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區建設屬於政府工作,雖然肯定要上會討論,但是吳開運作爲縣長,倒是有權成立這個領導工作小組。
周大龍不僅是浯河縣委書記,還是常洋市副市長,工作本就繁忙,浯河新區的建設有楊傑參與進去,他自然不會阻撓。
吳開運想的很周到,憑藉着他先前跟楊傑建立的良好合作關係,把楊傑也引入到計劃中來,既能避免周大龍的掣肘,也能借着楊傑吸金的能力,爲計劃招商引資,可謂是一舉兩得。
楊傑從吳開運的辦公室出來後,看了看手錶,正準備去縣委那邊坐坐,卻突然接到了劉大興的電話。
“小舅,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不會是你決定明天自己出席表哥的婚禮了吧?”楊傑調侃着劉大興,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走進辦公室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劉大興也是剛剛接到劉建文的電話,這個時候正在浯河酒廠的他,眉頭深深皺起,眼眸中露出一絲憤怒,沒有在意楊傑的打趣,沉聲說道:“劉建文的婚禮要取消了,女方突然反悔,說不願意把女兒嫁到劉家來了。”
楊傑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詫異的問道:“什麼情況?之前建文表哥不是還帶着張羣到浯河鄉去送請帖嗎?這纔過去多久,怎麼就又悔婚了?兩人還沒領結婚證?”
“劉建文和張羣是通過媒人介紹認識的,張家之所以答應張羣跟劉建文結婚。是因爲媒人說劉建文有我這個有錢的表舅,又有你這個做縣領導的表弟。正因爲如此,張家才答應這門婚事。
上回劉建文兄弟跟張羣來楊家村,只怕張羣知道了我們一家跟二都村那些親戚的關係並不和睦。所以張家並不能從劉家獲得任何好處,各方面條件比劉建文好的張羣,也就動了其他心思。
和平鄉農村娶媳婦一般是先辦酒,然後等女方懷孕之後再辦結婚證,所以劉建文和張羣並沒有辦結婚證。我現在在酒廠走不開,小賴子已經開車帶着你媽從浯河鄉趕去縣城了,等會就到縣政府,你沒事的話陪你媽回和平鄉一趟。”劉大興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後,楊傑也是感覺有些啼笑皆非。
張羣一家也是太奇葩了,虧得上回劉建文帶着她去楊家村。家裡還給她包了一個大紅包。沒想到出門就變卦了。眼看着明天就正式喝喜酒了,這個時候悔婚,也太欺負人了。
“小舅。你的意思是繼續勸張家,還是索性讓他們分開算了?”
楊傑對母親老家的情況並不熟悉,甚至不知道還有多少親戚在和平鄉,雖然做了副縣長之後,也到和平鄉去調研過,但是也就是在鄉政府走了一圈,並沒有深入農村,對那邊的實際情況真的是兩眼一抹黑。
“雖然和平鄉那些親戚跟我們沒什麼往來,但是悔婚這件事也是因爲我們才引發的,劉家人這麼被欺負。估計張家就是看中了我們不會管這件事。現在還沒結婚事情就鬧成這樣了,就算說服張羣嫁給劉建文,只怕小兩口心中有疙瘩也過不安穩,我的意見是趁着這個機會,乾脆讓劉建文跟張羣分開。
小賴子的妹妹中專畢業後一直在阜新鎢礦服務公司工作,小姑娘長的雖然不太好,但是老實本分,又是阜新鎢礦的集體工,以後老了有退休。我看可以撮合劉建文跟小賴子的妹妹,如果雙方看對眼的話,明天婚禮照常舉行,我就不信張家敢如何!”劉大興雖然不願意跟老家的親戚來往,但是自家人這麼被人打臉,而且還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他也很是惱火。
“小舅,這也太兒戲了吧?小賴子的妹妹能答應嗎?萬一要是兩人不合適,這結婚酒也辦了,以後在農村建文表哥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已婚男人了。”楊傑沒想到劉大興竟然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
“什麼兒戲不兒戲的,正所謂長兄如父,小賴子父母走的早,是他把妹妹帶大。小丫頭今年24歲了,因爲長的不漂亮,這些年來也沒找到男朋友,小賴子託人介紹,那些人也沒同意,所以一直單着。
眼看着馬上就要成爲老姑娘了,小賴子自己也着急,劉建文上回過來楊家村,小賴子也看過,覺得劉建文長得不錯,雖然條件不行,可是年輕人努力努力未來還是有前途的,所以他主動提議,乾脆撮合他妹妹跟劉建文。
小賴子他妹妹的思想工作由小賴子做,你去了和平鄉後,先了解一下劉建文和張羣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如果是因爲張家嫌棄劉家,那麼就帶劉建文去阜新鎢礦見見小賴子的妹妹,合適的話明天就給他們辦酒了!”劉大興斬釘截鐵的這麼一說,楊傑也只能照辦了。
掛斷劉大興的電話後,楊傑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給嚴文彬打了過去,“老嚴,叫車,我馬上要去和平鄉,縣裡有什麼事情,直接打我的手機。”
放下話筒,楊傑苦笑着搖搖頭,這都是什麼事。剛纔還想着明天去喝喜酒,今天人家女方就悔婚了。
小賴子開車的速度很快,楊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劉大興的奔馳車開進縣政府。
車子停在政府大樓門前,劉翠蓮從車上下來,臉上露出焦急表情的劉翠蓮看到楊傑之後,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小杰,你建文表哥打電話來楊家村,說張家悔婚了,張羣不答應嫁給建文了,還讓她弟弟把三金和彩禮都退給了建文。
電話裡也說不清到底因爲什麼,你表舅的意思就是因爲張羣去了楊家村,在咱們家受了委屈,所以才悔婚。你小舅不願意回和平鄉。我只能找你陪我去了,沒有影響你工作吧?”
“媽,以前爸上戰場你也沒這麼擔心過,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你這麼着急幹嘛?淡定一點,沒有過不去的坎,說不定表哥跟張羣真的沒緣分,兩人註定無法結合也說不定。”楊傑笑着勸了劉翠蓮一句後,見楊小君這時開着車過來了。
“楊縣長好!”
兩名從政府大樓出來的政府辦工作人員見楊傑站在門口,恭敬客氣的打了一個招呼,然後詫異的看着劉翠蓮。
“好,這是我媽!”楊傑見兩人看向劉翠蓮的目光有些猜疑,索性大方的介紹了一下。
“阿姨好!您可真年輕……”兩人一聽抓住楊傑衣袖的婦女是楊傑的媽,頓時眼前一亮。趕緊上前來問好。
“小賴子。你先開車回阜新鎢礦。跟你妹妹談談,我媽坐我的車去和平鄉,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繫!”楊傑對一旁的小賴子低聲吩咐了一句。
小賴子聞言眼前一亮。雖然他跟劉大興認識多年,但是隨着劉大興身份的變化以及資產的增多,未來需要的司機肯定是帶有保鏢性質的,如此一來的話他就要離開劉大興身邊了。
誰都知道跟着老總自然好處多多,能做老總的司機,無疑是老總最信任的人之一,小賴子自然會爲自己的未來考慮和擔憂。
恰好遇到劉建文被悔婚這件事,小賴子覺得是天降良機,對劉大興提議乾脆撮合劉建文跟他妹妹結婚,這樣既能避免劉家大丟臉面。又能解決他妹妹的個人問題,還能讓他跟劉家增加一層親戚關係,可謂是一舉三得的好事。
“好的!我馬上回阜新鎢礦。”小賴子興奮的說完後,激動的甚至忘記跟劉翠蓮告辭,直接上車離開了政府大院。
劉翠蓮跟兩個縣政府辦的工作人員打完招呼,才發現小賴子竟然直接開着車走了,頓時皺眉說道:“這個小賴子,怎麼就走了。”
楊傑聞言一笑,上前挽住劉翠蓮的肩膀,指了指一旁的三菱越野車,說道:“和平鄉路不好走,坐大奔還不如坐越野車來的舒服。上車吧,母親大人,小賴子可是爲建文表哥的未來努力去了,您就別指責他了,說不定明天之後,他就得叫你表大姑了。”
打開越野車的後座門,等劉翠蓮上車後,楊傑才走到另外一邊上車,楊小君等到車門關上後,掛檔鬆開手剎,緩緩開着車離開政府大院,朝着城東的省道開去。
劉大興和小賴子的打算並沒有跟劉翠蓮說,因此車子上路後,劉翠蓮好奇的問楊傑到底怎麼回事。楊傑老老實實的把劉大興和小賴子的打算告訴劉翠蓮後,不僅沒有贏來劉翠蓮的誇獎,反而被劉翠蓮給嘮叨了一通,顯然是對兩人這麼不靠譜的想法感覺很生氣。
楊小君開着車,很快出了縣城,車子一過經濟開發區,道路兩旁就荒蕪了起來。
城東方向是省道,從這條路可以前往朝興縣,也可以通過這條路進入粵東省境內,道路在嶺南山脈中穿行,視線所及的遠處都是高山,山道一直蜿蜒着東去,不時能看到省道兩旁的村莊,以及道路兩旁那綠意蔥蔥的農田。
夏季的高溫只能影響到縣城範圍,車子一出縣城進入山區,溫度就下降了幾度,隨着越來越靠近和平鄉,四周的溫度這才略有提升。
和平鄉距離阜新鎢礦並不算太遠,只有不到十五公里的距離,阜新鎢礦並不在省道附近,而是要走一條縣道岔路上阜新鎢礦。
楊小君跟着楊傑在浯南地區跑的比較多,對城東地區倒是不太熟悉,只會沿着省道前往城東的幾個鄉鎮,車子一進入和平鄉,他就有些抓瞎了。
劉翠蓮雖然多年沒回和平鄉了,但是和平鄉經濟發展滯後,除開鄉政府所在地建設的比以前要好上很多外,其他各村的道路仍舊沒有什麼變化,因此劉翠蓮憑着記憶,倒是能指引楊小君一路開着車來到二都村。
二都村是和平鄉著名的水果之村,村裡栽種的奈李、枇杷、西瓜等經濟作物在城東地區都頗有盛名,因此二都村在和平鄉經濟條件算是中上的富裕村。這跟幾十年前有着極大的變化。
看着進村口用水泥建築的巨大的牌坊,以及遠處山丘上密密麻麻整齊的果樹,劉翠蓮感慨無比。特別是當她看到村左側那些泛着石灰白芒的墳頭時,兩眼頓時忍不住一紅。目光中充滿了對以往的回憶。
二都村雖然富裕,但是卻無法跟楊家村相比,村裡除開有幾輛農用手扶式拖拉機外,一輛貨車都沒有。因此楊小君開着越野車進村,頓時引來村口大人小孩的關注,衆人都好奇的看着這輛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小汽車,開到村前祠堂門前停下。
劉翠蓮一下車,就看到祠堂門口坐着的一位老嫗很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以前住在她家對門的老嬸子。趕緊上前打招呼。“春梅嬸子。你怎麼一個人坐在祠堂門口來了?家裡現在還好吧?”
“你是?”
老嫗看着眼前打扮洋氣的劉翠蓮,哪還認得出眼前的婦人就是當年隔壁那個早年喪雙親,跟弟弟相依爲命的劉翠蓮。因此拼命睜大本就狹小的雙眼,眨巴着想要看清楚來人到底是誰。
“春梅嬸子,我是翠蓮啊!就是住在你家對門的劉翠蓮,你不記得我了嗎?”劉翠蓮怕春梅聽不清楚,大聲在她耳傍說道。
“你是翠蓮丫頭?”春梅聞言詫異的看着眼前的婦人,有些難以置信,嘴巴哆嗦着嚷嚷說道:“當年你又黑又瘦,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啊!穿的好洋氣,在外面發大財了吧!”
劉翠蓮笑着解釋道:“春梅嬸子,我現在是小學老師。在浯河鄉上班,好久沒見你了,身體還好吧?”
“你都做老師了?好啊!好啊!教育娃娃好啊!”春梅那滿臉皺紋的臉上,充滿了笑容。
“喲,這是翠蓮回來了,好多年沒見到你了,一眨眼只怕有十幾年了吧?”
“這是你家楊傑吧?記得小時候跟着你過來掃過墓,現在都長這麼大了,聽說都做副縣長了,有出息啊!”
“翠蓮你們這是回來喝喜酒的吧?建文明天結婚,你們今天就過來了,說到底還是親戚親啊……”
……
村口不少年紀較大的人這時都圍了上來,一個個目光中帶着羨慕,看着劉翠蓮以及她身邊的楊傑,不過一會兒功夫,兩人身邊就圍滿了聞訊而來的二都村村民。
劉建文一家這會兒正愁雲滿布的想着明天的婚宴該怎麼辦,請帖都發出去了,酒菜也都置辦好了,新房也給裝修了。現在新娘竟然悔婚,這一下子可就讓劉家慌了手腳,滿懷期望的劉建文甚至在看到張家退回了的彩禮和三金後,手腳冰冷差點沒一腦袋栽倒在地上。
“張家做的太過分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悔婚,太不地道了,這不是存心讓我們老劉家難堪嗎!”劉解放蹲在家門口,抽着旱菸,突然站起來對屋裡的劉小花吼道:“顯擺個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興和翠蓮跟我們沒什麼往來,偏偏要把我們往他們身上湊,這下好了吧!你兒子被人悔婚了,這下你高興了!”
劉小花坐在廳屋裡哭着,聽到丈夫的話後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劉建文躺在新房的牀上,看着櫃子上貼着的紅喜字,感覺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讓他不舒服,加上聽到屋外父親的怒吼和母親的哭聲,更是感覺鬱悶難受,拿起枕頭就壓在腦袋上,想學鴕鳥一樣就這麼躲起來。
目前張家悔婚的消息還沒外傳,因此二都村的人並不知道劉家這時並不是歡天喜地,而是愁雲密佈。幾個跟劉小花關係不錯的村婦,這時滿臉喜意的從村口小跑來到劉解放家,隔着院子門高聲嚷道:“小花,你姐姐翠蓮回村來了,你外甥楊傑也來了,你們一家子還不趕緊出去接貴客。”
劉解放聽到這個消息後,原本憤怒的表情頓時一收,臉上露出尷尬不安的神情來,他也就敢在劉小花面前擺擺威風,劉翠蓮和楊傑現在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慌忙走進廳屋,看着急忙擦拭眼淚的劉小花,緊張的問道:“翠蓮怎麼會回來?”
“是我打了電話給翠蓮姨,告訴她張家悔婚的事情。”劉建文聽到聲音,終於不再做鴕鳥了,走出新房對緊張的劉解放解釋道。
“你個小兔崽子,還嫌丟人不夠,還要打電話給她,讓她們回來看我們的笑話?”劉解放聞言大怒,揚起手拿着旱菸杆就要打劉建文,劉小花這時站起身來,“你敢動動建文試試!大哥和姐姐肯定也得到消息了,我們這會不出去接翠蓮,只怕全村人都會指責我們了。”
劉建武這時從外面小跑回來,推開院子的門,大聲嚷嚷道:“爸媽、哥,小姨和楊傑來村裡了,現在村門口圍滿了人,村長他們都去了,聽說鄉里的幹部馬上就要來見楊傑,你們還在家裡杵着幹嘛?還不趕快過去。”
劉建文聞言攙扶起劉小花,不容置疑的說道:“走,我們出去接小姨她們!”
劉解放見狀一愣,看着兒子和老婆都走出了廳屋,這才重重的一嘆,把手中的煙槍放下後,緊追着走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