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壓住內心的波動,張裡沉着地走出房間,隔壁的湯顯祖和週一鳴聽到外面聲音,也連忙出來,他們二人再加上老錢,也在了隔壁就坐,老錢是司機,酒是不喝的,跟着張裡幾年,很是懂規矩,匆匆吃完飯就下樓坐了。裡面是湯顯祖和週一鳴兩人把酒小酌,聊着事。
看到漂亮的茜茜眉眼含笑的嫵媚女人樣,週一鳴不禁有些一愣,他沒想到這個女人也出現在場。
茜茜則是落落大方地笑着招呼一聲“周秘書你好!”,後者也連忙笑着響應。
一行人慢慢說笑下樓,茜茜也一直送客人到門口,才揮手告別。
張裡上車後,一言不發,在後坐上閉目養神,像是酒喝多了狀,努力地回想剛纔與司馬南的一番對話,也藉機平復內心的不自在。
慢慢地心也平靜下來,按照他的判斷,剛纔司馬南肯定是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他沒想到司馬南竟然舍財交友,這讓他有些意外,看來這個精明的商人,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不過他不擔心,自己透露給對方的意思是,要更加強烈的交涉,把茅盾反映的層次向上提高,最後當然是維德集團要價越厲害,在開發區新項目上就越有主動!
他想司馬南會結受這個提議的,總的來說,也是爲他商人的利益着想!
現在剩下的就是要和鄧衛東這個滑頭玩太極了!這方面他同樣不擔心,現在司馬南聽了自己的意思,下面一採取壓力,鄧衛東肯定會立馬過來求援,自己到時再旁敲側擊下,讓這個同樣精明的傢伙立即配合,維護他的官帽子!
張裡在城關穩坐釣魚臺,與此同時,管委會這邊,對省裡玻璃廠項目的上馬已經開展了實質性進展,張裡除了第一次出席了會議後,餘下的事,他全部交給了副主任孫曉林去辦,後者自然是不推脫,也盡心盡力的組織人手去落實。
果不其然,第三天,鄧衛東就急火火地闖進了他的辦公室。
“我說老同學,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開發區那邊就給司馬南多優惠點,也省的他老來鬧,好不好?”鄧衛東一屁股坐下後,來不及客套,直截了當地急道。
“什麼意思啊?老班長。”張裡有些愕然的樣子道。
“唉,別提了!”鄧衛東一臉的不勝其煩樣,道:“昨天司馬南又找到我了,拿着一份嚴重聲申明材料,要我們簽字,他說他不能再等了,他要把情況向省外商投資委去反映,而且再三強調,如果政府不給他們一個準確答覆,他將會就此事召開新聞發佈會!”
“老同學,你可害苦我了!這下可怎麼辦啊?”鄧衛東有些可憐巴巴道。
張裡立刻有些不平道:“哎,我說老班長,你不要冤枉好人行不行?我害你?虧你說得出!”
“按你吩咐,和他私下接觸,談了談了,該解釋的我也解釋了,你還要我怎麼辦?”
鄧衛東見狀,連忙道:“老弟啊,你別誤會,別誤會,我知道你幫我了,我領你情!”
“那你還跟我說怪話幹嘛!”張裡有些得理不饒人狀道。
鄧衛東有些訕訕道:“那什麼,我不是以爲司馬南到開發區投資,想借機協商下的嗎。”
見火候差不多了,張裡才慢條斯理笑道:“老班長啊,你說的不錯,司馬南是想來開發區投資,而且我們也談了,可你知道的,初輪會談結束,條件我們也開了,他就是沒答覆,那我怎麼辦?總不能把他綁起來硬逼他答應吧?”
說完他端着茶杯慢慢地喝了口茶,顯得從容不迫,鄧衛東看着眼前這位年輕舊友的一臉安逸狀,張了張嘴,但還是沒開口,又把話嚥了下去。
悶頭抽了兩口煙,才顯得有些忍不住道:“我的張青天,你就體諒體諒下官吧,我實在是沒轍了,你就說吧,給司馬南他們什麼樣條件,才能讓他安穩下來,我去找市裡要!行不行?”
張裡笑了笑,才道:“老班長,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司馬南要什麼條件,不過聽他的意思,他想從你那邊撤資,然後到開發區來重新建廠,補償方面想要我們開發區給他優惠條件來折讓抵扣!”
見鄧衛東明顯有些心下發涼的樣子,張裡接着有些貼心貼肺道:“不過你老兄是知道的,經濟開發區所有企業都是有量身打造的招商條件的,按照他的投資規模,也是按‘一企一議’的制度來接待的,已經夠優惠他的了,但他不樂意呀!”
“而且他的想法有些難度,經濟開發區是無辜的,管委會總不能一分錢不要他的,反而再賠上一大筆收入來接納投資商吧?就是我個人同意了,賠本買賣,管委會的人會怎麼看?再說了,我也沒有這個權力不是?這是涉及市裡和鍾吾及管委會三方的事,我哪能作得了主?老班長,設身處地爲我想想,你說呢?”
鄧衛東顯然有些發呆,他被張裡一連串的反問搞得有些蒙了,張裡的話句句在理,確實是這樣,自己求人幫忙,總不能犧牲人家的利益爲前提!
呆想了會,鄧衛東纔有些不甘道:“那好,老同學,我不爲難你了,是我的事,我躲不掉!我馬上去找市領導,請求把這兩件事合併處理,讓領導們作決定!”
說着,起身就要走,張裡連忙伸手拉住他,道:“你急什麼?你先坐下!”
鄧衛東也順勢坐下,有些不解道:“怎麼了,我去彙報還不行?”
張裡笑笑道:“老班長,我看你是急昏頭了!我問你,你去找誰呀?”
“那還能找誰,還不是找市委大老闆找姜大人?”鄧衛東有些憤然道。
張裡危然不動,笑笑,道:“你老兄也是在項州爲官多年的人,你再想想!仔細想!”
鄧衛東聞言臉上神色也是一動,慢慢摸了根菸,煙霧吐吞間,差不多抽了三分之一,才無奈開口道:“唉,我是昏頭了!但是我沒辦法,他們把難題摞給我,我只好再拋給他們!他們不解決,我一個小小的縣裡哪能做主?總不能把司馬南抓起來嚴刑拷打吧?就是處分我也認了!”
見他膽氣上來,有些對路子了,張裡才慢慢笑道:“我說老班長,你還是沒想明白啊,得了,老弟就給你提個醒!”
鄧衛東眼睛一亮,滿臉陪笑,連忙道:“你說你說!不管怎樣,老哥我這回都謝你!”
張裡也放低聲音,小聲道:“你要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纔好對症狀下藥!這省玻項目上馬,是省裡的決定,前面是姜提出的,被海否掉,現在只是打着省裡的名頭再次重來,所以你要是彙報到市裡,海、姜二人肯定是玩太極,一直往後託,最後司馬南利益受損,很有可能會急眼,鬧出亂子來,上面怪罪下來,到時吃虧的可是你老兄!”
“照我看,要想讓市裡快速積極解決,只有從上面施壓,海和姜再不對路,有上級指示在,也只有儘快解決糾紛,到時把維德集團的兩件事合併處理才能快速完成!到時你我再從中做做工作,這補償什麼的,也相應地叫咱們少損失點!這樣,雖然動靜大了點,但是損失卻小多了,沒有損失,你老兄就是無過,別人也不好拿你怎麼辦!”
鄧衛東邊聽邊點頭,連道有理有理。
說到這,張裡住了口,聰明人說話,不需要說太多,一點就透!
鄧衛東低着頭,一邊抽菸一邊沉思,足足過了有分把鍾,才擡起頭,把菸頭在菸灰缸裡狠狠地掐滅,道:“媽的,老子豁出去了!要不然老以爲我好欺負!”
隨後,也快速成地站起來,張裡也起身,笑着兩人握了下手,一直把他送到門口,兩人才分手。
鄧衛東陰沉着臉,步履匆匆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