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勝男開着警車,將葉歡送到老城區的巷口,臉色難看的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便開車走了。
猴子和張三蹲在巷口抽菸,見警車開遠,二人壞笑兮兮的圍上來。
“行啊歡哥,坐奔馳寶馬不算什麼,被警車接送那才叫真牛逼……”
葉歡嗤道:“牛逼什麼呀,你知道我坐裡面什麼感受嗎?跟他媽被警察擒獲的犯罪份子似的,死條子成心讓我出醜,一路拉着警報開過來,我這張臉差點藏褲襠裡了。”
猴子和張三大笑:“這活脫一出遊街示衆啊,歡哥,這你也忍了?”
葉歡得意的笑道:“老子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嗎?我坐在車裡想啊,老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乾脆橫了心打開車窗,朝着外面的路人大喊‘看清楚我這張臉,我是被女人強暴的受害者,你們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然後死條子就把警報和車窗關了,一路飛快把我送回來。”
猴子和張三一楞,接着哈哈大笑。
“歡哥,你有時候真夠混蛋的。”
葉歡順手奪過猴子耳朵上夾着的一根軟白沙,點上火,三人蹲巷口牆角閒聊。
張三緩緩吐出一個菸圈,道:“歡哥,你和喬木已經在一起了,那位女警官也對你有情意……”
猴子接口道:“不止女警官,還有周媚,還有那個紅虎的女老總,那姓柳的老總每次對你兇巴巴的,可我看得出,那姑娘對你有意思……”
張三道:“這麼多女人,歡哥你打算怎麼辦呀?喬木跟咱們一起長大,你可不能對不起她。”
葉歡不滿道:“我是那種人嗎?好不容易跟喬木在一起了,我怎麼會辜負她?至於其他的女人……嗯,裝傻混過去吧。”
“歡哥,別的女人好說,高警官她跟你……那啥過了呀,你也混過去?”
“只能混過去,你們要搞清楚,是她上我,我不告她已經算很厚道了,一想起那天晚上,我就有種淡淡的憂傷……”
“淡淡還是蛋蛋?”
“都他媽憂傷!”
三人蹲在巷口說着話的時候,南喬木從外面走過來,她一隻手抱着很厚的帳簿,另一隻手拎着一個袋子,袋子裡裝着很多新鮮的菜。
葉歡趕緊熄了煙迎上去,順手便接過了她手裡的帳簿和菜。
“以後餓了咱們叫外賣送來,你別太辛苦。”葉歡疼惜道。
南喬木淺淺的笑,搖頭道:“那怎麼行?外面叫的飯菜誰知道乾不乾淨?還是自己做的放心,你們吃着也健康。”
猴子和張三對視一眼,加快腳步往家裡走。
南喬木揉了揉發酸的胳膊,雙手便挽住了葉歡的手臂。
“葉歡,我剛剛在街上看到你坐着高警官的警車回來……”
葉歡心一緊,急忙道:“喬木,我和高警官……”
南喬木攔住了他的話,笑道:“別說,我知道你和她是朋友,她幫過你的忙,嗯,我相信你呢。”
“葉歡,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確實應該多結識些朋友,不論處在哪個階層,多些朋友總沒有壞處,將來遇到困難,纔有人肯出手幫你,男的女的都好,你別在意我,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人,不會吃那些莫名其妙的乾醋。”
葉歡心頭浮上淡淡的感動,看着喬木那張素淨單純的臉,葉歡緩緩道:“喬木,你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
南喬木的胳膊挽得更緊了,將頭慢慢靠在他的肩上,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陽光灑在斑駁的小巷裡,將二人的影子映照在青石巷道上,影子拖得很長,彷彿融爲一體,密不可分。
葉歡揉着惺忪的眼睛,不耐煩的接通了電話。
剛聽了兩句,葉歡的眼睛突然睜大,眼中很快佈滿了憤怒的血絲。
“老院長被人打了?誰他媽拆我們的樓?”
電話那頭又說了幾句,葉歡掛斷電話,猛地從牀上彈了起來。
剛穿好衣服,臥室門被喬木推開。
“怎麼了?誰的電話?”
葉歡臉色一片鐵青,卻故作輕鬆道:“沒什麼,你繼續睡,我有事出去一趟。”
南喬木抓住他的袖子,肅然道:“是不是福利院出事了?葉歡,福利院也是我的家,我有權利知道,告訴我!”
葉歡猶豫了一下,低沉道:“是的,有人拆我們福利院的老樓,那幫人半夜把老院長和一百多個弟弟妹妹們趕了出去,動用了推土機和吊車,打算強拆老樓,老院長跟他們理論,被他們打出了血……”
喬木眼中一痛,回到房裡披上一件外衣,急匆匆跟葉歡出了門。
一邊出門,葉歡一邊打電話通知了猴子和張三,然後把周蓉派到葉歡身邊保護他的十幾名保鏢都召集起來,備好車子,便飛快朝郊外福利院駛去。
葉歡坐在車裡,眼睛快噴出火來,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拳頭攥緊,微微顫抖。
楊素!
這狗曰的拋開了表面的虛僞客套,直接動手了。
南喬木輕輕握住他發顫的拳頭,雖然神情很焦急,可聲音一如往常般柔靜。
“葉歡,不要急,不要亂了分寸,面對變故,你首先要保持冷靜的頭腦。”
葉歡看了她一眼,雜亂憤怒的情緒稍稍緩和。
“喬木,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失敗……”葉歡深深垂下頭,神情頹喪。
“我一心想給福利院做點事,讓老院長和弟弟妹妹們過得好一點,想讓他們住大房子,不愁吃穿,有條件治病,讀書,將來長大了能堂堂正正挺胸做人,不會因爲自己是孤兒而感到自卑,被別人排擠……喬木,我是真的盼着他們好,可是爲什麼他們卻因爲我而遭受更多的痛苦和磨難?”葉歡垂着頭,意氣消沉的樣子令喬木心痛。
“葉歡,不要責怪自己,這不關你的事,你是善良的,別人的罪惡不應該加諸到你的頭上,葉歡,振作一點,想想以前,我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照樣咬着牙硬撐過來了,現在你擁有了很多,卻爲什麼如此消沉?我眼裡的葉歡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是自憐自怨的可憐蟲!”
葉歡擡頭,看着喬木擔心又充滿了鼓勵的美眸,原本黯淡無神的目光,漸漸放出了光亮。
明亮的探照燈下,兩臺推土機轟隆隆的慢慢往前挪,福利院門口站着十來個八九歲的孩子,他們只穿着單衣,站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努力挺直了腰,凜然不懼的直視着強烈刺眼的探照燈,還有那越來越逼近的推土機鋼鏟。
彷彿威脅般,推土機的鋼鏟一點點的逼到他們身前,孩子們手拉着手,將院門堵得死死的,渾然不顧那越來越近的死亡威脅。
人羣裡,一個孩子因爲害怕,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年長的孩子板着小臉讓他退遠,孩子一邊哭一邊倔強的搖頭,使勁抹着臉上的淚水,泛着奶氣的聲音在院門上空飄蕩。
“院長爺爺說過,做人要有骨氣,我害怕,但我不退!”
彷彿聽到了召喚一般,原本站在遠處畏懼看着推土機即將推倒福利院圍牆的孩子們一步一步向門口聚集,不論年紀大小,他們手拉着手,慢慢走到推土機的鋼鏟前,一個個咬着下脣,任憑害怕委屈的淚水不停流淌,拉着的手始終不曾鬆開。
推土機彷彿威脅似的,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又向前逼近了一點點。
膽小的孩子們大哭起來,卻沒有移動半步。
“院長爺爺說,這裡是我們的家,如果被壞蛋推倒,我們以後就沒家了,爲了家,我們不能退!”一名年長的孩子咬着牙,帶着哭音大喊。
一條身影匍匐在地上,雙手摳住泥土,一點一點的艱難挪動,一直爬到人牆的最末端,那雙沾滿泥土的小手也加入進來。
他叫小勇,今年才六歲,患有小兒麻痹症。
孩子們一邊哭着,互相牽着的小手卻拉得更緊了,高矮不一的人牆,像一道脆弱的河堤,默默的承受着世間洶涌的黑暗洪流。
院門不遠處,老院長額頭流着血,神情哀慟的苦苦向一名穿着西裝的眼鏡男子請求着什麼,眼鏡男神色漠然的搖搖頭,老院長蒼老的面色愈發悲苦,默默擦了一把老淚,膝蓋一彎,面朝眼鏡男跪下了。
不經意間扭頭,見孩子們自發牽着手,攔在推土機前,老院長瞋目裂眥,焦急大叫:“都給我滾回來!你們找死嗎?這是大人的事,你們別摻和!”
孩子們仿若未聞,仍緊緊的站在院門口,半步不挪。
眼鏡男旁邊一個痞子模樣的年輕人走上前,二話不說,甩手便扇了老院長一個耳光。
“老傢伙,快叫那些小王八蛋讓開,不然我們可真叫推土機壓過去了啊,鬧出人命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死了都沒地方喊冤!”
老院長被這一耳光扇得眼冒金星,身子搖晃幾下,軟軟倒地,昏過去了。
眼鏡男嫌惡般皺了皺眉,淡淡道:“叫人把這些小孩都拉開,時間不多了,趕緊推了這棟破樓。”
眼鏡男身後呼啦冒出二十多個模樣流裡流氣的痞子,上前便開始驅趕拉扯孩子們。
孩子們自然不從,舉起他們稚嫩的小拳頭反抗,一邊打一邊哭,卻仍反抗不過那羣身高體壯的痞子,脆弱的人牆頓時變得七零八落,院門口一片撕心般的哭鬧聲。
***葉歡不停催着司機,車隊一路闖紅燈超速,只用了一個小時便開到了福利院。
當他們趕到福利院門口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幕令他有生以來最心痛憤慨的景象。
這一刻,葉歡覺得自己的心都裂開了。
一直堅持着的信念,一直用心呵護的淨土,現在正被人粗魯蠻橫的蹂躪着。
眼中噴出極度憤怒的怒火,葉歡打開車門,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磚,渾身散發着凜冽的殺氣,一言不發的走近正在拉扯孩子們的痞子,二話不說,揚手便朝那痞子腦門一磚狠狠砸下去。
痞子應聲而倒。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哭鬧的孩子們淚眼婆娑的看着葉歡如天神般降臨,稍稍一呆,接着發出震天的哭喊聲。
“歡哥,歡哥快來救我們!”
葉歡臉色鐵青,死死咬着腮幫子,眼中冒着殺人般的寒光,拍倒一個痞子後,一言不發的走近下一個……猴子和張三眼眶發紅,沉默着從地上撿起磚頭,跟在葉歡後面。
從另外幾部車裡下來的十餘名保鏢們見葉歡這副拼命的架勢,生怕這位大少爺有閃失,於是也擼起袖子,加入了戰圈。
保鏢們都經過專業的搏擊訓練,身手自然比痞子們強上許多,拳腳來往間,一大半的痞子眨眼便被放倒,捂着痛處滿地打滾哀嚎。
葉歡緊緊抓着磚頭,瞪着通紅的眼睛,繼續尋找着攻擊的目標。
場面愈發混亂不堪,年長的孩子則拉着弟弟妹妹們站遠,以免被傷及。
葉歡從下車到現在,始終沒說過一句話,卻用行動清楚的表達出他的憤怒,此刻的他像一隻發怒的獅子,瘋狂的咬噬着一切敵人。
一根泛着鏽跡的鐵管狠狠朝葉歡頭頂劈下,緊緊護着葉歡的保鏢眼疾手快,飛身上前,架臂一擋,痛苦的一聲悶哼後,保鏢另一隻手閃電般伸出,一抓,一扭,痞子一聲慘叫,整條右臂彎曲成一種奇異的形狀。
葉歡狂怒的眼睛看了一下痛得冷汗直冒的保鏢,目光裡透着幾分感激,完全失去的理智終於恢復少許清明。
這時,保鏢們已將在場的痞子們收拾乾淨,痞子們一個個躺在地上,痛苦哀嚎不已,場地中間,一名帶着眼鏡的男子恐懼的睜着眼睛,雙腿止不住的抖索着。
葉歡緩緩走向他,嘴角帶着冷笑。
啪!
耳光響亮,眼鏡男戴着的眼鏡被巴掌甩飛。
“你是帶頭的?”葉歡問出了下車後的第一句話,語氣陰寒。
眼鏡男顫抖着點點頭,又惶恐搖頭。
“我……我是項目經理……”
啪!
第二個耳光。
“是楊素讓你今晚推倒福利院的,對嗎?”
眼睛男懦弱的點頭。
啪!
第三個耳光。
“我問你話,回答!”
“是的是的,是楊少派我今晚動工的!”
葉歡抿緊嘴,一言不發,雙手卻高高揚起,左右開弓,認真而細緻的扇起了耳光,眼鏡男被扇得哇哇慘叫,嘴裡含糊不清的求饒。
不知扇了多少下,直到葉歡覺得自己的手已麻木,眼鏡男的臉也腫得跟豬頭似的,葉歡才停下。
看着老院長躺在地上,神智半模糊半清醒的張望一下,又閉上眼,如此反覆,葉歡心一痛,漸漸緩和的目光又開始凝聚殺氣。
望着滿地打滾的痞子們,葉歡語氣冰冷道:“剛纔是誰打了老院長,出來報個名號。”
哀嚎中的痞子們聞言愈發膽顫,哀嚎聲更大,卻沒人敢出來承認。
一名年長的孩子指着其中一個痞子,恨聲道:“歡哥,是他打的,我們都看見了。”
孩子們紛紛憤慨點頭。
葉歡瞧着那痞子,咧開嘴笑了,笑容陰森。
接過猴子遞來的一根鐵管,葉歡走到那痞子面前,慢慢打量着他的全身,那目光像是屠夫在選擇該在豬身上哪個部位下刀似的。
痞子臉色蒼白,躺在地上瑟瑟發抖,最後實在承受不住這令人窒息的恐懼,哇的哭了出來。
“兄弟,兄弟!有話好說,我錯了,我該死!饒我這一次,曰後好相見……”
話沒說完,葉歡手裡的鐵管便朝他的雙腿狠狠砸下。
喀嚓。
清脆的骨頭斷裂聲,痞子慘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葉歡仍沒罷手的意思,慢悠悠的圍着痞子轉了一圈,然後鐵管再次砸下。
喀嚓,喀嚓!
雙手雙腳被廢掉了。
扔下鐵管,葉歡點起了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喂,楊公子嗎?我是葉歡,福利院這塊地方的風水對你不利呀,你派來的二十幾號人莫名其妙在福利院門口躺下了,你派人過來收拾一下,另外,我再跟你說一句……”
“什麼?”楊素的聲音掩不住的憤怒和驚慌。
“老子曰你十八代祖宗!狗孃養的,你給老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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