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宮的日子裡,玉瑩一天比一天心急如焚。她應該相信皇帝嗎?可是,這世上除了皇帝,還有誰比他更有權勢,更有能力?
望塵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她這樣堅信着。
望着太平宮的草叢發呆,以前,望塵會在這邊玩狗尾巴草,可是現在卻是一片雜亂,沒有了望塵,彷彿都失去了原本的靈性。
“清悠,清悠,你在哪兒?”一縷無邪的聲音響起,玉瑩心中一驚,趕忙衝去院子去,門外頭望塵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玉瑩有些怯生生的,卻也好好點了點頭。
“望塵!”玉瑩驚喜得要哭出來,顧不得別的什麼,使勁地抱住瞭望塵。
望塵卻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勒得太緊的她只是痛苦地喊着:“我快要透不過氣了……”
玉瑩這纔將她放開,繞了一圈看看,望塵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才發現站在身邊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皇上!”她驚訝地不知道手該擺哪兒好,“奴婢該死,竟然忘了行禮!”
赫連毅搖搖頭,竟然還難得地對玉瑩笑了笑:“清閒在嗎?”
玉瑩愣了一下,才緩緩反應過來,“皇上且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喊清閒姐姐過來。”
說完,她趕緊拉起望塵的手,往內堂走去。
而後的赫連毅卻看着玉瑩那般活潑亂跳的樣子有些失神。她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這樣自然高興的神色。即使平常後宮中的妃子們,雖然淺笑頻頻,卻不及她這一刻的跳脫。
這纔是真的高興。而他一個皇帝能給的,卻不及此刻她看到一個失心瘋的太妃沒事般那樣開心。
他,些許又有些失落。他在呵護中長大,所有的人都爲了他順心傾盡一切,可唯有這個小女孩,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失落。她怎能不屑於他的親近,怎能不在乎他身邊的位置,怎能對他的恩賜不屑一顧?
玉瑩興奮地拽着望塵的手一路奔向內堂,不顧皇上還走在她們的身後,她飛也似地衝了進去大喊道:“清悠姐姐,你看誰來了!”
清悠正坐在牀榻邊,一看望塵的臉,忍不住快步走了上去,一把將望塵抱在懷裡,眼裡也迸出了淚花。
“清悠姐姐,皇上沒有食言,他把望塵帶回來了。”玉瑩也忍不住眼眶發酸,話音剛落,就見皇帝跨進了門檻兒。
“奴婢給皇上請安。”到這個時候,清悠仍舊不忘禮數,一時間兩人的距離又拖得老遠,“多謝皇上。”
“不要對朕這樣客氣。這樣說不是折煞了朕。明明是在朕的後宮,卻連一個太妃都管不住,讓你們受這樣的罪。”赫連毅深深皺了皺眉頭,一臉的後悔。
清悠沒有說話,讓玉瑩不禁有些慌張。畢竟是皇上,即使是自己說了自責的話,身邊的人也應該給足面子纔是。可是,清悠這一臉沉默,是給了皇上狠狠的一巴掌啊。
“這都是那些可惡的人犯的錯,皇上可要爲望塵做主,絕對不能輕饒了她們。”玉瑩趕緊接話說。
“嗯。朕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這樣心狠手辣之人,當將其就地處斬!”赫連毅憤恨地說,“來人吶,傳我口諭……”
“慢着!”清悠大喝一聲,瞬間將玉瑩和皇帝都嚇了一跳,“將她們逐出宮就罷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們。”
“這樣歹毒的人怎能輕饒?”赫連毅一臉的不解。
“我不想與人結怨。她們也必定有她們的親人,我不想因爲我的原因,招惹什麼流言蜚語,惹禍上身。”清悠的眼神十分堅定,“所以,也請皇上,以後不要再來了。畢竟這是冷宮,皇上來了,宮裡的人會如何想。”
“朕不在乎她們如何想。”赫連毅激動地說。
“我在乎。”清悠轉過頭,揉揉害怕的望塵的頭髮,“我只想過安穩的日子。這輩子有望塵陪伴在身邊,足矣。”
“你!”赫連毅的臉被激得漲紅,甩袖而去。
望塵怒了努嘴從清悠的懷裡探出腦袋:“他好凶哦。”
“沒事了。”清悠拍了拍她的背,“他不會再來了。”
玉瑩望了望清悠,嘆了口氣,恐怕,這輩子她是不會和皇上有什麼好結果了。她的心已經如一片塵土,再也不會激起任何波瀾。
或許這纔是她想要的生活,安穩的和平的生活。她與世無爭,爭權奪位不適合她。
玉瑩看着這暖融融的畫面,一個人走出了內廳。什麼時候,她纔可以和妹妹一起,走出這裡,回到那個小村莊,過上安穩無憂的生活?
或者,一入宮門深似海,求安穩求無憂,唯有這太平宮?
她望了望空空的庭院,天氣正好,卻閒來無事,她吐了口氣:“太平宮,太平宮,還真是太平啊。”
腳邊一顆小石子滾了過來,她低頭看了看,飛起一個大腳出去,轉腳邊卻正好走來一個人影,石子好巧不巧地滾落到他的腳邊。
“啊!皇上!”她嚇得趕緊跪下,心裡卻想着剛纔吃了閉門羹的皇帝怎麼還沒有走。
“怎麼是你。”彷彿期待着廳中的人會出來將他留下,他的眼裡不免有些失落。“李玉瑩?”
“是,正是奴婢。”玉瑩跪在地上不敢起來,這會兒被皇帝記住了,真不是個好事,還不是一個不好就腦袋搬家的刀刃上的事情?
赫連毅不禁想起那個在皇后面前也敢大聲說話的她,倒是個勇敢的女子。可是她這樣莽莽撞撞的,就算在這太平宮,也能鬧個天翻地覆,實在是讓他這個做皇帝的也覺得歎爲觀止。
“宮裡確實安靜了太久了。”他一句感嘆的話,讓玉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
他實在是想知道,這個小東西,究竟會再鬧出些什麼事來,就好像是件有趣的玩意兒,這會兒就拋棄掉,未免也太可惜。
“叫你去冷宮服侍,也是一時氣話。朕念你此次救人有功,明兒個你來朕書房服侍吧。”說完,他還難得露出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這次,真的是走了,走得
沒了影兒。可玉瑩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旁邊望塵走過來,拿手指戳了戳玉瑩:“死了?”
“還沒。”玉瑩傻傻地站着,嘴裡吐了兩個字,像是被人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樣,毫無表情。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她這算是將功贖罪嗎?可是,到皇帝書房去,豈不是每天都要面對着這隻陰晴不定的大老虎?
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寒戰,心想,不去。
望塵回來了,太平宮又少了那幾個妒忌的壞心妃子,玉瑩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日子變得輕鬆起來。她每天在院子裡種種花,打掃打掃房子,倒是把皇帝之前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天氣一天天變得冷起來,她趁機把冬天要蓋的被褥拿出來曬曬,清悠和望塵就坐在邊上,兩個人不知不覺聊起了前幾天的事。
“不是的。不是侍衛救的我。”望塵放下手中的橘子,搖着頭說,“我還以爲他們是壞人,要把我帶走。”
“是嗎?”清悠有點在意,“那……是誰救的你?”
“嗯……”望塵想了想,蹦到清悠的身前走了兩步,“是個穿着淺藍色衣服的姐姐!對了,她頭上戴着一朵白色的月季花,可漂亮了!”
“那她怎麼救的你啊?”清悠又問。
“有一些黑衣服的姐姐啪啪啪,把綁我的人打了。”望塵手舞足蹈的說,“然後他們就死了。哦,大概沒死,是和玉瑩姐姐一樣。”
玉瑩剛還忙着,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跑了過來,雙手叉着腰,故作生氣道:“什麼叫死了又沒死,跟我一樣啊。”
“就是像你前幾天那樣啊。”望塵天真無邪得說,“那些壞人就那樣倒在地上了。”
“然後呢?”清悠又問,“然後黑衣服的姐姐,後來我就看見了藍衣服的姐姐,後來,我就睡着了,後來後來我就看見侍衛了,我還以爲他們是壞人。”
玉瑩一驚,原來皇上的人是後來才找到望塵,在此之前,望塵已經被救了,那救她的人是誰呢?藍衣服的姐姐?黑衣服的姐姐?那又是什麼?
“清悠姐姐,這件事……”玉瑩有點兒猶豫,卻被清悠打斷了。
“算了,沒什麼好追究的,我今兒個也是隨口問問,望塵回來就好了。”她默默地拉過望塵的手,把她拉進懷裡,“或者說,我還要謝謝那些人,幫我救瞭望塵。”
“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玉瑩嚇了一跳,莫非是皇上?
她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去,看到了一張未曾想到的臉。
“鄭……大夫?”她有些不能適應。
“精神也算正常。”鄭雲和放下藥箱,“我來替娘娘複診。”
玉瑩看了眼鄭雲和身上的官服,有些驚訝,難道他一個沙陵人,竟然在元國當官了不成?
鄭雲和看着玉瑩好奇的臉,好似明白她心裡在想的是什麼:“我奉命來元國交流醫術,最近一些日子經得皇上首肯,在太醫院交流學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