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正源嘆息一聲,甩開兩雙過來攙扶的手,一個人走到寫字檯前,從抽屜裡抽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兩人,“你們自己看吧!”
魯一鳴結果信封,從裡面拿出一張信紙,打開一看,不由皺起了眉頭。
魯一飛見過這個信封,是那天晚上魯劍豪親手交給父親的,只是因爲信箋裝在信封中,他沒有看到裡面的書信內容。在魯一鳴打開書信的同時,他也湊過去看了幾眼,同樣也是眉頭緊皺。
陳易沒有上前湊熱鬧,因爲他不用,只要釋放出神念,一個蚊子都飛不出他的感知,更別提是一封敞開的書信了。
信紙潔白,帶着精緻的暗紋,還有一絲淡淡蘭花香氣,異常精美。
上面那用毛筆寫的十六個繁體字也是龍飛鳳舞,筆力深厚,相當好看。
可是那十六個繁體字的意思,陳易確摸不着頭腦。每一個他都認識,可組合起來,他卻讀不懂是什麼意思。
海萬掀棚,損食抹座,把子摘瓢,杵頭奉上。
落款處沒有姓名,只有三個三角形堆積起來的山峰。
“這是什麼話?”
魯一鳴拿着信箋,翻來覆去,橫看豎看,就是搞不明白。魯一飛也抱着同樣的疑問,情況與陳易類似,每一個字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就是外星語言了。
“土夫子的江湖切口!”
魯正源神色恍惚,聲音低沉,愈發顯得老邁,“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盜墓都是重罪,都是官家嚴查的對象,但土夫子從地裡刨出來的明器,該出手還是要出手,不能換錢再珍貴的古董都是一堆破銅爛鐵。爲了不讓官府發現,他們就發明了一套暗語,也就是這些江湖切口,這樣以來,即便是在大街上對話,也不會有人察覺。”
魯一飛和魯一鳴兄弟倆臉色忽然難看起來。
陳易沒有大動作,可還是皺了皺眉,不用多說,能用盜墓賊切口寫信的人一定就是盜墓賊了。
過了這麼多年,還能尋上來,這裡面的仇怨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
“這是,人家找上門了?”兩兄弟中魯一鳴最先反應過來,驚呼出聲。
魯一飛也跟着說道:“爸,他們是什麼人,這些江湖切口又說的是什麼?”
“海萬,就是咱們魯家;掀棚的意思是晴天;損食就是指男人……”,魯正源把這十六個字一一拆解開來,解釋清楚,完了之後,他又滿臉苦澀地說道:“連起來的意思就是,要想魯家晴天,男人病癒,就要我奉上頭顱和金銀。”
“什麼?”
魯一鳴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這是什麼人,連強盜都不如,我們魯家隱姓埋名這麼多年,他們還不想放過我們?要錢我們可以給,可是要人命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魯一飛則是面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一聲不發,臉色變幻,陰晴不定,擡腳就要往外走。
“站住!”
魯正源喝止住魯一飛,道:“你要做什麼?”
“我去把那個小畜生抓回來,問清楚了!”
魯一飛氣得渾身都在顫抖,說道:“我們全家上下有錢不敢花,朋友更是不敢亂交,整天藏在這個小院子裡,跟坐牢沒什麼區別,這畜生倒好,出了一趟國就把仇人給招來了,他怎麼在血煞長出來時直接發作,死在外面?”
陳易眼皮子動了動,之前就對那那魯劍豪很是奇怪,一個人揹着血煞,怎麼還敢滿世界亂跑?現在才明白,敢情是這玩意也跟遺傳病似的,雖然藏在體內,但只要不長出來,就不會發作。
他隱隱還記得之前從魯一鳴那裡聽到,他們先祖的小兒子到了十八歲才長出來這玩意兒,那魯劍豪好像也是這種情況,也是到了後來那血煞才長出來。
想到這裡,他對那血煞又高看了一分,同時興趣也更濃了幾分。
血煞發作還是要有一個積聚的過程,只有成長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產生危害,這與自己體內那些被壓制住的煞氣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第一次在彩石山莊他引煞入體的後遺症還不是多麼明顯,第二次就引起了器官衰竭,似乎也是在一個成長到過程。
或許他能從這中間找到什麼聯繫也說不定。
“你現在問清楚還有用嗎?人家既然找上門來,難道還怕你問?”
魯正源同樣氣得鬍子亂跳,孫子不爭氣,兒子同樣不長腦子,還有那個一直玩小聰明想要爭奪家產的兒媳婦,魯家到他這一代,怎麼出了這麼三個人?
“我當初沒有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衝動行事,你看看你,還有一個老大的樣子嗎?”
“還有你,一點委屈就受不了了,難道比我還受的委屈還多?”
“哼,兩個沒用的東西,魯家遲早敗在你們手裡!”
老頭子發火了,魯一飛魯一鳴兄弟倆大氣不敢喘一聲,低着頭,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招來老爺子一頓批頭蓋臉的臭罵。
罵完了這兩個不肖子孫,魯正源喘了幾口氣,又忽然想到陳易還在這裡,既尷尬又無奈,“家醜外揚,讓陳大師見笑了。”
陳易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其實這樣也好,把事情都攤開了,講明白了,疙瘩自然也就解開了,總好過到以後鬧得不可開交,想回頭都回頭不了的時候再想辦法。”
“陳大師說的不錯,這對他們或許會好一些。”
老頭子老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異常苦澀。
“魯老,那封信是誰寫的?還有右下角的那個符號是什麼?”陳易指了指被魯一鳴捏成一團的信箋。
到了這個時候,魯正源也不想再多隱瞞,嘆息說道:“華夏的土夫子分成四派,每一派都有自己的獨特標誌,而這三個山峰便是卸嶺力士的標誌,他們內部非常團結,對外交涉的時候一般都會用這個標誌。”
“卸嶺力士?”陳易輕“咦”一聲,在他想象中,過了這麼多年還能找到魯家的應該是那羣被呂建業收編的盜墓賊纔對,怎麼會是卸嶺力士?
“哼,那卸嶺力士雖然排斥外族有些風骨,但歸根結底還是強盜出身,強取豪奪已經成了習慣,還不是看上我
魯家,覺得有利可圖?”魯正源不屑說道,神情中滿是憤然。
陳易又問道:“那您尋死也是因爲這封信吧,既然他們是強盜出身,那您爲什麼還會相信他的話?”
“唉,陳大師不是這一行的人,自然瞭解不深,那卸嶺力士雖然手段低劣了一些,但信用還是有的,按照正常來說,他們既然敢打着卸嶺力士的旗號,那就一定能辦到。”
魯正源重病初愈,說了這麼久也累了,找了張椅子坐下,看了一眼魯一鳴,又對陳易繼續說道:“想必陳大師已經瞭解我祖上做下的孽,前人栽樹湖人乘涼,前人欠下的債也是要後人來償還的,我當初想着既然我這把老骨頭既能替先祖還上債,又能替後人解除血煞,給他們就給他們了,反正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活夠了,早點下去也省的受這些不肖子孫的氣。”
魯正源瞪着那縮頭縮腦的哥倆,滿臉恨鐵不成鋼。
陳易能看出來魯家家教非常嚴格,這兩人都是孩子他爹了,對老頭子還是異常敬畏,只可惜的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魯家如此門風嚴謹還是毀在一個女人手裡。
他能想象的到,魯劍豪的性格與他母親有很大關係,甚至魯正源欺瞞丁星的後面就有她的影子。
“唉,只是老頭子我實在沒想到,卸嶺力士的金字招牌如今也砸了,他們想要錢財就想要錢財了,爲什麼還要把我家的親臨玉墜也要毀了?難道魯家這些年遭的罪還不夠償還一人做下的孽?”
“欺人太甚,實在欺人太甚!”
魯正源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怒罵不止。
陳易抽着煙,沒答話,這世道早就變了,既然謀了財,自然不能讓東窗事發,順道也一起害了命。
“陳大師,您看這麒麟玉墜能不能修復?”
魯正源發泄完一通之後,又朝陳易說道:“魯家要是在我這一代絕了絕後,等我到了地下,怎麼有臉去見那列祖列宗?陳大師,您一定要幫幫我們魯家。”
陳易很同情這個忍辱負重的老人,可還是帶着惋惜說道:“魯老,實在對不起,這麒麟玉墜損毀嚴重,我無能爲力。”
魯正源聽到陳易的話,怔了怔,滿臉苦澀,一言難發。
站在一邊的魯氏兄弟神情惶恐卻又呆滯,尤其是魯一飛,更是悔恨不已,當初怎麼就聽了那小畜生和那娘們的話,放着現成的陳大師不請,非要去找一個心懷叵測的卸嶺力士呢?
“符籙陣法是精密的東西,又承載於玉墜之上,兩者都已經損毀,也就是說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說道:“據我觀察,那污穢玉墜的手段非常陰毒,我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材料,但對麒麟玉墜造成的損害卻是實實在在的,而且,這些東西正在不斷的往裡滲透,雖然很慢,但卻一刻都不停止,也許一個月,也許用不了一個月,玉墜就會被腐蝕通透,最終變成一堆石屑。”
聽着陳易的話,魯家三人就像是被一柄重錘同時擊中,俱都心中冰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