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確定,”霍霆琛也跟着沉默了兩秒,繼而道,“但我想試一試。 ”
“怎麼試?”
“宋薇兒在昏迷之前,說了一句話……”
微擡眉梢,霍霆琛看向浴室裡那個模糊的身影,玻璃做了磨砂處理,但還是能看到女人纖細苗條的身段,惹人遐想非非。
要是放在平時,看到這樣的一幕,霍霆琛大概已經掛斷電話下了牀,直接走進浴室了。
然而……
眼下,他只是不自覺地蹙起眉頭,視線一動不動地盯着浴室裡的那個女人。
儘管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但因爲莫微羽什麼動作都沒有,看起來不像是在洗澡,只能說是在淋水……她仰着頭,雙手交叉着搭在肩頭,任由花灑不斷地往臉淋水。
水聲持續不斷,淅淅瀝瀝。
溼透了她身的衣服,也沒見她把衣服脫下。
長長的髮絲垂落在腰間,緊緊貼着後背,將她單薄的身子襯托得愈發瘦削。
霍霆琛下意識收了聲,直直盯着她的身影,眼眸隨之收緊了三分。
電話那端,白晏禮等了片刻,也不見霍霆琛出聲繼續往下說,不由開口追問了一句。
“宋薇兒說了什麼?”
聞言,霍霆琛方纔收斂神色,沉了幾分聲調。
“她說……她知道怎麼讓微微恢復原來的容貌,還知道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一切……那個人手裡有樣東西,只要他願意,能讓微微一次又一次失憶,永遠都不認識我……”
說到最後幾個字,深墨色的瞳眸裡一閃而過森森的陰鬱。
他竟然不知道有誰跟他這樣深仇大恨,要用這樣陰毒的方式凌虐他,將他一遍遍削骨剔髓,嚐盡失去深愛之人的痛楚。
別人都認爲他沒有弱點,當初爲了復仇……什麼都可以拋下犧牲,連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這個藏在黑暗的傢伙,卻像是對他了如指掌,清楚地知道他的七寸,第一次下手,狠狠地打在了他最痛的地方!
對方不僅知道他有弱點,更篤定莫微羽是那個弱點,而他……事到如今,被人趁虛而入耍了一遭,卻連對方是什麼底細都沒摸清楚。
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的感覺,宛如頭頂懸着一柄利劍,隨時都會刺下。
讓他不得不謹慎應對。
沒想到宋薇兒的背後還有這麼一號深藏不露的厲害人物,聽完霍霆琛的說辭,白晏禮似乎有些詫異,但很快反應了過來,像是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明知道宋薇兒有問題,卻還要費力救她,是爲了這個?”
對於宋薇兒的那張臉,白晏禮其實也有過懷疑。
只不過在他看來,那是霍霆琛的私事,算他跟霍霆琛交情不錯,也沒必要插手太多,所以也沒有過多關注。
更何況,他自己這邊都是一團糟,實在沒有多餘的閒暇去管別人。
但聽霍霆琛這麼一說,整件事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是,”
霍霆琛沉聲應了一聲,口吻透着些微的森冷。
“目前而言,宋薇兒是最有力的線索,她知道的內情我預料要多得多……所以,她不能死,你一定要替我看好她。”
“好,我知道了。”
白晏禮瞭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掛斷了電話。
莫微羽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霍霆琛的一通電話還沒打完,不知道在聊什麼,說了那麼久。
她只聽到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她不能死,你一定要替我看好她。】
下一秒,看到她出來,霍霆琛幾乎立刻掛了電話,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但很快,還沒等莫微羽垂下眼瞼,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男人身後牀單的血跡。
被單是淺灰色的,所以一眼看去,紅褐色的血跡很明顯地暴露在了眼前……看血液凝結的狀態,似乎不是剛剛沾去的,顯然是氧化了一段時間纔會變成這個顏色。
她之前一直沒有留意,全然沒有察覺到霍霆琛受了傷。
看他的樣子,對她強硬地連扯帶抱,也不像是受傷的模樣。
然而仔細一想,他今天的狀態確實平時憔悴了許多,只不過是她先入爲主地以爲他之所以精神不濟是因爲熬了一個通宵、爲宋薇兒牽腸掛肚了一個晚的緣故。
斂了斂眼瞼,莫微羽見不得血和傷口,到底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你身有傷?”
察覺到她的視線,霍霆琛垂眸看了眼不小心翻出來的被子,見藏不住,也沒有否認。
“嗯……腰受了點小傷,沒什麼……頂多流點血,死不了。”
聽他一副不以爲意的口吻,莫微羽也沒有多問。
他不願多說,甚至一開始瞞着不打算告訴她,顯然是不想她知道……而他刻意隱瞞她的原因,她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那是他身的傷跟宋薇兒有關。
甚至,是因爲宋薇兒才受傷的。
要不然,爲了讓她心疼,以這個男人一貫的性子和心機,恐怕早在她面前裝虛弱了。
這麼想着,莫微羽淡下了眸子裡的擔憂,轉而喚了人來,叫來家庭醫生,幫霍霆琛重新處理了一下後腰的傷口。
墨顏正好回來,看到醫生進了臥室,莫微羽卻自顧自從裡面走了出來。
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墨顏不由揚聲叫住了她。
“霆琛生病了,你不在房裡陪着他,冷着臉色是打算做給誰看?如果不是因爲阿琛一直護着你……你以爲墨家容得下你嗎?”
在墨顏眼裡,即使她可以接納莫微羽成爲墨家的少奶奶,卻永遠也無法釋懷她自小遭遇的一切。
所以,對着莫微羽,她的語氣自然好不起來。
只不過她的意思是想把莫微羽逼回去,讓她守在牀邊好好照顧霍霆琛。
但聽在莫微羽的耳裡,墨顏這樣的說辭,無疑是在趕她走。
她的臉皮原本薄,聞言不由握了握五指,淡漠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用特地強調……算你不趕我,我也自己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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