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聖意一下,有人歡喜有人憂。
宸王府內,聽到這個消息的沈天皓,當即便是將自己手中的水晶茶盞狠狠的摔落在地了。
“父王就已經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讓沈天澈當皇帝了嗎?”沈天皓在聽到這給消息的時候,情緒也是一改往日的有些失控,憑什麼他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地方,現在卻是那麼輕易的就被沈天澈佔去了,只憑他是那個已經死去了多年的皇后的兒子嗎?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空蕩的書房之中,除了面目猙獰,五官都是扭曲在了一起的沈天皓之外,還有另一道身影靜站在沈天皓的面前。
那一人,身姿修長,卻是精瘦非常,仿若就只剩下一個骨架子般,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被餓了好幾個月了呢,滿頭的白髮中僅有幾簇黑髮,面容蒼老,眼角滿是皺紋,皮膚乾枯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唯有雙眼泛着看上去還有些絲絲精光。
光看表面的話,他像是已近六十左右的老人了。
“王爺,看來外面所傳之事並不是空穴來風的!”莫仁俯身對着沈天皓有些難色的說道,眼底閃過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冷寒陰森之意。
這個叫做莫仁的老人家,看似無常,卻是沈天皓如今最爲信任的心腹之人。
他的身份不過是帝都之內顧文齋的一個普通老闆而已,實在卻是爲沈天皓打探消息,收攏人才的得力助手。
顧文齋不過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古玩店而已,看上去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私下裡,許多人,無論是富商還是高官,亦或是平凡的文人,都甚是喜歡去那淘東西,尤其是前人的字畫古玩之類的‘小玩意’,於是乎,這小小的顧文齋,消息原是比一般的地方要多的多。
“外面現在都在傳什麼?”沈天皓眸眼冷峻的對着莫仁問道。
莫仁恭敬回答道:“他們都在說……四月二十七,皇上大壽那日,他就會昭告天下不日便會將皇位禪給太子殿下,然後自己退位爲太上皇!”
以沈靖逸對沈天澈的寵愛程度,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之前他不那麼做,是因爲太子的勢力實在是過於單薄了,而如今局勢卻是完全不一樣了,論諸位皇子之中,沈天澈當屬是勢力最爲強大的一方了,而本該是皇位最有力競爭者的宸王爺,現在卻是落得最爲輕弱的,趁着這個機會,沈靖逸退位讓賢,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一聽到這番話,本就臉色陰沉的沈天皓,面色更是難看了,冷寒之意令人深深發顫。
“是誰說的?”沈天皓冷聲問道。
“是跟在夏公公的那個小太監無意間說漏嘴過,至於是真是假,這奴才也是不敢斷言的!”莫仁繼續恭聲回道。
沈天皓對此也是存有疑慮,宮裡的那位夏公公跟隨父皇多年,若是嘴巴不嚴實的話,也定然是不能被父皇器重那麼多年的,但是人年紀大了,一時不查在自己的心腹小太監面前透露了些,也是不無可能的,亦或這個小太監是從宮中別處聽來也是有可能的。
“這件事,我會再去查明的,你記得若是打探出什麼事,第一時間便要來通知本王,知道了嗎?”沈天皓也是打定主意要進宮一趟了。
莫仁低頭躬身稱是,心裡卻是得意一笑。
沈靖逸的確是有心想要提前退位,好讓沈天澈更是名正言順的在他的成全之下繼位,但這件事,知曉之人少之又少,甚至是連沈天澈與風南曦兩人此刻也是完全不知道他們的父皇有這個想法。
試問,一個小太監哪裡又能知曉這麼嚴密之事?
除非,是有心之人告訴他的。
而至於,這莫仁究竟是在小太監說漏嘴之後知道此事的,還是在這之前,這就說不準了。
反正,看着如今宸王爺滿是陰雲般的神色,有些人的目的就已然是達到了。
不過一會,宸王爺以給母妃請安的藉口入了宮,這種藉口永遠都是最爲合適不過的了。
一到離貴妃的寢宮,他就讓他母妃屏退了所有的人,殿內就徒留下了他們母子二人。
“皇兒,何事需要這般謹慎?”離華濃疑惑問道。
沈天皓湊近自己母妃,在她面前輕聲問了幾句。
一時間,離華濃的臉色也就變了,雍容的面容之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之意。
“怎麼可能,你父皇還那般健康,哪裡就已經想到這一步了!”
離華濃對於沈天皓所說的不知真假的消息,還是覺得很是詫然的。
沈天皓有些嚴肅的問道:“這些日子,母妃你不覺得父皇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一說這,離華濃的臉色就黯淡了三分,很是無奈道:“自從出了南阮那件事之後,你父皇幾乎就沒踏進過我這宮門一步,就算是我主動去找他,他也常常用忙做藉口而避而不見,我連他的人影都鮮少看到,更別說是察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身爲這後宮最爲榮耀的貴妃娘娘,現在卻是被無情的對待,皇上除了沒有將她趕到冷宮之地外,其餘的待遇也是相差無幾了,這讓離華濃哪裡歡喜的起來。
看着自己母妃這般落寞的說話,沈天皓這才察覺到,他的母妃雖然裝扮如常,高貴優雅,但是臉上卻始終多了幾分憔悴之意,看來這些日子,她在宮中的日子,也未必是他想象中的那麼平和的。
對於自己母妃,沈天皓向來也並不是特別的關心的,但是現在他卻是有幾分心疼了,雖說從小離華濃對他要求身嚴,也是將他當成了自己能夠成爲未來太后的籌碼,可如今想想,她又何嘗不是爲了他好呢?
他們可是親生母子,正所謂共榮共衰,母妃不得寵,對他來說無疑也絕不會是一件好事的。
“賢妃那也沒有什麼動靜嗎?”沈天皓聲音微微放柔了些。
提到賢妃,離華濃的臉上也是浮起嘲諷一笑。
“她?”
滿是不屑之意。
“因爲她那位寶貝女兒,現在她的境遇可是比我還要糟呢,恐怕你父皇是更加不想見到她了,哪裡會去她那啊!”離華濃一想到賢妃那女人比自己更加落寞,心裡也是釋懷了一些。
想想也是,有着沈琦雪那般麻煩的女兒,父皇心裡也定是非常不樂意的。
離華濃緊接着嗤之以鼻道:“這下不就是讓那個清婉佔了便宜了麼,你父皇這些日子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她那了,不過她到底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美人而已,再者底下也就只有一位公主而已,對我們也的確是沒有多大的威脅!”
“父皇疼愛昭月,愛屋及烏,也是難免的!”沈天皓若有所思的說道。
緊接着眉宇一皺,轉而問道:“母妃,我覺得這些日子舅舅與表哥他們似乎在疏遠我!”
以往沈天皓有何事,都有着離君煦與冷慕楓在後面幫忙解決,現如今,卻是一個比一個遠離他,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心裡也是更加的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舅舅的性子,別說是你就連我也根本捉摸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也是從不知曉,但是君煦到底是我一手帶大的,照理來說,他不該對疏遠你的,可能是因爲荊媚兒出事,而君璧也還是大病不起,所以他無暇分身罷了!”離華濃本就對離輕若沒有什麼指望,當年她之所以將離君煦好生的照顧,那其中除了一分血脈之親,其餘皆是看在離君煦的身份而爲的,離君煦是離王府的世子爺,這一點可是誰都不能改變的。
離華濃知道,就算是離輕若對她沒有存兄妹之情,離君煦也絕不會置她這個姑姑不管不顧的。
可惜,她是沒有想到離君煦是不會不顧她,但這也並不代表他就會爲了她而置整個離王府於險境。
離王府與自己姑姑,兩者相比較的話,孰重孰輕,很是明瞭。
即便離華濃是這麼說了,但是沈天皓心裡也還是不安的。
看來,有些事情,是不得不爲之了。
相對於沈天皓的沉不住氣,戰王爺與六皇子殿下,兩人可就是淡定多了。
對於這樣的局面,兩人也是早就已經料到了,父皇迫不及待的要讓太子入住東宮,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無不合理之處,兩人早已隱忍多年,耐心自是要比沈天皓好的多了,更何況,如今這番局面,對他們而言,未必是不利的。
四月十三,剛爲人父不久的白夕顏以及他的大舅子藍景兩人,同時秘密的接見了沈天皓。
藍家早已表明了立場,現在想要抽身離開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們可是與沈天皓綁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要是沈天皓出了事的話,他們同樣也是會遭殃的。
無人知曉,沈天皓到底吩咐了他們何事,只知道,這兩位俊纔回府之後,臉色可都是憂慮不已。
同一日,天瓊居突然被着了火,火勢之大之猛,根本令人觸手不及。
韓銘帶着筆墨出了門去採購食糧等物了,這種事情他一向是親歷親爲的。
而留下看家的紙硯等人,最後,卻是一人都沒有從那大火之中逃脫出來。
火光沖天,在清晨白日中顯得分外的格格不入,沖人的煙味嗆人非常。
天瓊居附近本就沒有什麼百姓居住,所以直到大火沖天,煙味肆意之時,四方的百姓纔是紛紛趕來,附近的官兵也是快速奔來,一個個也都顧不上什麼,衝到裡面救火,但是火勢已是難擋,到最後當火被澆滅的時候,這湖心樓宇也是已經改燒的都燒了。
當韓銘與筆墨兩人看到那冒煙的方向乃是天瓊居之時,也是立馬拔腿就跑回來了,但是除了滿目的灰燼,就真的沒有什麼能入他們的眼了。
“韓老闆,實在是對不住了,火勢太大,我們也已經是盡力了!”負責來滅火的官兵也是矇頭灰臉的對着韓銘歉意的說道,這天瓊居的老闆身份懸疑,帝都之中多少的達官貴人都對他以禮三分,他一個小小的官兵也自然是敬畏的很,正如他所說的,一看到出事的是天瓊居,他們也還真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前來救人,但奈何火勢不留情啊!
說話間,那些個官兵就將樓內已經差不多燒成了焦炭,根本就認不出誰是誰的屍身給擡了出來,正好十一人,不多不少。
韓銘也沒接話,沒有表情的上了前,蹲下身,掀開那白布,雙眼之中瞬時間也是輕閃淚光,周身都泛起了冷厲之氣,在場的官兵也是不敢上前多加打擾。
這十一人,雖只是韓銘的手下,但衆人在一起相處多年,早已是互視爲兄弟了,兄弟出事,他又怎麼能好過呢!
一向來嬉笑不羈的韓銘,此刻也是不禁傷懷,眸眼之中閃過狠戾之色。
這樓宇周圍本就全是湖水,而他們向來都很是注意火燭之事,就算是真的不小心起了火,除了不會武功的那三個廚子師傅之外,其餘幾人尤其是紙硯,他們卻是足以有那個本事從這大火之中逃出來的,絕不可能會落到如此悲慘的下場的。
一定是有人做了什麼手腳的。
無論那人是誰,他韓銘都絕對要讓那人血債血償。
“主子,怎麼會這樣呢?”筆墨一張稚嫩的臉上,滿是悲慼之色,淚珠不斷涌下,泣不成聲。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寧可留下的人是他自己,也不會把紙硯留下來了。
筆墨紙硯,可不不能分離的‘文房四寶’啊!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帝都,一下子如此多人喪命,可不算是一件小事了。
此事,太子聽聞之後,也是親自前來查看,太子妃也亦是跟隨,而宸王爺、冷世子與離世子等幾位與韓老闆都有些矯情的主子,皆是紛紛前來。
當沈天澈與風南曦等人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是震驚不已,憂思之下,風南曦自然也是要跟着來的,要知道無論是韓銘,還是筆墨紙硯等人,對他們而言,可都不是陌生人啊!
血色初現,這往後的血光恐怕也是不會那麼容易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