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麼意思?”
面對突然間顯得神秘起來的朱班長,張裡聞言不由得一愣,連旁邊□□一直在嘿笑的胡文舉也聞聲坐直了身體。
“這個嘛!老弟啊,諮詢是要有諮詢費的,現在社會上不是講要信息費嗎?”朱班長有些賣關子道。
“我說班長領導,人家剛纔都同意請客了,你還要加碼啊?”胡文舉有些心急地拿腔道。
朱班長把手一擺,道:“哎~,一碼歸碼,剛纔是剛纔的事,現在是現在事,公平交易!”
張裡一看這傢伙又擺起了架子,只好無奈得翻過包,從裡面拿出兩包軟中華,甩了過去,故意苦着臉道:“朱班長,我這就這兩句好煙了,別的可沒有了,將就將就吧!”
“好吧,看在同窗的面子上,我就告訴你老弟一下吧,但是你不能外傳啊!”朱班長掂了掂手上的煙,有些勉爲其難的作態玩笑,最後叮囑道。
屋裡的二人自然是點頭應允。
這位朱班長,大名朱國平,年齡偏大點,四十多一點,在本省政研室農村處副處長,多少也算是省委大院裡的人,自然消息的靈通度方面要比他們這些來自基層的幹部們要強多了。
見二人一副認真聚精會神的樣子,朱國平壓低聲音道:
“方教授是我們省內的著名理論專家,寫過不少專著,原來在省內江大哲學系授課,四年前,他被省委歐陽書記聘請爲理論顧問!”
“哦——”
隨着朱班長的話了出口,屋內二人同時有些驚訝地出了聲!這個平時嚴謹、滿口理論名詞的老先生,居然有如此重要身份!學術政界兩頭紅,怪不得朱班長要拿捏半天!
隨即,張裡心下又提了起來,這個方教授身份特殊,那自己這次豈不是惹大麻煩了??
看出了他臉的異色,朱班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
“老弟啊,這個方教授爲人很嚴謹,他比較看重有能力的人,你和他談時,儘量多談談你在基層工作上的一些想法什麼的,這樣可能會引起他的興趣!理論與實際相結合嘛!方教授這樣的理論大家,就喜歡聽實際的!”
張裡一聽,不由得眼睛一亮!是啊,談理論自己無異於班門弄斧,要說實際工作,那他可是講上一天一夜也沒問題啊!
“謝謝了,謝謝班長!”張裡感激地起身,握了握朱班長的手,這些隱秘一般人還真不知道!
“呵呵,老弟啊,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我們政研室經常向方教授請教,我所知也就這點,你自己把握吧!”朱國平笑笑道。
送走朱班長,張裡也略整理了下,他知道一般嚴謹治學的人,都比較講究,自己還是要有所準備的好。
方教授由於經常來授課,所以在黨校內專門有一套住房和辦公室,張裡接到通知是到他的辦公室。
站在教授的門前,張裡又略平息了下,才伸手輕輕地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請進!”裡面傳來教授熟悉的聲音。
“方教授您好!”推開門,張裡畢恭畢敬地叫道,站在門口。
“噢,張裡同志啊,請進來!”方教授正坐在桌後,手上拿着筆,好像在寫着什麼,擡頭看了眼,拋出一句話,便又低頭寫了起來。
張裡只好輕輕回身掩上門,慢慢走了過去,不近不遠地站在桌前。
屋裡很安靜,只有教授手上不停地俯首寫東西,足足過了有三分鐘,方教授才住筆,把面前的文件一攏,隨手放在一邊,擡起來,看着還在站着的張裡,面色很平靜。
張裡被看得有些發慌,連忙道:“方教授,學生錯了,早上的事我向您深刻檢討!”說完,他還躬身行了一禮。
“嗯,坐吧!”方教授輕輕嗯了一聲,才淡淡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張裡連忙口稱“謝謝”,一邊坐了下來,但是腰板還是挺直,一副恭敬的樣子。
“張裡同志,我的授課方式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啊,你有什麼建議可以提出來,我會虛心接收的!”方教授面色平靜道。
“沒有沒有,教授你的課上得很精采,水平很高,學生很景仰!”張裡心下一跳,連忙表白道,但話一出口,他有些後悔,這樣一來,不是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嗎?
果然,方教授的臉上浮出一絲嘲笑,道:“小張同志啊,你也是領導幹部,帶領着一方百姓,言不由衷可不好啊!”
張裡臉上一陣赫然,只好老老實實道:“教授,我錯了,早上打瞌睡,是我沒休息好,真的對不起!請您原諒!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在這種嚴謹的學儒面前,張裡覺得還是實話實說的好,虛言搪塞只會讓對方反感加深!
看着面前誠懇低頭檢討的張裡,方教授唉了口氣,才慢慢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張裡心下一喜,連忙道:“謝謝,謝謝教授!”
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聽方教授接道:“但是,從學術的角度來看,我覺得你的道歉不深刻!不真實!”
張裡又是一驚,擡起頭看着面前這位頭髮花白,面上莊重嚴謹的老頭,他有些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應該謙虛地聆聽。
方教授看着他,接道:“任何一件事物的產生,其背後必然有讓其產生的必要條件!”
“你的理由是瞌睡因爲沒休息好,那你沒休息好的原因是爲什麼啊?”
張里老老實實答道:“昨晚出去應酬了!耽誤了時間。”
“好,那你出去應酬是爲什麼呢?爲什麼要出去?”方教授有些刨根問底道,
張裡有些發矇,這老頭什麼意思?哪來這麼多爲什麼?這樣問下去不是成了十萬個爲什麼了嗎?
腦子裡在轉念,但他還是順嘴應道:“朋友邀請,我就出去了。”
“那好,爲什麼朋友一邀請你就要出去了呢?”方教授顯得很有耐心,
張裡的大腦有些短路了,這個老學究如此發問,根本是無休無止了,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再接話頭了,沉默是金!
只聽方教授接道:“你是組織上派來的,在黨校學習是你的主要工作!朋友有邀,你就欣然赴宴,酩酊大醉而歸!耽誤正常作息,以致影響學習,你這是不務正業,本末倒置!根本就沒有把學習當成一回事!這是思想認識上的錯誤!”
“身爲黨員幹部,而且是一方百姓的父母,你的思想認識上出現錯誤,你知道你會釀成多大的失誤嗎?你錯的不是你一個人,是幾十萬上百萬的百姓的!你是他們的父母官,他們都跟着你,聽你的領導,你的錯會把他們都引向錯誤的方向!”
“這個性質有多麼嚴重,你知道嗎?啊!”
方教授嚴厲的訓導,聽得張裡後背上是冷汗直冒,額頭上也閃出了細密的一層汗珠,老頭的層層剖析,表面上看是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內中的厲害關係,身爲領導多年的張裡,聽得不俤於一聲驚雷!
“教授,學生知錯了!身爲擔任主要領導職務的黨員幹部,我的思想認識出現了錯誤,這是我不能嚴格要求自己的結果,我一定端正態度,加深思想認識,時刻提高警惕,嚴格要求自己!”
“謝謝您,教授!”說完,張裡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了,你坐吧!”方教授擺了擺手,臉上也緩和起來,看着有些戰戰兢兢的張裡,接道:
“回到學習上來說,可能很多人認爲理論研討這種內容的學習有些雞肋,沒有什麼實際意義,遠不如那種鍍金升官的培訓來得吸引人,但是我想說的是,持這種思想和認識的人是大錯特錯!”
方教授嚴肅道:“一個政黨一個組織的誕生,必然有其根本的指導思想,一個沒有主導思想和執政綱領的政黨是無法領導一個社會,無法領導千千萬萬的人民羣衆!”
“如何領導,如何去實現最終的目標,這都需要不斷地去研究,不斷的修正,隨着時代的發展,這些各種政治策略都不盡相同!這也就是我們政研的必要性!”
“哄”一聲,這下張裡好像開了竅一樣,方教授的話把他的心裡開了另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