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聲音冰冷而陰森,猶如幽冥之中惡鬼的低喃,讓人聽後背脊發寒。
墨玉臉色平靜,彷彿並不意外,殺生則是臉色一變,右腳橫跨一步,擋在了墨玉身前,同時右手反握漆黑短劍,豎於胸前,做好防範準備,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藉着一旁搖晃着火焰的火堆,殺生也看清了這東西的樣子。
赫然是一顆斗大的人的頭顱,通體呈現出駭人的猩紅色,彷彿被剝了皮的動物,它的眼睛裡,眼球已經不翼而飛,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裡面燃燒着幽藍色的冥火,攝人心魂,下面是一張沒了嘴脣的嘴巴,粉紅色的牙齦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一排尖銳而猙獰地獠牙一開一合,在忽暗忽明的火光映襯下,顯得陰森可怖,令人膽寒。
“你究竟是誰?我們好像未曾得罪過閣下吧?”
殺生聲音冰寒地質問道。
“桀桀桀桀,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馬上就能夠很榮幸地和我融爲一體了,成爲我力量的一部分,這可是你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桀桀桀桀!”
血魔頭顱浮在空中,黑氣繚繞,冥火幽幽,如同一個孩童般淘氣地又蹦又跳,可是在場的兩人卻絲毫也不感覺它可愛。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上古魔頭!不能讓他傷害到主人。
當這個念頭在殺生心裡頭瘋狂涌起的時候,他整個人身上爆發出了濃郁的殺氣,表情猶如一塊寒冰,寒氣森森。
下一刻,他所有的氣息又瞬間收攏,就連整個人的氣息都消失在了空氣當中,如果不是眼睛可以看到,沒有人會覺得那裡站了一個人。
緊接着,殺生身體變得虛幻,居然連身體也消失了,完全融入到了陰影之中。
“咦?有意思!”
血魔頭顱驚疑了一聲。
殺生彷彿真的消失了,沒有一點氣息,整個空間裡就剩下了墨玉和他。
突然間,血魔頭顱後方一尺的虛空之中,一抹寒芒突兀地亮起,下一刻,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劍探了出來,緊接着是一隻稚嫩的小孩的手,然後是手臂,最後整個人都現出了身。
而這個時候,短劍早已經攜着雷霆之勢刺中了血魔頭顱後腦的位置。
一個真正的絕頂刺客,必然是一位人體學大師,熟悉人體的每一個穴位,每一個器官,每一根血管,就如同庖丁解牛的故事一樣,在庖丁的眼睛裡面,並不是一頭鮮活的牛,而是由一塊塊肌肉,一根根骨骼,一條條大筋,一個個器官共同形成的混合體,如此一來,刀在哪裡該用力,在哪裡該收勁,哪裡該深入,哪裡要淺出,哪裡又該筆直,哪裡則需要拐彎……一切都早已經瞭然於胸,動起手來自然行雲流水,輕鬆寫意。
殺生也一樣,不過和庖丁不同的是,他熟悉的是人體,而不是牛,他用來練手的也是人體,老人小孩年輕人男人女人,他從小就開始解剖,開始研究了,可惜不客氣地說,在人體解剖上的本事,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大學的教授都要強。
就如同現在,他短劍所指的地方,就在後腦方寸之地,一塊指甲蓋般窄小的地方,用劍從這裡刺入,只需深入半寸,就可以切斷一根不爲人知的神經,可以直接讓人腦死亡。
不得不說,殺生是一個完美的刺客,對一切時機的把握都精確到變態的地步,目標察覺到的時候生命往往已經終結。
然而他這次註定要失算了,因爲他面對的並不是人,也不是一般的鬼怪,而是一隻被困了千年的魔頭。
叮的一聲脆響。
殺生臉色大變,立刻拔劍欲抽身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桀桀桀桀,刺了我一劍還想跑?乖乖留下吧。”
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住了殺生的手臂,拽着他朝血魔頭顱靠近,殺生目光一狠,右肩反向一掙,只聽“嗤啦”一聲,彷彿裂帛之聲。
血魔頭顱冒出的黑氣化出一隻爪子,拎着殺生的一條胳膊,而殺生已經捂着肩膀處血淋淋的斷口,重新隱去了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
“哼,跑得可真快,可惜這廟已經被我控制住了,你怎麼也逃不出去的,暫且就讓你再苟活一會吧,桀桀桀桀!”
說完,他居然舉着殺生的胳膊,朝嘴裡塞。
嘎吱嘎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不一會,整隻手臂都被他生生嚼了吞嚥下去,嘴邊還保留着星星點點的碎肉。
“唔,這味道怪怪的,不對!”他突然怪叫道:“這不是新鮮血肉,這是早就死了好久的屍體味道,哇,好惡心,太噁心了。”
說完,居然乾嘔了起來,好像真的被噁心得不輕,好一會才又重新懸浮起來,眼窩裡幽藍色的冥火熊熊燃燒起來,這是他發怒的徵兆。
“啊!你居然讓我吃惡臭的屍體的,我要殺了你,哇呀呀!你這隻該死的鬼魂,我要把你碾碎!”
因爲一些原因,他對屍體有着十足的厭惡,感覺十分噁心,可是這次他居然將屍體肉吃了進去,還化成了養分融入頭顱內,這特麼不啻於直接吃了一泡屎,這讓他如何能不抓狂啊?
他一直以爲這小孩是一個活人,沒想到居然僅僅是一隻老鬼附身用的軀殼,而且這具軀殼早已經死去了一個多月了。
一想到這裡,他又連連乾嘔起來,可惜不同於人類,人類吃進去食物,還得在體內消化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被身體吸收,而且吸收得不徹底,會有大部分成爲雜質,作爲排泄物離開人體。
血魔頭顱食用血食,卻是直接將所有精華養分,好的壞的全都剝奪,吸收,融入自身,所以他就算是想吐也吐不出來。
這讓他對殺生恨之入骨。
“啊,你給我出來,別躲躲藏藏的,給我出來。”
血魔頭顱怒吼,空氣中突然颳起了陰風,一縷縷冥火在流竄着,黑氣肆虐起來,恐怖的氣息席捲四面八方,地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被吹得乾乾淨淨。
不遠處的篝火晃動了幾下,噗一聲熄滅了,整個古廟內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血魔頭顱燈籠似的藍色冥火在熊熊燃燒着,以及空氣中時而流竄的幽幽藍焰。
“哼,你既然不出來,我就先殺了這個小娘皮,扒皮抽筋,做成人皮燈籠!”
他不敢再提“吃”這個字了,一想起來就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