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玉瑩昏迷已經整整三天了,此刻儘管御醫們一直圍着玉瑩團團轉,她不醒來,依舊是無計可施,個個都慌亂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若是再沒有一點兒起色,看來頭頂的官帽不保,這一次是真的要告老還鄉了。
皇上說到做到,這次玉瑩的事情更是不同尋常,他不僅命人謹慎盤查當時狩獵的人羣的各個人的身份和當時的去向,更加下令如若查到,定將嚴懲。尚未查出誰謀害了玉瑩,已經有一人一馬做了替死鬼。此時此刻,想必那日令玉瑩落馬的那匹牲畜,以及一直照料餵養馬匹的那個小廝,已經命喪黃泉了吧。
老太醫看着昏迷不醒的玉瑩搖了搖頭,心裡直祈禱着她快些醒來,不然,又有多少人要因爲她而遭罪了。
赫連毅每天都會來看望玉瑩一次,每一次來,他的眉頭就緊鎖一分。他知道,時間越久,玉瑩醒來的希望就越是渺茫。他決不能容忍那些加害玉瑩的人存在!他心疼地看着躺在牀上的玉瑩,不知道她現在的感受是什麼。她是在疼嗎?還是,她已經失去了任何的知覺?
想到這裡,他就火冒三丈!這些沒用的御醫,這些該死的侍衛!他要這些人,關鍵時刻又能派上什麼用場?可是,現在除了他們,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倚靠了,他只覺得自己無助無力的很!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還沒有查到嗎?”他使勁拍了那張已經不堪重負的書桌,“你們究竟在做什麼!已經三天了,三天了!這足夠讓犯人逃得沒影兒了!”
“臣該死……”侍衛統領戰戰兢兢,只怕腦袋不保,“臣一定竭盡所能,儘快將兇手繩之以法……”
“皇上,您又何必生那麼大氣呢。”此刻赫連毅正想要發火,皇后便從旁進來,甚至沒有通傳過一聲,“臣妾聽說您最近爲了一個小丫鬟的事情,都快把宮裡宮外鬧得天翻地覆了。”
赫連毅看了看明顯是要來興師問罪的皇后,只得揮了揮手示意侍衛統領先退下。他知道此番自己的作爲是太過重視李玉瑩了,也知道皇后那是遲早要來的,可是他顧不得這許多,自然也沒爲這準備什麼冠冕堂皇的說辭。
“皇后這番來,是爲了告誡朕什麼?”他略有防備地說。
“臣妾不敢。”皇后不急不慢地起身微微行了個禮,“只是臣妾聽說玉瑩落馬,心有慼慼,想去探望一下,聽下人說,皇上把玉瑩安置在鳳蝶宮休養?”
赫連毅心裡一滯,果然,她是要來說這些個。
“是。”他毫不避諱,“鳳蝶宮離太醫院很近,環境清幽,適合休養。”
“皇上可曾想過,玉瑩只是個書房服侍的丫鬟,陪同皇上您出行打獵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何況,其他妃嬪在這次狩獵中並未隨行,皇上不帶嬪妃卻帶了一個丫鬟,這讓後宮中嬪妃們怎麼看?”皇后沒等皇上說什麼,便接了話去,這次,她定不能再眼睜睜看着事情這
樣發展下去!
“此事……是朕欠思慮了。只是玉瑩是個丫鬟,陪同服侍也並無不可。”赫連毅知道,皇后是不會這麼簡單允許玉瑩在這後宮爭奪一席之位的,他如果要留玉瑩,只能安撫了皇后。
皇后聽了這話,並沒有一點被說動的樣子。她心裡很清楚玉瑩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這一切,賜馬也好,教騎馬也好,她不必說,惹怒皇帝對她沒有一點好處。只是她這個做皇后的,靠着這家世背景,皇上還會忌憚幾分,不會當面說破,她也便趁着這一點兒好處,勉強維持着她宮裡最高的地位。
“皇上既然只把玉瑩當個丫鬟,臣妾也就放心了。不過臣妾爲皇上整天憂思,只覺得玉瑩在鳳蝶宮修養甚是不妥。皇上,鳳蝶宮是先皇最寵愛的卞太妃的寢宮,如今讓一個丫鬟在裡邊休養,豈不是失了卞太妃的身份?還請皇上多考慮些。”皇后不會空手而歸,她想好了一切纔來,怎會讓皇帝有機可趁?即使她明白,皇上還會跟她爭取玉瑩,她仍舊不能這樣輕易放手,步步爲營,是她在宮裡多年的經驗。
“……皇后說得是。”赫連毅不得不承認,這次他是大意了。他太着急,太在乎玉瑩,便沒有考慮這麼多,往後他若是想要留玉瑩,當謹慎些,多爲玉瑩考慮些纔是。
“如此,只能讓她先搬去李美人的寢宮,有姐妹相伴,病也好得快些。”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只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以後定不會再讓玉瑩受委屈了。
雖然並不是皇后想要的結果,但皇上已經退了一步,她也不能步步緊逼惹怒了皇上,此刻只好就此收手,今後在做其他的考慮。
“皇上宅心仁厚,她兩姐妹自然會明白的。臣妾看皇上最近爲了朝上的事情憂心忡忡,身子也單薄了不少,今日皇上便在臣妾宮裡用膳吧,臣妾讓御膳房的準備些滋補的……”
赫連毅只得點點頭,是啊,他是爲了玉瑩的事情,累得焦頭爛額了。
此刻皇后動作倒是麻利,已經命人將玉瑩擡離鳳蝶宮,往李晶瑩的寢宮行進。這一搬出去,好似落下了皇后心口的一塊大石,瞬間通氣了不少。而當晶瑩聽說玉瑩好好的住在鳳蝶宮,這會兒要搬到她這小地方來醫治時,她便明白,定是皇后又在從中作梗。
她正想準備些東西去鳳蝶宮探望玉瑩,這下也省了,玉瑩就在她面前,躺在她的小牀上,淺淺地睡着。想起那兩個小廝將玉瑩擡來的時候那副模樣她就生氣,總有一天,她要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都亮瞎了眼!
“姐姐……你可聽見我說話?”晶瑩坐在玉瑩身邊,輕輕地喚着她,可是她沒有一絲反應,教她心寒,“姐姐,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啊。爲了你自己,也爲了我,爲了我們的家人。皇上待你那麼好,你可別辜負了他。”
玉瑩一連昏迷了七天,此後每日皇上都會抽空來一次晶瑩的寢宮看她。皇上如此看重
,並下塌李晶瑩住的這樣簡陋的寢殿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幾個同住的美人才人,都爲了巴望着見上皇上一面天天上門看望玉瑩,晶瑩看不得這些人的假惺惺,都以玉瑩需要靜養不便打擾而將這些人拒之門外。
只有沁兒過來看望,她才安心地放她進來,隨便聊上幾句,也寬一寬心。
“玉瑩落馬之事,你怎麼看?”晶瑩有些無助,躺在病牀上的玉瑩還沒有醒,這些天來,她一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看着她心裡發慌。
“要說有人要害她,我信。要說她自己落馬,我也信。”沁兒坐到牀頭,幫玉瑩整理了髮絲,“此事要說起來,也難,要做得這樣不留痕跡,若是真是有人有意爲之,也是了不得的背景。”
“你是說……”晶瑩心中不禁冒出了兩個字,可她卻不敢去證實什麼,如果真的是如此,那豈不是防不勝防?
“也許玉瑩醒過來,才能知曉。”晶瑩無奈地說。
“怕是玉瑩自己也不知道吧。”沁兒搖了搖頭,“若是知道,就依你我之力,你這住的地方到處都是漏洞,怎麼沒有人趁虛而入害死玉瑩?只要她死了,真相就不會被知曉。時至今日那人還沒有動手,想是玉瑩根本就不知道誰害了她,所以即使醒了,也不會對那個人造成什麼威脅。”
“玉瑩也不知道……那我們豈不是無計可施?”
“如果是我,我寧可不知道。”沁兒看着焦急的晶瑩,“寧可不知道,這樣纔會安全些,不是嗎?”
晶瑩聽了沁兒一番話,只覺得自己想事情太淺,沒有爲玉瑩考慮太多。如果她聰明一點兒,懂事一點兒,玉瑩會不會更好過?
她現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陪伴在玉瑩的身邊照料她,雖說身份地位懸殊,但好在有皇上的照拂,倒是沒有人說些什麼閒言碎語,只是偶有美人才人不痛不癢的酸上幾句,她也聽得過,有時候興致高了,還回幾句嘴,把人頂得死死的。
她難過地看着玉瑩的臉,輕輕地喚着,只見她許久沒動的臉皺了皺,接着動了動手指,眼睛緩緩地張開了!
“呀!你醒了!姐姐,你醒了!”晶瑩興奮地又跳又叫,“沁兒你快來看,快來看,姐姐醒了!”
“還不快叫御醫來!”沁兒趕緊使喚了身邊的丫頭去叫御醫,這邊看着玉瑩醒來的神色,好像還有些迷糊的樣子。
待得幾個御醫急匆匆從老遠的太醫院趕來,玉瑩已經醒了一會兒,這會兒正躺在牀上,能和晶瑩說上幾句話了。幾個御醫圍着玉瑩看了許久,臉色才漸漸舒緩,照這個樣子來看,玉瑩是沒有大礙了。晶瑩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緩緩地吐了口氣。
可她這還驚魂未定,沒能好好休息一下,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人,讓她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拎了起來。
“皇后駕到……”她這偏遠的宮殿,第一次響起了這樣的通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