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東市齊疃河村東,一個農家大院,青瓦白牆。和周圍的農家院落相比,格外氣派。
鍾氏兄弟推開半掩的院門走進院子,喊:媽,我們來了。
一頭銀髮,滿臉皺紋的鐘母從東屋出來,歡喜的說,來了?快進屋,你張嬸飯都做好了,快吃吧。
鍾氏兄弟簇擁着母親,進了東屋。張嬸正在向桌子上擺飯菜。
媽,你先坐。鍾東方洗過手,讓母親坐下,他和三弟在對面坐下。一家人開始吃飯。
鍾東方對已經拾掇完飯菜的張嬸說,張嬸,一塊吃吧。
張嬸笑笑說,不了,我家裡還有點事,我回家一趟,過一會我過來刷碗。
鍾母說,給你留着,你回來吃。張嬸答應一聲就走了。
給你爺爺奶奶上了墳了?鍾母拿眼看着大兒子,問。
鍾東方點點頭,嗯,去了。
沒給墳加加土?鍾母把眼睛轉向小兒子。
鍾東山看了一眼哥哥,說,墳好好的,不用加,我看着多數人都沒給墳加土。
鍾東方說,俺爺爺奶奶的墳,剛搬過去沒幾年,看起來還像是個新墳,用不着加土。
唉——,鍾母長嘆一聲,就悶頭吃飯了。
鍾東山忽然問,媽,你是不是想我……
鍾東方用腳踩了一下三弟的腳,意思不讓他問。在回家之前,鍾東方一再囑咐三弟,不要問陳年舊事,怕勾起母親的傷心事。鍾東山見母親滿臉不高興,就沒有忍住嘴,想安慰安慰母親,但剛一開口,就感覺左腳一陣疼痛,一轉臉,看到哥哥正凶狠的看着自己,就立馬住了嘴,不敢再問下去了。
但小兒子的半句話,已經勾起了鍾母的傷心事,她放下碗筷,神
情悲慼的說,你爺爺奶奶總算安頓下來了,可你們那個不知死活的爹,到現在也沒個消息,要是再沒個消息,不行來年也給他做個墳吧,就當他死了。
鍾東方瞪了三弟一眼,轉過臉,勸慰母親:媽,你就別難過了,等忙過這一陣子,我再好好的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找着呢。
鍾母擡起頭,有點生氣的說,別費那個勁了,就當他已經死了,有那個精力,你好好的找找你二弟,把小雨給我找着,我就知足了。
鍾東山說,我爸和我二哥,連個照片也沒有,怎麼找啊?
鍾東方說,咱爸走失的時候不是身上帶着個酒葫蘆嗎?上邊還刻着一個鐘字,還有幾個字,以鋼爲綱,好認,就是小雨,不好認,儘管他後肩的地方有塊梅花痣,但送人的時候,他纔多大啊?才兩歲多,都過去多少年了?別忘了,都過去三十多年了,都快四十年了,變化太大了,就是見了面,也認不出來了,找的話,也只能驗血。
鍾母說,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你們兩個一定要給我找到小雨,老頭子死活的,我也管不了了。
鍾東方說,行,媽,你就放心吧,等我忙忙手頭上的事,我就想辦法去找,把我二弟和我爸都給你找來。
鍾母不滿的說,你這話我都不愛聽了,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哪會不是說等忙完了就給我找,找,你找了哪了去了?那些年,你沒條件,我沒讓你找,你有條件了,讓你找,你就整天的忙,忙,我就不聽,你就那麼忙?連找個人的空都沒有?
鍾東山說,不是啊,媽,我哥他打算建鋼鐵廠。
什麼?你要建鋼鐵廠?鍾母準備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兩眼看着大兒子,問。
鍾東方將口中飯嚥下,將碗
筷放下,說,是,我準備把鋼管廠賣了,建一個大鋼鐵廠!不過,這事暫時還不能對外講,我這些日子就準備跑這個事,暫時還沒個頭緒,最好不要對外講。
好啊,建鋼鐵廠好啊。鍾母將碗筷放在桌上,歡喜的說,建鋼廠好,好,你奶奶活着的時候,就整天的唸叨着你爺爺的鋼廠,說咱鍾傢什麼時候能再有個大鋼廠,這下好了,咱鍾家又有鋼鐵廠了,咱鍾家又要出一個大老闆了,您奶奶的心願終於要實現了。她兩眼淚花閃閃。
鍾東山皺了皺眉頭,給母親潑冷水:哎呀,媽,你高興什麼啊,你也不想想,我哥他拿什麼建鋼廠?你知道建一個鋼廠得需要多少錢啊?就一個鋼管廠還能賣多少錢?我看他就是白日做夢!媽,你得勸勸我哥,別讓他胡來!
鍾東方對三弟斜了一眼,沒好氣的說,去,一邊去,吃你的飯吧。
鍾母似乎沒有聽見小兒子說的話,她用衣襟擦了擦眼睛,看着大兒子,問,東方,你和媽說說,你什麼時候能建起鋼廠?
鍾東方兩眼迎着母親,非常堅定的說,媽,今年建不起來,明年一定建起來!
鍾東山放下碗筷,對着門外喊,哥,你快看,天上。
鍾東方不明就裡,轉過頭,向外望,邊看邊問,什麼?哪有什麼?
鍾東山壞笑道,哈哈,你沒看着?我可看着了,一頭牛在天上飛啊,哥,那是你吹的吧?
鍾東方這才知道被三弟捉弄了,他回頭一巴掌拍在三弟的脊背上,惱怒道,混賬東西!
鍾母喊道,好了好了,別鬧了,都是三四十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似的。她忽然住了嘴,臉也變得難看起來。
鍾東方關心的問,媽,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