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原是要惱棉花多嘴,可與定山對視,彼此平淡又自然的一笑,讓她的心情平和下來,便側身朝屋內示意,請定山到裡頭說話。
棉花沒有跟上前,但廳堂大門敞開,雖然只有夫妻二人,千葉也不覺得尷尬,她雖不如惠梨那樣爽朗,可端的是教養之下的大方,說道:“朝堂之事我知之甚少,不知能不能幫上忙。”
定山既是有求而來,不會拐彎抹角,只道:“今日上朝,許多大臣前來相交,卓羲曾要我留心派系黨爭謹慎言辭,這並不難。只是如今要區分哪些人是昔日先太子門下,對我來說不簡單。人心難測,更何況本不相熟,眼下無暇多費時間去逐一考察,我想對此最清楚的人該是公主,才前來相問。”
言語之間,樑定山很自然地用“你我”相稱,千葉的注意完全被此吸引,但提起朝堂,她必須鄭重,細想之後搖頭道:“我在宮裡十幾年,除了國宴,幾乎不見外臣。父親去世時,我才五歲,當時還不懂這些事,也談不上記不記得,但……”
定山仔細聽着,可千葉忽然不語,他耐心地望着妻子,沒有半點催促,見她猶豫再三,才繼續說道:“我與皇后不合,自然也與皇后一族不合,但是我和皇后的關係,你知道嗎?”
定山躬身道:“是,公主的母親,先太子妃姓韓。”
原來睿德太子妃,也就是千葉公主的生母,是當今皇后同父異母的妹妹,公主不僅是皇帝的侄女,亦是韓皇后的外甥女。太子妃的母親是繼室,傳說當年本該是韓皇后嫁給睿德太子,因種種緣故,最終是繼母所生的妹妹嫁給了太子,而韓皇后嫁給了成親王。
但世事難料,誰能想到睿德太子英年早逝,成親王反做了皇帝。
“都是上一代再上一代的恩怨了。”千葉的背後,有錯綜複雜的姻緣血親,可她的背後,亦是空蕩蕩的無所依。
“公主想說的是?”定山問。
“韓家的人,你就不必往來了。”千葉的神情漸漸冷了,“那個家裡,只有我的外祖父外祖母,和我母親一人,他們早已都不在了,所以那個家和我再無半點關係。”
“是。”
“我不知道朝廷上,還留下多少我父親的人。”千葉振作精神,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糟,“但請千萬小心,你一定見多了鐵血錚錚的英雄好漢,可朝堂裡沒有熱血,山寨裡的豪氣干雲,在朝堂裡行不通。”
定山卻一笑:“公主以爲神鼎寨裡的人,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歃血爲盟,打打殺殺之輩?”
千葉略尷尬,避開目光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定山道:“世人都這麼想,也不奇怪,但神鼎寨略有不同,若是感興趣,來日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千葉不言語,定山又道:“不然神鼎寨區區數千寨民,哪怕算上五湖四海,也比不過朝廷一支軍隊,公主以爲,皇上爲何忌憚神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