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鋒打開噴淋頭沖洗着身子和頭髮,水柱的暖流讓他覺得舒服與自在,雖說這個洗澡的地方過於窄小了點。
屋子裡的3個男人坐了下來,有的抽菸,有的玩手機。
李素雅不敢靠近這些人,她將楊銳鋒換下粘滿油漆的衣服放到大桶裡用水浸泡,然後去臥室找來那個也已經沒了的“老公”以前穿過的乾淨衣服拿在手裡站在衛生間門口,等着洗畢後的楊銳鋒出來換上。
她就這樣與一門之隔光着身子的楊銳鋒兩兩相立。
不久,大門被敲響了,屋裡有人去開門,外面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手裡拎着個黑色的小方箱。
他看到屋裡的3個男人,問:“你們是來拿錢的?”
帶頭男人起身走到門口,目光落到這人手裡的箱子,說:“你是提錢來的那個強子?”
“耿強,老闆要我帶了現金,17.5萬,一分不少。”
耿強說着稍擡了下箱子。帶頭男人讓開,耿強拎着箱子進到裡面把箱子擱在桌上,平鋪然後打開,裡面用扎把條紮好的鈔票歸疊有致,整齊如一地露面,讓屋子裡的3個男人眼前一亮,也許這3個人在催債生涯裡從第一次遇到如此爽快的債務人。
耿強後退兩步,請手做了“請”的姿勢,說:“你們點點數,最好驗下錢的真僞。”
帶頭男人衝兩個小弟使眼色,兩人開始蹲到箱子前點數,竟也老練地用起四指點鈔法來。
站在衛生間門口的李素雅從耿強進屋子後就傾了下身子探出頭,看看客廳內的動靜,當見裝滿錢的箱子時她竟倒抽一口冷氣。這裡面正在洗澡的“爺”是什麼來頭,一個電話就有人把現金提來了。
見到錢她反而更緊張了,這一屋子似乎都是些來路不明的牛鬼蛇神,她一個沒了男人的弱女子怎麼辦?
帶頭男人已經聞到這錢味是真的了,他一揮手地:“行了,行了,別點了,待會去銀行存了就知道這數字對不對,這票子是不是真的。”
點鈔的兩人停止了點鈔動作,將箱蓋合上。帶頭男人指了指一邊一聲不出的耿強,說:“你和我們一起去銀行,這錢能存到我戶頭裡就算完事了,到時候借據我會交你手上。”
耿強點點頭地:“可以。”
接着這一行人起身,帶頭人衝李素雅說了句:“和裡面洗澡的說聲,這事完了大家交個朋友,要是玩套路我會來找他。”
說後屋裡的幾個男人全都離開了。
這些人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頓時空蕩蕩的客廳安靜下來,整個屋子裡只剩下衛生間裡噴淋頭的聲音。
箱子被討債的人拿在手裡,他們沒想到這筆錢討得這樣順利,也意識不到這筆錢屬於自己後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帶頭的男人對耿強說:“我們的車就停在樓下,你跟我們一起上車。”
耿強則面無表情地應着聲地:“我們也有車,還是我帶你們走吧
。”
帶頭男人還想開口,人已走出了樓棟口,他發現他們開來的那輛本田越野已經被四輛黑色的轎車給圍了起來,而且轎車邊正候着8位同樣是西裝革履佩戴墨鏡的人。
催債的3人覺得不對勁,帶頭男人從內衣裡掏出彈簧刀,可這刀剛一掏出來就被身邊的耿強奪過,耿強熟練地將刀在手中把玩一圈,刀刃立即貼到帶頭男人的後腰左腎部位,這大熱天的,冰涼的刀刃給他降了溫。
耿強在他耳邊說:“兄弟,錢肯定是要給你的,不過要跟我們走一趟。”
帶頭男人見自己的兩個跟班已經被候着的8人完全控制住,他問耿強:“你們是哪個道上的?”
耿強吐出“鋒刃會”三個字,帶頭男人幾乎嚇尿。
他的兩個跟班小弟分別被挾持地走在前方,靠近轎車時其中一個猛地溜身想跑,但被身邊的西服一把拽住並在小腹上來了一拳,小弟捂着肚子乖乖上車,另一個見狀老老實實地被請進了另一輛。
耿強騰出的一隻手向帶頭男伸過來,說:“鑰匙給我,我開你的車,你坐我的車。”
帶頭男幾乎是搖尾乞憐地:“大哥,我們只是個普通的借貸公司,我們沒得罪‘鋒刃會’,這錢不要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耿強沒有太多耐心地:“鑰匙拿來,放心,這點小事不會要你命,只不過你得給個隨便潑油漆的說法就行了。”
帶頭男最後將鑰匙交給耿強,老老實實地上了轎車。
在這個“古老”小區的大院內,這羣人低調的交涉與那個無聲無息的小衝突沒有引起這裡居民的注意,很快,這些臨停車輛全部駛離。
屋子裡的李素雅早在自家窗前將剛纔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而此時,楊銳鋒穿上了她“老公”以前的乾淨衣服走了出來,他再次看看電視櫃上的那個相框,心想:我撞上你老婆算我倒黴,可你老婆碰上我算她今天走運,如果你沒死,今天換作是你,我想你的老婆估計貞節不保了。
李素雅看到他出來,也走到客廳裡,現在她對面前的這個男人是敬而遠之了,因爲她心裡清楚,實際也證明了他比剛纔那些來討債的人更加可怕。
“你的衣服我會洗乾淨後還你,還有那個——”
楊銳鋒打斷她地:“好了好了,你家男人剛死,也沒必要這樣跟我客套,如果我是你應該一個人安靜下來好好悲傷然後重新振作。我不知道你老公在外欠了多少錢,還有沒有人上門追債,不過這些我也管不了,建議你最好搬家,就這樣吧。”
他說着便轉身出門。
楊銳鋒驅車回到屬於自己的獨幢別墅裡,一進門他就進到自己的浴室間裡,因爲在李素雅家裡洗澡的毛巾和香皂都是人家的,而且那些還是翹辮子的羅志剛生前用過的,這貨欠錢估計是好賭,而且死前還一次性叫3個陪玩,不知道這貨身上有沒有病,他得重新洗澡消毒。
想到這裡他將身上羅志強的
衣服與長褲全懈下進了垃圾桶,然後進浴室“消毒”。洗畢後,折騰了一夜的疲憊讓他哈欠連天,他穿上自己寬鬆的衣服便去臥室倒頭入睡。
這一覺睡得很沉,在夢裡他竟見到那個和自己撞臉的羅志剛!
羅志剛站在楊銳鋒面前就像是兩個人在彼此照鏡子。
楊銳鋒:你還有臉來找我,你死了,留着個老婆來被我撞,又害我被人潑油漆,你以爲變成鬼我就怕了,我從小到大還從沒怕過!
羅志剛:我除了和你長得相像以外渾身上下哪一點都不如你,我就是典型的垃圾男、賤男,現在死了,一了百了,只是擔心我老婆。
楊銳鋒:這話你應該託夢給你老婆去說!
羅志剛:你和我老婆有緣呀,世上這麼多人你不撞偏撞她,死是我的命,撞她也是你的命。
楊銳鋒:去你MD!
羅志剛:行,你罵吧,反正我活着的時候就是二皮臉,被不少人罵過,習慣了。我只求你照顧她,因爲她是個好女人,我對不起她!
楊銳鋒:你小子生前怎麼樣我不知道,現在死了居然來和我談責任,你欠揍!
羅志剛:不管你怎麼想,你應該還記得你撞倒她的時候,她叫了你一聲‘老公’,我知道你是衝這個詞纔對她有了憐香惜玉的心,要不然你怎麼會陪她熬了一夜,又送她回家然後打發上門討債的人。如果換作是我,你頂多送我去醫院付清療費讓我自生自滅了。
楊銳鋒倒是有點無言以對。
羅志剛:我這輩子算完結了,我老婆對我肯定也是一個百恨,我沒臉見她,下輩子我只希望自己能做個不賭、不抽、不吹、不貪、不好色的人。我最後求你了,幫幫她,只怪我活着的時候沒好好珍惜,這是我對自己生前的最後一個願望!
羅志剛說後隨即化爲一團氣泡消失在楊銳鋒面前。
楊銳鋒一睜眼地撐起身子來,夢醒了,窗外已是夕照斜照。
他看看手機,有耿強的未結來電,還有耿強發給他的微信,點開來是一段文字:
楊少,事情已經解決了,錢一分不少地還給了人家,這討債的3個人隸屬於一家“攀樂”的借貸公司,今天帶人去抄了這家公司的據點。
文字下方是發來的幾張圖片,一張是上門討債的那3個男人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面對鏡頭,3人身上均被紅油漆染色;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是這家借貸公司裡一片狼藉的亂象,能砸的、能敲的東西幾乎無一倖免。
圖片下面是一段視頻,點開來是一位四十多歲帶眼鏡的男人一臉膽怯、一臉愧疚、一臉懺悔地對着鏡頭髮表自己的感慨,意思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己下面人見識淺,得罪了“鋒刃會”,他除了嚴懲這3個廢物外誠摯地向“鋒刃會”道歉,希望不要爲難他這樣的小人物、小公司,並懇求給個機會,給條活路等等。
楊銳鋒對着手機淡淡一笑,便把這事拋之腦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