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時間,對於席三默來說,只是不知不覺的一個短覺,但對天朝來說,那已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席三默中毒後的次年春天,皇上按計劃退位,成爲太上皇,他整天這裡玩玩那裡坐坐,朝中之事推得一乾二淨,再也不聞不問。
太子苦着臉登基爲帝,他坐在龍椅上,接受衆臣朝拜的時候,心裡卻在想:“爲什麼躺在牀*上的人是皇嫂,而不是我呢?皇嫂啊,快點醒來啊!老天爺啊,給我也來個不治之症吧!”
皇位那麼多人爭奪,霍莫凜卻打小就沒有興趣,他就喜歡玩,到處玩,看盡天下繁華。皇帝的身份讓他風光無限,卻也是讓他揹負着一個巨大的牢籠,不得自由。
還有每天的朝政,他都要煩死了,今天這裡水災,明天那裡饑荒,一會兒這裡要修水庫,一會兒那兒要建橋……他的腦袋根本想不過來,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還有一大羣貪官,表面上全是忠心耿耿,暗地裡卻偷偷摸*摸,像老鼠一樣啃着他的大好河山,他看得見,卻逮不着,這又要怎麼破怎麼破?
最煩的一件事情,就是皇后。一上朝,重臣就齊跪大殿,異口同聲:“國不能無後,請皇上早日定下皇后人選,早日完婚。”
尼瑪,皇上本皇子都不想做,還娶皇后,娶個毛啊啊啊……
他就不娶!
可他一日不娶,大臣也就一日不放棄,一上朝就跪,一有空就跪,朝上跪了不算,還追到他的養心殿來跪:“皇上,請立後!”
他要瘋了,要被逼瘋了,騎着快馬出宮,直奔席府而去,身後侍衛太監跟了一大堆,京城轟動。
可他一到席府,就直奔席三默的閨房,直奔霍離的面前,很無尊嚴地跪倒在地,哭得淚流滿面:“母后不要我,父皇也不管我,我只有皇兄了,皇兄如果再不管我,我就只能去死了。皇兄,救救我吧,把皇位接了吧,我求求你了,我要被他們逼瘋了……”
霍離無語問天,這世道哪有皇上跪皇兄的,他叫不起身,只能撩起長袍跪下,與霍莫凜面對面:“皇上已經不是孩子,請莫再孩子氣。皇上得以登基,這也是上蒼賜於皇上的使命,請皇上一定尊重,莫要兒戲!”
霍莫凜就不行,抱着霍離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好似時光倒退,他還是那個無助的三歲小孩,一不如意,就知道找皇兄哭啊哭,哭得鼻涕眼淚全到了嘴巴……
外面跪着一大*片人,霍離勸了很久也沒有效果,只好答應霍莫凜:“皇上初登基,自然是不懂適應,臣不能也不敢接替龍位,只能答應皇上做個輔臣,輔助皇上處理朝事,讓皇上能早日順利過渡。”
“還要勸告大臣不許再逼我立後!”霍莫凜繼續淚流滿目,眼睛都哭腫了。
“好!”霍離只能答應,他也瞭解霍莫凜是真的一直沒有遇到中意的女子。
霍莫凜逼得霍離讓了一步,他也識趣的讓了霍離一步:“皇兄照顧皇嫂辛苦,就不必每日奔波,我下朝後,把奏摺全部移到這裡讓皇兄過目。如有大臣請示要事,我也讓他們先來此處問過皇兄,有了皇兄的答覆,我再來做批示。”
霍離只能答應,但怕影響到席三默休息,他讓宮睿德改建了房間。
席三默的閨房改成了一個套房,霍離在外間接待皇上和大臣,但一擡頭他就能通過房門,看見躺在牀*上沉睡的席三默。
霍莫凜很會丟包袱,他把奏摺移到席府後,只跟着霍離批了一兩章就偷跑離開,也沒有跑遠,只跑到房間坐在牀沿上,盯着沉
睡的席三默看。
看着看着他就不安份了,一會兒用手擡擡她的眼簾,一會兒用手捏捏她的鼻子,一會兒撥她一根眉毛,一會兒又拍拍她的臉,蠻有彈*性的嘛……
霍離那邊忙得不可開交,他倒是玩得不亦樂乎,被霍離抓到現形,他就立即狡辯:“我在幫皇嫂恢復身體,皇兄也不想皇嫂醒來,出現面癱的症狀吧!”
“不要太過份,我欠她已經很多很多,怕是一輩子都還不清。”霍離的內疚回憶一遍,就加深一層。
時間就這樣一日日渡過,霍離幫霍莫凜處理完朝事,就回來陪席三默,喂藥餵飯、擦身清理、翻身按摩等等事情,他都親力動手,從不假借他人之手。
洛姍姍想要幫忙,他也不許,只細心的一人照顧着席三默,從冬到夏,從夏到春,從春到秋,從秋又到冬……
時間一晃兩年過去,在霍離的輔國之下,天朝終於平息了種種混亂,百姓不稱讚霍莫凜,但也不詛罵他,但對輔國大臣霍離卻是讚不絕口。
流民乞丐,霍離也按席三默當日的要求,進行了安排,願意留下的留下來,願意回去的回去,各分田地,自建房屋,三年免稅,家中只有一男丁的,可以免去終生兵役。
有孤老、行動不便,又無子嗣的流民,霍離則建立收容所,讓他們老有所依,免去暴屍山野之苦,此義舉又得到衆百姓的一致稱讚。
天朝雖然沒有達到空前的繁華,但也是一條正在復甦的巨龍,百姓空前的充滿熱情,堅信在霍離的輔國之下,天朝會越來越好。
可就在這種熱情高漲的時刻,有兩個不好的消息又傳到了霍離的耳中,一個是天朝的貪官,一個是域國的災荒。
其實,無論在哪個朝代貪官都一直存在,打壓也無濟於是,都是治標不治本的行動,天朝的貪官也如此,他們看着大局穩定,百姓生活已有起色,於是他們又開始變着花樣,來刮分民脂民膏。
一會兒是地方稅,一會兒朝中稅,一會兒又說城中建設,按戶募捐……
對於貪官這個棘手問題,霍離也是極爲頭疼,他暫時處理不好,只好先擱置一旁,等明日上朝皇上見過大臣,集思廣益後,再來思考良策。
至於域國的災荒倒有沒那麼難處理。
霍離負手站在窗邊,望着窗外暖暖的冬陽,悠悠道:“默兒中毒後,少狼主自願退出,也自願履行停戰協議。他回國後,也修建佛廟爲默兒祈福,逢年過年,也必派人送來問候。雖然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這份恩情和禮數,我們是要認的。”
“皇上,天朝這兩年發展穩定,國庫雖說還不是太充足,但也已經轉虧爲盈。加上這兩年,邊境少戰事,糧庫中的糧食也囤積了不少,不如……”
霍離正說着,霍莫凜卻睜圓着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地,拉着他的衣袖喚道:“皇兄……”
“皇上,國庫中的糧食雖然不多,但足矣讓域國渡過這次饑荒,兩……”
霍莫凜又拉着他的衣袖喚道:“皇兄……”
“皇上,莫要孩子氣,莫要捨不得那點糧食,兩國的交好,必然需要相護扶持,若捨不得這點糧食,那日後天朝被人圍攻時,又去哪裡找救兵。皇上,聽臣……”
霍莫凜急了,大聲叫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不就是一點糧食麼,我有什麼捨不得的。皇兄,你快回頭看看,皇嫂那樣子好嚇人!”
心,騰一下懸到了嗓子眼,席三默的毒當日是去了,可馬太醫也說,能不能活,只能聽天由命。這兩年,他
一絲不敢怠慢,也絲毫沒想過失去,因爲默兒對他說,她一定會回來。
可是霍莫凜那“好嚇人”三個字,卻是實實在在地嚇到了他,他急忙轉身,滿目驚恐,席三默還躺在牀*上,手撫着額頭,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她睜一下眼睛,又閉一下眼睛,每睜一下,她都會痛苦的輕哼一聲。
“默兒,是默兒要醒了,快,皇上,快傳馬太醫……”霍離像看到了天外飛仙,欣喜的面孔綻出沉睡兩年的燦爛。
他一個箭步飛奔牀前,緊緊地握住席三默的手,焦急又激動的喚着:“默兒要醒了,身上很難受,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默兒受累了,我也準備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讓默兒醒來享用。默兒,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就不難受了,默兒……”
席三默其實早就回來了,霍離剛纔在窗邊說的話她也全部聽見了,但她就是醒不來,先是渾身沒有力氣,等身上有力氣之後,四肢百骸又疼得像截肢一樣,等四肢百骸不疼了,頭又是開裂般難受,眼睛更是重得像山,睜一下就又重重落下,什麼也看不清。
她聽到了霍離的叫聲,除了反握住他的手,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忍着那碎骨的痛一點點消失,然後纔在霍離焦急、激動、哽咽的聲音中,緩緩地睜了開眼睛。
眼前一團模糊!
“默兒……”然,看到她睜開眼睛,霍離整顆心都歡樂的要跳出胸腔,他欲俯身擁抱席三默。
可衝進來的馬太醫忽的一把抓*住他的後領,把他丟到一邊,慌道:“別急,都別急,待微臣診治診治,確保萬無一失,王爺再來席小姐面前流口水也不遲!”
霍離想想也是有道理,必竟睡了那麼久,他不敢再衝動,站在後面只探着頭,癡癡地望着席三默,生怕她再有什麼閃失。
席三默也想看霍離,只是看不到,馬太醫一會兒揪揪她的眼皮看看眼珠,一會兒又讓她張開嘴,還不停地擺*弄她的頭,左晃晃右晃晃,把她折騰的根本沒法安定下來。
好不容易等馬太醫檢查完畢,給大家報出好消息,霍莫凜那傢伙,又搶在霍離前面,一個俯身撲到席三默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開了。
“皇嫂,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的話,我就要死在朝堂了。你都不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那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啊!”
“皇嫂,你明知道我不想當皇帝,你還鬧這麼大一場戲出來,你是想坑死我,還是想坑死我啊。”
“皇嫂,你快點勸皇兄接了皇位去吧,我實在是受不了。皇嫂,你一定要幫我,你不幫我,那就是皇嫂不喜歡我。”
“皇嫂,你不喜歡我,難道是因爲我沒有賄賂你?皇嫂,不是我不賄賂你,而是我不能賄賂你啊,皇兄很快就要打壓貪官,我不想被打壓,皇嫂也不想看見我關進大牢吧……”
席三默鬱悶了,什麼叫老太太的裹腳步又臭又長,這便是了,霍莫凜一直哭啊哭,一邊說一邊哭,真是恨不能把這兩年的事情當成日記念出來。
席三默不想聽,也沒興趣聽,她就想見霍離,就想讓霍離抱,就想聽霍離說委屈,可是霍離在哪裡,在哪裡啊,眼前除了一團明黃的龍袍,就是霍莫凜那頂黑乎乎的腦袋。
尼瑪,當了皇上了不得啊,什麼都要霸佔,什麼破事都要人聽,滾!
席三默急了,兩手用力一推,把霍莫凜推到牀下,嚷道:“吵死了吵死了,除了霍離,全部都出去,誰也不許進來。告訴爹孃,我下了牀,就去向他們請安,讓他們別往這裡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