件事來。”高酋小聲道:“我們臨時改變計劃,不返回五原,反而繼續西進挺入大草原,這事是不是應該讓徐軍師知道呢?她也可以策應大軍與我們相配合,說不定會讓我們事半功倍。”沸——騰—文學會員手打
“言之有理。”林晚榮驚奇地看他一眼,笑道:“高大哥,你現在對兵法是越來越精熟了,都快攆上小弟我了。佩服,佩服。”
胡不歸在一邊聽他二人說話,神色鄭重的搖頭:“高兄弟,要通知徐軍師,哪有說地這麼容易。三十萬胡人擺在五原一線,就是隻蒼蠅也飛不進去,要怎麼通知她?!”
高酋嗯了一聲,神情嚴肅的點頭。林晚榮哈哈大笑道:“要想通知徐小姐,也不是那麼困難地。說不定這會兒,那些胡人正在爲我免費宣傳呢。”
免費宣傳?老胡老高二人同時一愣,還是胡不歸開口道:“林將軍,什麼免費宣傳?我們怎麼不知道?!”
“唉,就爲這事,我也背了不小的罵名,說起來挺冤枉的。”林晚榮嘆口氣,神秘道:“兩位大哥,你們知道我的突厥名字嗎?!”
林將軍的突厥名字?老高急忙點頭淫笑:“知道,知道,三割氏——窩老攻,我聽月牙兒小姑娘叫過好幾回了。嘖嘖,這名字起的多好啊,一看就知道是專門佔便宜的。林兄弟,老高我服你!”
老高豎起大拇指連晃,讚歎不絕。胡不歸反映地慢點,不解道:“高兄弟,這名字是怎麼個佔便宜法,你與我說說。”
“這你都不知道?三哥是——我老公!老公,說地通俗點,那就是相公、夫君的意思。這名字是專給月牙兒小姑娘念地,你懂不懂?”高酋得意洋洋的給胡不歸上課。
胡不歸恍然大悟,頓時哈哈笑了起來,對林將軍的手段滿是佩服。
老高這個淫貨!林晚榮搖頭長嘆道:“同樣地一個名字,在不同人眼裡,內涵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你所看到的,都是你內心思想的真實反映。唉,人與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什,什麼意思?難道林兄弟你的突厥名字,不是這麼唸的?”高酋結結巴巴道。
“當然不是這麼唸的了。”林晚榮哼了一聲:“別人看我這個名字,都以爲我是精蟲上腦、無恥下流、不擇手段調戲小姑娘。其實叫我來說,那些猜錯我名字含義、還對我橫加指責的人,纔是真正的精蟲上腦。胡大哥,你思想比較正直,你把我的突厥名字反過來念念,看看到底是什麼?!”
胡不歸哦了一聲,仔細回想了一下,小心道:“攻老窩——氏割三!是不是這麼唸的,林將軍?!”
“不錯!反過來念就是。攻老窩,是哥仨——攻老窩,是哥仨!!!”林晚榮哼哼道:“這就是我名字唯一正確的念法,也是我要告訴徐小姐的秘密。高大哥。你看看,你都想了些什麼?精蟲上腦了吧!”
原來是這麼個含義!老高冷汗淋漓,難怪林兄弟要義憤填膺呢,明明是一個很高尚、很有內涵的名字,卻被那麼多人猥瑣地誤讀了,看來以前都是我誤解了他,慚愧,慚愧啊。
“我明白了。”胡不歸一拍手道:“林將軍身爲我軍進入草原的首腦,俘虜了玉伽,這名字勢必是要傳遍草原大漠的。以徐小姐的聰明才智。只要聽到林將軍的突厥名字,她就明白了我們的意圖。將軍。你受委屈了,末將從來沒有這樣佩服過你。”
林將軍搖搖頭。滿面悲愴的深深嘆息:“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像我這樣的人,註定一生都是孤獨的。唉,習慣,習慣就好了。”
真沒有想到,林將軍原來是如此深刻的一個人。老胡感嘆地搖搖頭。看來以後不能只看他外表花花的臭皮囊,要更多地看到他孤苦伶仃的內心世界。
老高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正色道:“林兄弟,我決定了。我一定要向你看齊,做一個外表放蕩、但內心高尚的人。目前我已經有這個苗頭了。”
苗頭個屁,你是外表放蕩,內心更放蕩!聽老高虛情假意的表白心跡,連胡不歸都不齒的一笑。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兩位大哥,我毫不客氣的說,我名字的含義,就是我軍的最高機密。現在你們瞭解了這個機密,應該知道我們殺入草原,最終地目地是哪裡了吧?”
“知道,老窩嘛——”高酋大剌剌一笑,隨口應承,過不一會兒臉色就變了:“老窩?!林兄弟,你,你是要直奔突厥人的王庭?!”
林晚榮點頭一笑:“要不,能叫最高機密嗎?!怎麼,高大哥,你害怕了?!”
老高呸呸嘴,不屑道:“我怕個球。那日在營中圈圈叉叉地戲言,看林兄弟你不吱聲,我就知道這事還沒完。果不其然,我們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要朝胡人的老窩而去。哈哈,痛快,痛快,跟着林兄弟你,做的都是我老高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地痛快之事。”
林晚榮微微點頭,朝胡不歸道:“胡大哥,你呢,去不去?!”
原本想着進入草原就是以戰養戰,信手殲滅幾個胡人部落,已經是了不起的成績了,卻沒想到林將軍心裡竟是蘊藏着這樣雄偉的計劃,胡不歸早已激動的熱血沸騰,哇哇道:“去!我要是不去,我就是個蹲着撒尿的!”
高酋不解道:“老胡,你這誓發的倒也有趣——蹲着撒尿的是什麼?”
林晚榮深深看他一眼,點頭道:“高大哥,你真的變純潔了,我很欣慰!”
撇去變純潔了的老高不提。既然把這計劃與他二人說了,林晚榮也不再隱瞞,取過徐芷晴草繪的地圖,將構思已久的計劃和盤托出:“胡大哥你看。從徐軍師的地圖上判斷,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應該是阿拉善草原的最西南端。沸——騰—文學會員手打而突厥王庭克孜爾,在草原的北端。如果我們沿着草原一直向北走,自然可以到達克孜爾。但這中間有無數的胡人部落橫亙其中,就算我們擊敗了全部的突厥部落,等我們攻到克孜爾的時候,也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胡人王庭等待着我們的,就是十萬突厥鐵騎,那仗也不用打了。”
胡不歸仔細打量着地圖,點頭道:“將軍說的極對。如果一路向北直闖,不僅暴露了我們的目的,更是自尋死路,殊不足取。要想攻到克孜爾,必須像奇襲巴彥浩特一樣,走一條胡人無法察覺的道路。”
林晚榮將手指往前挪動,指着地圖上一處,笑道:“這個地方,叫做伊吾,我曾聽說過,有一條神奇的絲綢之路,可以貫穿大漠雪山,經伊吾、南臺,跨過烏倫古河,到達阿爾泰山。翻越阿爾泰山,正面就是長了辣鼻草的科布多,穿過科布多,就是突厥王庭克孜爾了。”
林晚榮指出的道路,自伊吾開始,已經出了阿拉善草原,繞了一個小小的弧線之後,翻越阿爾泰山,再重新進入草原,面對的就是胡人至寶辣鼻草所在的科布多和王庭克孜爾了。
胡不歸看的驚喜不已:“將軍,真有這麼一條道路麼?若是真的,只要我們到達伊吾,便可以繞過突厥人的封堵了。”
“應該有吧。”林晚榮笑了一聲:“不過也沒準,說不定是我們經歷了之後,纔有了這條道路。”
胡不歸可不管這些,奇襲巴彥浩特,已經證明了林晚榮選擇道路的能力。既然林將軍說能到達胡人王庭,那就一定可以。
高酋聽他們二人說着話,仔細的查看地圖,點頭道:“既然林兄弟說可以,那就一定能行。不過,最關鍵的是眼下,我們怎麼到達伊吾呢?這中間,還隔着好幾個突厥人的部落呢!”
徐芷晴的地圖,這段標記的甚是模糊,只註明了有幾個突厥部落,卻沒說明部落的位置。
“很簡單,打過去就行了!”林晚榮淡淡道:“到伊吾這段路,我們必須靠着自己的力量打通。我們不僅要用胡人的鮮血,給徐小姐送去信息。更重要的一點,只有戰鬥,我們才能獲取給養。”
“可是,我們連這幾個部落的位置都不知道!”胡不歸疑惑道。
“你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啊!”林晚榮神秘一笑:“你忘了?月牙兒還有幾十號族人呢。我辛辛苦苦帶着他們幹什麼?這,就是最好的嚮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