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從袖口中拿出一塊潔白且繡着梅花的絹布手帕,將藍玉嚴嚴實實地裹上放進衣襟之中,頓覺此時有了念想,就好似彧文一直在他身邊一樣,往後即便遇到任何艱難險阻,只要有它在身邊,就能平添一份力量。
“好好保重,別忘了快點兒回來接我。”她緊緊抱住彧文,朝他的胸口拱了拱,輕輕說道。
彧文摸了摸她的頭,在她的頭頂親了一口:“一定。”
鄭雲和瞄了眼身邊甜膩膩的兩人,忍不住白眼咳嗽了兩聲,打破了二人的氣氛道:“趕緊上路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玉瑩嘟了嘟嘴,以前在宮裡與鄭雲和相處的日子,她怎麼就沒覺得他這個人如此的不解風情?這一去不知多少日日夜夜,他還不準人多說幾句話告別一下子了?想到這,她狠狠地瞪了鄭雲和一眼,卻又想到此番彧文回京還得靠他多照應着,也不好太過分了。
想來鄭雲和一介太醫,爲着彧文這個朋友也算是兩肋插刀出生入死,若不是他,這一路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呢。她爲彧文慶幸能有鄭大夫這麼個好朋友,不,應該說是好兄弟。這次彧文要回京,鄭雲和說什麼都要跟着,如此龍家只好又趕緊在平堰城中找了個醫師跟着洪小姐一同上山,好跟着照顧。
玉瑩左看右看也沒見着那醫師,便問了鄭雲和,卻被催促趕緊上路,說是昨日便已經囑咐過了,現在應該就在洪小姐的馬車內等着呢。與彧文擁抱告別,玉瑩匆匆上了馬車,只覺得這次彷彿心裡有了底,篤定了不日將要見面,算不得什麼大的離別,心裡倒也平坦些。
平堰城的大路用大石鋪就而成,平坦寬闊頗有大城之風極具豪氣,虧得這路,洪小姐才能在馬車中行的穩。
要說帶洪小姐去韶山這一決定,可讓不少人擔心了一回。而其中最難以下決定的,還是洪小姐的師兄潘儒。此時本來可以安安心心將師妹交給實力雄厚的龍家,卻出了這等讓人難以預料到的事情,也讓他措手不及。可是她別無選擇,一來,平安鏢局
如今府上勢力單薄,又可能遭受東宮的襲擊,他是非回去不可,二來,師妹又重傷在身急需求醫,他只能分一半護衛跟着葉雄豪一同上山,也好幫着他看護着自己的師妹。
可是臨走前,他仍舊放不下心,玉瑩只見他在隊伍前又對葉雄豪說了什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看着車隊啓程。潘儒對洪小姐,始終是有着像親哥哥那樣的慈愛之心,可若是作爲一生的伴侶,好像又缺了什麼。她忽而又想起自己對鄭大夫和彧文兩個,那怎麼可能是一樣的。
掀開小小的車簾,車後彧文那不捨的眼神盡收眼底,儘管他瞬間看見玉瑩把腦袋伸了出來,從而改換了溫暖的微笑,可還是沒有躲過那一開始自然神色的捕捉。他顯然心裡是萬分不捨的,卻沒有把這份擔心與難過傳遞給她。
她從未見過彧文有這樣的神色,即便當日離開公主坐在馬車中的時候,也不曾讓人看了這樣心疼。她恨不得跳下車去奔跑入他的懷中,但她明白這不過只是一時的任性。若不是周全的考慮,他斷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她從身後的針線包裹裡掏出一塊潔白的手絹,在上面繡了一朵清麗的梅花。但願這帕子還沒有被梅花鋪滿,她就能將它做成新的香囊,送給她心上最重要的人兒。
一路上車隊行的還算穩當,不緊不慢的,但畢竟車內是兩個弱質女流,更何況其中一個是金枝玉葉,一個重傷在身,葉雄豪不免更加細心些。還沒行到一半路,他便放慢了馬兒的速度緩緩退到玉瑩的馬車前詢問要不要停車休息。
玉瑩坐的渾身痠痛,可想着洪小姐的傷不容耽誤,便問了葉雄豪:“我倒是沒事,你去問問後面馬車的醫師。對了,還不曾問,那醫師怎麼稱呼?”
“姓劉,名師明。”葉雄豪說,“我這就去問。”
片刻後,葉雄豪緩緩騎馬而來,敲了敲玉瑩馬車邊上的隔板道:“我們暫時停下休息,讓馬兒也吃些草。”
玉瑩看了看周圍,只見不知何時這戈壁灘上倒是長了不少的草,
只是稀稀拉拉的難看得很,朝遠方看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孤山獨立高聳直入雲霄,山頂白雪皚皚雲霧環繞,深藍不帶雜質的天空映襯雪白的山頂,美麗得不可褻瀆。
“好美。”玉瑩不經意地感嘆,“那便是韶山了麼?”
“是。”葉雄豪點了點頭,對於他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即便外人來看,千萬次在他耳邊感嘆過它的美麗,可對於他來說,那山上的絕景,是令人致命的挑戰。
“雲壇寺,可真的在那山頂上?”玉瑩皺了皺眉,那山頂白雪皚皚,草木不生,人如何能夠在那兒生存?若是上面真的有人,恐怕也是修行千年的仙人,纔有可能了吧。
“哈哈。”葉雄豪啞然失笑,“我們可沒那本事。不過,雲壇寺,是最接近天的地方,超越了雲端以上,每到豐收年或災禍年,皇家總要來雲壇寺燒香祈福或還願,在沙陵,可是人人皆知的大寺。寺中習武的弟子,必要經歷攀上山頂,才能被允許出師下山。”
玉瑩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對眼前的葉雄豪更加敬佩,如今她能遇到葉雄豪,不也正說明他經過了寺廟裡師傅的最終考驗?與她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不同,他可是攀越過那雪頂的人!也難怪洪小姐一眼看中了他,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漢。
可彧文呢?她突然想起,他也是攀過那高山之人麼?她不禁有些懷疑,彧文是不是又對師傅使了什麼小手段。她不禁有些失笑,爲何自己要如此看不起自己的夫君呢?可她爲何總是覺得,他那身子骨,若要越過那雪山,必定會趴在半路上。
“那……彧文也是過了那雪山才下山來的麼?”玉瑩好奇地睜着大眼睛問葉雄豪,只見他不知回想起了什麼,撲哧一笑。
“過!怎麼說是沒有過呢!他自然是過了那雪山的,不然師傅又怎麼會吹鼻子瞪眼地將他趕下山去呢?”葉雄豪笑着說,不給他兄弟留一點兒臉面。
“是……是嗎……”玉瑩尷尬地笑笑,她這算是瞭解自己的夫君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