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昌盛今天當班的是徐良!
徐良是什麼人?從開始就參與了收購棉布棉花這件事,自然知道棉布棉花收購的價格,不能否認,其中有兩貫的價錢收的,但畢竟是少數啊,更多的是三貫甚至三貫五啊!
徐良看着自以爲是的中年人,伸手向門口一指,也不言語。
中年人一愣,“什麼意思?不做這買賣?”
徐良點點頭,“對,價錢太低,三貫五,進價!”
中年人嗤笑一聲說,“你們做買賣的人嘴裡就沒有一句實話,說是進價,其實利潤翻倍呢!”
徐良忍住吐血以及大人的衝動,說“請吧!”
中年人一看徐良的態度,很不滿的甩甩袖子走了,“什麼店家,什麼態度!哼!”
看着中年人離開,徐良擦擦嘴角溢出的鮮血道:“這個窮鬼,佔便宜還不念我的好,兩貫五自己留着吧!”
“哈哈,徐管家有理!”
“高明高明!”夥計紛紛拍起了馬屁。
夜晚,打烊之後,徐良來到客廳彙報情況,重點說起了兩貫五的事情。
郝盛昌的態度讓徐良安心了不少,“兩貫五連本錢都不夠,開什麼玩笑!”
雖然今天沒有賣出去一文錢的棉布棉花,但徐良並沒有被訓斥,這更堅定了徐良不讓東家虧錢的決心。
第二天一早,布莊一開門,又有人上門了!
來人走到除了店夥計外沒有一個外人的店裡,說,“兩貫五的價錢,我全要!”
“去去去!留着你那兩貫五吧,三兒,送客!”徐良想都沒有想就下了逐客令,好像此人的錢財是洪水猛獸似的。
三兒答應一聲,就像轟小雞仔似的把人推出了布莊!
來人用憐憫的目光看了布莊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這時候再不賣,可就要等着過年了!”
來人說完,在徐良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裡漸漸遠去了!
是啊,過年了,棉花還是棉花啊!
當晚的彙報,徐良的語氣沉重了,郝盛昌沉默半天,無奈的揮揮手吩咐說,“如果明天還有人兩貫五要的話就賣了吧!”
別看三貫和兩貫五隻差五百文,但是一倉庫的貨按照這個價錢賣出去,郝盛昌要賠將近十二萬貫,心頭流血啊!
郝盛昌一晚上都沒有睡着,翻來覆去的在牀上滾,咯吱咯吱聲在夜空裡傳的十分遠!
第二天一大早,徐良就傳達了一個命令:今天只要有人出價兩貫五,賣!
夥計們紛紛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看着街上的行人,恨不得是個人都拉進店裡問:“兩貫五的棉花要不要?”
路人已經習慣了富昌盛懶洋洋的氣氛,今天突然發現富昌盛的氣氛一下子變了,變得如狼似虎了,真蹊蹺啊!
所有人都抑制住了心頭的好奇,扭頭跑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富昌盛的夥計終於體會到了這句名言,半天沒有人哪怕是問問價之後,夥計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太陽一寸一寸的落下,徐良和店夥計的心就一點點的沉下去。
終於在太陽落到城西孫寡婦的窗口位置的時候,一個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指着棉花問,“兩貫!賣不賣?”
“……”
全場鴉雀無聲,徐良感覺脖子被人狠狠的掐住了似的,努力地嚥了半天唾沫也沒有說出話來。
“不是兩貫五嗎?怎麼成兩貫了?”徐良內心十分不解!
“胡鬧,兩貫的價錢我連夫人都賠光了!沒門,就是讓棉花棉布爛了我也不賣了!”
郝盛昌什麼時候也沒有因爲錢而窘迫,如今拜那個金毛鬼路易斯所賜,他結結實實的體會了一番,夫人不停的在枕邊說過年的衣服還沒有買,首飾也沒有一件帶黃色的。
這些倒也罷了,郝家除了布莊還有其他生意,如今錢全被布莊給拖累了,米店怎麼收米?酒樓怎麼開火?
郝盛昌想起這些頭疼事,忍不住伸出食指拇指,用力的掐掐自己的額頭以及太陽穴:路易斯金毛鬼,下次別讓我碰到你,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郝盛昌站起身來,腳步緩慢地向後堂走去,到了門簾前,扭頭吩咐徐良道:“兩貫也賣了吧!唉!”
“是,老……老爺!”
古舊卻結實的門板一塊一塊的被夥計們從裡向外打開,清晨的陽光帶着寒風吹進了富昌盛的店鋪裡,夥計們紛紛打個寒顫,這才各就各位。
前些日子徐良十分盼望甚至渴望有顧客上門,但今天徐良忐忑了,因爲他怕有人進店來張口就是:一貫五,全要賣不賣?
真要是有人這麼說了,該怎麼回答?賣或者不賣?
徐良的糾結沒有持續多久,真的有人進店了,來人張口就是,“一貫五,我全要!”
徐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這……這可如何是好?”
來人看看徐良的表情,提了一個建設性的意見,“你爲什麼不差人去問問東家呢?”
徐良眼睛一亮,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來人,然後吩咐一個人速速去詢問郝老爺。
小廝進了後堂,半天之後,他捂着半邊臉,神色委屈的說,“老爺說了,賣了吧!再不賣連一貫五都沒人要了!”
來人站着說話不腰疼地誇道,“郝東家英明!”
徐良從小廝那指縫之間看見了一道紅紅的印記,跟手指印在臉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八十萬貫的棉花棉布換成了三十多萬貫的錢,富昌盛這筆買賣足足虧了五十萬貫,這還不算隱形的損失。
郝家被坑苦了!
來人付了錢,拿了憑證,約定好了明天來倉庫取貨。
徐良拿着一沓子銀票,差點沒有哭出聲來,郝五站在倉庫前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呢?爲什麼?”
……
棉花棉布整整齊齊的放在了大大的馬車上面,用氈布蓋嚴實,然後用繩子捆好,這就踏實了。
整整八大車的貨物,整整齊齊的從倉庫排到了街上,郝家人從上到下都出來了,一個個雙目通紅的望着車隊,眼神裡抑或悲憤、抑或不甘,情緒不一而足!
買家整理好貨物之後,並沒有着急發車。
徐良得到郝盛昌的指示,上前打聽道:“貨物齊備,該出發了吧?”
買家搖搖頭,看看街口的方向說,“不急,東家還沒來呢!”
“東家?合着您也不是買主?”徐良瞪大雙眼,詫異地問道。
“當然,我哪有這魄力!”買家搖頭自嘲了一句。
“那貴東家是?”徐良看了一眼郝盛昌的眼色,小心的問道。
“看,來了!”買家伸手一指街口,高聲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順着手指望去,街頭出現了一個微微瘦弱的年青公子,雙目有神,臉含笑意。
郝盛昌感覺空氣中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錘子狠狠的砸中了他的心臟,力氣之大讓他口中一甜,兩眼一黑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唐宋,好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