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裡德南堡,之後所有的路都是平坦的開闊地。路上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以及隨處可見的小樹林。限於人數的巨大差距夏琉沒有和耶律大石硬拼,因爲硬拼的結果很可能導致守關五百人全軍覆沒,然後五里外的駐軍因爲看見了夏琉他們的傳訊煙火所以趕過來,最後那一千五百人也會全軍覆沒。
夏琉自然不會坐視這樣的情況發生,他當機立斷下令撤退,然後立刻派人先去五里外截住趕來支援的人並且命令他們迂迴向他所指定的地點靠攏。
夏琉並沒有第一時間撤退,他從裡德南堡撤出來以後就帶着人躲進了一片小樹林中。由於藏得很深所以耶律大石並沒有發現。夏琉讓手下人先在樹林中藏着,然後他一個人親自跑出樹林爬到一棵樹上居高臨下地數着耶律大石帶來的人馬。
耶律大石急着趕去鎮州城所以也沒注意去探查沿路的樹林,就這樣夏琉藏身於茂密的樹葉當中輕輕鬆鬆地將耶律大石此次所帶兵馬數得清清楚楚。一共是騎兵近萬人,輜重部隊兩千餘人,另外還有步兵接近五千人。如此多的兵力完全都往東南方向趕,夏琉略一思考便低聲道破了耶律大石的目標:“鎮州。”
夏琉想了想嘴角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耶律大石膽敢當着他的面殺他兄弟,這個樑子無論如何也算結下了。按照夏琉的個性,耶律大石殺他多少兄弟,他不十倍回報回去心中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的。
夏琉等待耶律大石的人全都離開以後這才從樹幹上滑落下來,他一邊往回走嘴裡一邊唸唸有詞:“王大有,孫大勇,李力行……你們的仇,我夏琉一定會幫你們報的,九泉之下你們安息吧,希望下輩子我們還是兄弟。”說完最後
這一句話,夏琉的眼眶有些泛紅。
鎮州這邊所謂爛船還有三千釘,更何況一個堂堂的一國之君。實際上鎮州城內還有三萬精兵,耶律大石要想拿下鎮州城哪裡有那麼容易。但是當耶律雅裡接到耶律大石那封與其稱爲書信不如叫做戰書的信後頓時有些寢室難安,這幾天他每天都拉着耶律敵烈一起商議對策,弄得耶律敵烈疲憊不堪。
耶律敵烈自從那次受傷以後身體狀況便一直不是很好,畢竟年紀已經老邁,受那麼重的傷總少不了會元氣大傷。如今又整日整夜的奔波勞碌,終於耶律敵烈病倒了。這次一病便是如泰山崩塌一般,整個人倒臥在牀連喝口水都難。
聽聞耶律敵烈病倒了,耶律雅裡頓時嚇了一跳,他想也沒想就立刻跑到了耶律敵烈的府邸內去看他。到了耶律敵烈臥牀的房間裡,耶律保機正在照顧耶律敵烈,看見耶律雅裡進屋耶律保機還是跪地行了一禮道:“末將耶律保機參見皇上。”
“愛卿免禮平身吧。”耶律雅裡一邊說着一邊走到牀旁邊坐下,他伸手握起耶律敵烈的手道:“皇叔,你感覺怎麼樣?朕已經給宮裡所有的御醫對下了令,如果他們治不好你的話朕就讓他們給你陪葬。”
耶律敵烈搖了搖頭,他看着耶律雅里語氣虛弱地說道:“皇上,不必如此。臣今年已是六十七歲高齡,大半生戎馬生涯臣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暗傷。這些暗傷沒有發作的時候可能還好,但是一旦爆發出來臣就必定離死不遠了。在臣彌留之際臣有幾句話想要對皇上說,如果言語之中臣有任何冒犯還希望皇上不要介懷。就算是看在臣往日南征北戰這麼多年的份上,饒過臣以及臣的家人且莫因爲臣降罪於他們。”
“皇叔放心,朕終此一生也不會忘記皇叔立下的汗馬功勞。只要朕在位一日,皇叔的家人一定會過的很好,朽,朕保證!”耶律雅裡信誓旦旦地說道,在說完這番話的同時耶律雅裡眼眶開始慢慢泛紅。
耶律敵烈深深地吸了口氣道:“皇上,臣如果過世了,保機雖然還不成器,但總算在行伍裡呆了多年,如果有什麼事皇上可指使保機去辦,可能不一定能全辦好但臣保證他一定會精心精力去辦。
另外文臣之中夏崇明和呼延博兩人都是沉穩之人,如果遇見什麼拿不定的事可以和二人商議,但是皇上作爲爲君之人一定要記住對事要有自己的看法,一味的去請教他人會讓別人產生左右聖聽的想法。
現在皇上暫時屈身於鎮州城,臣希望皇上一定不要放棄收復故土重整大遼皇室正統的威風的豪情雄志。身爲大遼皇室子孫,皇上務必要時刻以重整大遼皇室威風爲念,終汝一生即便性命不存也不能忘記這個使命。
最後臣要奉勸皇上一句,樑薪此人無論是文韜武略均是不世之材,臣活了這麼幾十年,在見到樑薪之前從來沒有一個人讓臣真正欽佩過,而樑薪卻讓臣心服口服佩服到五體投地。臣甚至可以確信地說一句,樑薪此人未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之前他來到鎮州城休整,皇上趕他出去實屬不智之舉。
如果可以,臣希望皇上能找機會與樑薪重歸於好。樑薪此人極重情誼,如今三公主已嫁與他爲妻,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如果皇上有事找樑薪求助的話樑薪必定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理的……”
“噗!”耶律敵烈說到這裡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他握着耶律雅裡的手一下用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道:“皇……皇上,臣可能不行了……記住,揚我大遼國威,光復皇室正統!”
“噗!噗!噗……”耶律敵烈接連吐了好幾口鮮血。耶律雅裡大叫了一聲:“皇叔!”他這一聲剛剛叫出,他立刻感覺到耶律敵烈握自己的手瞬間沒了力氣。耶律敵烈雙眼緊閉,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十分安詳。很明顯,耶律敵烈已經去了。
“爹!”“皇叔!”此刻,耶律雅裡終於忍不住掉出了眼淚。登基爲帝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耶律雅裡掉眼淚,耶律敵烈的死的確觸碰到了他心中僅剩不多的柔弱心絃。自從耶律雅裡登基以來,耶律延禧爲他留了兩個輔臣。文臣是特烈拉,武將就是耶律敵烈。
特烈拉因爲聯金滅宋的主意失敗,最後自請致仕告老還鄉了。在那之後,耶律雅裡唯一的依靠就是耶律敵烈。他是那麼的可靠,無論是誰背叛了耶律雅裡,他卻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如果沒有耶律敵烈,他在這偏遠的鎮州不可能有三萬精兵。如果沒有耶律敵烈,他耶律雅裡也不可能在耶律阿依盧的追殺下存活下來。如果沒有耶律敵烈,他耶律雅裡今時今日一定是一文不值的。
在耶律雅裡的心中,耶律敵烈就像一種大山一般是那麼的堅定可靠。如今這座大山在頃刻間倒塌了,這又如何不讓耶律雅裡感覺到傷心。
耶律雅裡痛哭不止,他哭的甚至比耶律保機都還要傷心。而此時一名元帥府內的管家突然闖了進來,見到耶律保機和耶律雅裡都跪在耶律敵烈的牀前痛哭不止,這名管家也一下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就一下跪倒在地上痛哭道:“老爺!!!”
管家大叫一聲後就開始大哭起來,耶律保機感覺有些不對,他看向管家問道:“罕於,你突然闖進來有事嗎?”
這個名叫“罕於”的管家被耶律保機這麼一問頓時愣了愣,他偏着頭想了半天才一下想起來:“噢,對了!皇上,將軍,城外有人來攻城。他們在城門口劃了一條線,說是過線者格殺勿論。就在剛纔有些人沒注意,已經被他們射殺。”
“什麼?”耶律保機眉頭一皺,整個人身上頓時充滿煞意。他剛巧死了爹心中難過的要死,此刻又有人膽敢在鎮州城如此囂張,耶律保機心中的戰意無比濃郁。
“知道來者是什麼人嗎?”耶律保機冷冰冰地問道,他頭一擡目光便盯在牆壁上掛着的那把長劍上。那是耶律敵烈的佩劍,名曰驕龍。
罕於想了想後回答道:“那人好像說他叫‘耶律大石’,他說十日之內如果皇上不交出鎮州城的話,他將帶兵攻進城內踏平整個鎮州城。”
“耶律大石?”耶律雅裡聽見這個名字頓時驚了一下,他看了看耶律敵烈的屍體,臉色有些蒼白。有耶律敵烈在的時候他都沒覺得自己一定能打得過耶律大石,更何況現在耶律敵烈已死。
耶律保機一下跪倒在耶律雅裡的身前,他抱拳行禮沉聲說道:“求皇上允許我暫掌兵權,我一定帶領手下雄兵替皇上擊退來犯之敵。”
“這……”耶律雅裡猶豫起來,他對耶律保機並不是十分信任,對於耶律大石又過於忌憚,所以他一時之間拿捏不定主意。耶律雅裡想了想後道:“朕看還是暫時等一等,我們先派人去探查情況,等待查明對方虛實以後再做定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