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頭溫和,她與楚喬一起坐在涼亭裡觀花喝茶,楚延昭雖說答應了她的請求,可卻未見實際上的行動。
凌楚搖神色憂鬱:"他只是那口頭上答應了我。"
楚喬笑道:"也許他這幾日政事太過繁忙了呢?你放心,我也想早點和你一同回去見鳳傾歌,我會在旁邊替你說情的。"
她使勁握住楚喬的雙手:"謝謝你……喬喬,可是我還是擔心……"
楚喬看她愁容滿面,認真安慰道:"我知道皇兄對你有情而且他並未死心,可是我保證,關乎到天曜的存亡更關乎到你的生死,他不會犯糊塗的,咱們再安心的等待幾天吧。"
"好吧。" 也只好這樣了,本來她早已料到請求南楚的支援談何容易,不僅要楚延昭同意還要說服南楚朝堂上的所有權臣,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妥的事。
正說着,楚喬宮裡伺候的一名小丫鬟碧兒卻急匆匆的跑來。
"公主,太子要您即刻去他的寢宮。"
"出了何事?"
小丫鬟低着腦袋:"奴婢不太清楚,聽張公公說好像抓了幾個漠北的細作。"
楚喬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一把抓過凌楚搖道:"漠北一直犯我南楚邊境,這回抓住細作肯定要好好懲治,皇兄知道我愛湊熱鬧,定是要我前去觀摩好戲,咱們一起去。"
凌楚搖極力推辭,她滿腦子都是鳳御臣,滿腦子都是天曜的近況,哪有心思看楚延昭懲治細作。
"這不太好,畢竟我不是南楚的人,沒資格參與你們國家的事兒。"
"說什麼呢,你怎麼沒資格,當初要不是你肯幫忙,皇兄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快走啦。"
楚喬這丫頭力氣大的嚇人,凌楚搖拗不過她,幾下就被她扯來了楚延昭的寢宮。
楚延昭正坐在上首的寶椅上,表情陰曆,盯着下首幾個被五花大綁扔在冰冷地板上的細作。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竟然有一個女子,她不斷的掙扎着卻被宮人死死按住,竟穿着南楚邊境士兵的隊服,髒亂不堪,長髮散落的披在肩頭,一雙眼睛卻絲毫不懼,閃着倔強的光芒。
"皇兄,我們來了。"楚喬一個大嗓門向衆人宣告她的到來,還扯着身後走的緩慢的凌楚搖。
凌楚搖看着這架勢,心想平時直呼其名也就算了,可現在好歹要顧及着楚延昭一國之君的顏面,禮節不能廢。
"給太子請安。"
楚延昭看到凌楚搖居然也過來了眼裡有明顯的驚喜,不滿的拉起她:"行什麼禮,賜坐。"
“皇兄,怎麼還有女子混在裡面啊?”楚喬有些疑惑的看着地上那個滿臉不屑的女細作。
楚延昭這才正視眼前的情況,不客氣的說:“哼,這個女子的身份我已經調查清楚,她可不是普通的細作,她是漠北王室的小公主,一直混在我邊境的軍隊裡,妄想偷我們的虎符轉而號令我們的軍隊,讓我們不戰自敗。不過她也太小看了我楚延昭,我如今能悠閒的站在這裡,自然不害怕任何人打虎符的主意。”
“南楚皇帝……你,要殺請便,不要在這跟我炫耀。”
那女子咬着牙
瞪着楚延昭。
她的樣子與落雲有幾分相似,讓凌楚搖對她生出一種同情之意。
凌楚搖心中驚訝,這個面上殘破不堪的丫頭居然是漠北的小公主,居然獨自一人膽大包天到全是男人的軍營裡來偷東西,這種氣概勇氣不是一般柔弱的女子擁有的,爲了保衛家國,她心裡倒有些佩服起她來。
楚延昭邊笑邊冷哼:“殺你?我可沒有那麼傻,你送上門來的人質,我怎麼會輕易讓你死,我還要好好的留着你,用你珍貴的命來換你們漠北的領土。你要死也要等到你們漠北臣服於我腳下的那天,哈哈。”
楚延昭笑的有些殘忍,看的凌楚搖心中一愣,原來所有的男人在戰爭和天下的面前,都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踏着戰場上的白骨走向高位,視人命如草芥。她不由得想着,如果御臣日後繼承大統,他會爲了鞏固朝政和勢力變得心狠變得令自己陌生嗎?
來不及多想,凌楚搖匆忙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使勁拉拉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這個楚延昭性子和風天祁一般的狂妄,話說得如此滿,一點餘地都不留。這個公主既能成爲南楚手上的把柄也能成爲南楚的心頭刺,若是她不堪當人質的屈辱抹脖子自殺,漠北皇帝絕對會暴怒至極,就不再只是派兵騷擾軍隊這麼簡單了。
楚喬明顯也意識到了凌楚搖的心中所想,她急忙道:“皇兄,現在的情勢還沒這麼嚴重吧?既然她身份這麼尊貴,咱們還是跟漠北好好談判談判,看他們給咱們出什麼條件來換回他們的人。”
“哼,早晚是案板上的魚肉。”楚延昭嘴角勾起一抹肆虐的笑。
壓着那女子的宮人此刻試探着問:“太子,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這些細作個個身手不凡,尤其是這個公主,給她服下一粒軟香散,關起來,好好看着。”
“是。”
一對官兵進來狠狠抓住這些細作的肩膀,將他們一一押了下去。凌楚搖不經意間又瞟了一眼那個公主,她的眼神不復剛纔般不屈,猶如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不知怎麼得,凌楚搖的心裡莫名其妙的擔憂起來。
不過楚延昭心情卻大好,笑着對她和楚喬說:“這幾日忙着處理政務,冷落了你們,今晚我從宮外請來了戲班子,又籌備了一場宴會,咱們可以好好的放鬆放鬆。”
楚喬開心點頭:“好呀,我同意,好久沒聽戲了。”
夜晚的的宴會如時舉行,自從她進了宮,這半個月以來其實並未怎麼見過楚延昭,更沒有機會再向他提起出兵的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躲着她,不過今夜是個好機會,她一定要爭取時間。
她的位置在楚延昭的旁邊,楚延昭一直沒有立後,只有幾個嬪妃,此時分列坐在下首,打扮的嫵媚動人,穿着五顏六色的煙紗和披肩。不過她明顯能感覺到她們不善的目光時不時向自己射過來,她裝作沒看見一般拿着筷子吃自己的東西,臺上咿咿呀呀唱着戲,戲子和歌妓年齡都不大,身段窈窕,正應了那句“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她時不時聽兩句戲,時不時望向楚延昭,只見他笑着不斷的舉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杯子裡的花釀。
場上戲子退場,又換了一出舞蹈,舞妓扭動着腰肢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搖搖,你今晚開心嗎?這出舞是我一早特意命人爲你選的。”
“嗯。”她淡淡的回答,看似心不在焉,實則在想今夜一定要找個機會和楚延昭單獨呆一會。
楚延昭知曉她在想什麼,也不說破,只是一個勁兒的自己喝酒。酒過三巡,楚延昭喝的微醺,興致絲毫不減,還要繼續喝。
凌楚搖關切的問:“時候不早了,這酒就別喝了,明早你不是要上朝,我扶你去歇息吧。”
她與對面的楚喬各自交換一個眼神,楚喬也連忙上前扶住楚延昭:“皇兄,搖搖說的對,明早還要上朝呢,我們扶你回寢宮吧。”
楚喬望了一眼下首皆被晾在一旁的幾個嬪,好心問了句:“或者皇兄你是要去哪個嫂子的寢宮?”
楚延昭手一揮,打斷道:“朕不要,朕要讓搖搖陪我回去,你們都跪安,都下去吧。”
凌楚搖明顯能感到先前那些殺人的目光再次向她襲來。
楚喬小聲在凌楚搖耳邊打氣道:“還有我在呢,你加油,無論如何一定要說服他。”
凌楚搖與楚延昭並肩而行,宮人在前面提着宮燈。晚間的涼風一吹拂,楚延昭頓時清醒了不少,還記得上次與凌楚搖並肩而行是什麼時候呢?那段時光是他腦海裡最美的一段記憶,現在想起來還依舊覺得懷念,可是凌楚搖終究是不選擇他的,難道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延昭,你究竟什麼時候派兵呢?你答應過我的,我獨自來南楚已經半個多月了,心裡實在憂心御臣和凌王府的近況,你……能不能給我個確切的答案?”
“鳳御臣,又是鳳御臣,他在你心中就那麼重要?爲了他你連僅僅半個月的陪伴都不肯給我?”楚延昭心裡的靜謐偏偏被凌楚搖出聲打斷。
凌楚搖微微嘆了口氣,直直道:“對,他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今天,要麼你給我答案,要麼我明天就離開,我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二人的腳步停下,楚延昭在微暗的宮燈下看不清凌楚搖堅定的雙眼。他不說話,凌楚搖也不開口,只是等着他最後的回覆。
半晌,楚延昭道:“搖搖,是不是爲了鳳御臣的安危,你什麼都肯做?”
她毫無猶豫的點頭。
“那麼,我要你半年的時光,呆在南楚,呆在我身邊。你若答應,我明天就出兵。”
“這……”凌楚搖沒想到楚延昭的條件竟是這樣,她腦海裡飛速的思量着,她不願意真的不願意,因爲她要回去和御臣一起並肩作戰。可是,馬上就到手得之不易的兵力她也萬萬不能放棄……想到這,雖心裡不悅,也只好硬着頭皮同意:“我答應你。”
“真的?絕不反悔?”楚延昭心裡不能完全的放心,仔細的盯着她問。
“我對上天發誓,絕不離開南楚。”
楚延昭的表情緩了緩,微笑道:“搖搖,我相信你,還記得我說過要娶你過門,這次你能同意我的請求是老天給我賞賜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與他還未成親,那就證明我還有機會,我會用我的真心對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