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晏禮這樣問,霍霆琛目光沉沉地看向遠處的海天一線。
這個時候太陽早已經落下了海平面。
天空顯得有些灰濛,透着淡淡的青色……風景並不怎麼好看,他們兩人站在這裡吹着冷冷的海風,心頭也是冷冷的。
像是揣着一塊冰,緊緊地捂在胸口。
卻是怎麼捂也捂不熱。
捂得越緊,貼得越近……反而越覺得冷,那種蝕骨的涼意侵襲到心底,彷彿血液都要跟着凝固。
鹹澀的海風一陣陣吹來,刮在臉潮溼而冰冷。
兩人的視線雖然都落在了遠處,但根本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海景。
指間夾着煙,霍霆琛隨手把眼底湊到薄脣邊,緩緩深抽了一口,讓煙霧在肺部翻滾了一圈,繼而才緩緩地吐了出來……喉結隨之動了動,跟着從脣邊溢出了幾個字節。
卻是答非所問。
“我會給她一個最好的婚禮。”
聞言,白晏禮的神色似是微微震了一下。
隨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陽臺的氣氛很快又陷入了緘默,只剩下潮水拍打着暗礁的聲音……嘩啦啦,一下又一下。
…
莫微羽坐在牀頭,目光落在了唐栩栩斑駁的脖子,腦子裡一下子浮現出了早看到的場景,不由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唐栩栩倒是十分善解人意。
“你想問什麼?”
微抿薄脣,莫微羽到底還是問了一句。
“你真的……和白牧野牀了?”
她始終不相信,像唐栩栩這樣有着一顆赤子之心的女孩子,會跟‘出軌’這兩個字掛鉤……在她看來,唐栩栩雖然行事作風有些離經叛道、放蕩不羈,但她的心地卻是極好的。
尤其她的眼睛,長得美極了……眼神乾淨而純潔,是一眼能看到底的那種澄澈。
所以莫微羽很不願意看到,旁人將那些污穢的言辭和目光投諸在她的身。
只是……
唐栩栩身這些痕跡又是如此的刺目而明顯,先前白牧野身的吻痕和脣印也不像是在作假……再加唐栩栩風風火火的性格,說做做,不會有半分的遲疑和猶豫!
一時間,莫微羽很難判斷真真假假。
甚至從白晏禮的反應來看,都似乎坐實了她出軌的事實。
微微一頓,不等唐栩栩開口回答,莫微羽忽然正了正神色……立刻又急急道了一句歉。
“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個的……”
“沒關係,”唐栩栩渾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我不介意。”
可即使她這樣說,莫微羽也沒繼續着這個話題問下去,只隨口換了個問題。
“你還是跟我說說……你和白晏禮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吧?他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讓你這樣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把他懟到青青大草原去?”
莫微羽到現在還對白晏禮當時頭頂一片綠油油的樣子記憶深刻,在她一貫的印象……那個男人一直都是遊刃有餘的模樣。
大概他也沒想到,唐栩栩會恨他恨到這個地步。
有朝一日……他也會有馬失前蹄,淪落得如此狼狽的時候。
“他騙婚!”
唐栩栩幽幽一哂,也不隱瞞,三個字從柔軟的脣瓣吐出來,聲音並不怎麼重……卻無端給人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聽到這話,莫微羽驟然一驚,霎時擡起了頭!
一句話,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他是gay?喜歡的是男人?!”
只是話一出口,莫微羽察覺到了不對……白晏禮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基佬。
當初在辦公室撞見他吻唐栩栩的時候,不是還挺激烈的麼?
那個樣子,也不會是喜歡男人的。
看到莫微羽略微撐圓的眼睛,唐栩栩似乎覺得好笑,眼尾的弧度不由加深了幾分,口吻卻越發涼淡了。
“誰說只有gay才能騙婚?他不愛我,卻利用我……還讓我像個傻丨逼一樣愛他,這不是騙婚是什麼?他要是真的有那個本事騙我一輩子,那也算了,我認栽……可是現在,我又算什麼呢?”
涼涼一哂,唐栩栩垂下眼瞼。
眼底並沒有淚,但莫微羽卻覺得她像是在哭一樣。
她沒有開口打斷,耳邊是唐栩栩自嘲的語調。
“在認識我之前,他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
“只是那個女人家世一般,伯父並不贊成他們在一起,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女人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白牧野發生了關係。他爲此打斷了白牧野的兩個肋骨,還差點廢了他!”
“因爲這件事,白牧野被伯父送去了國外,那個女人得了一段時間的抑鬱症,伯父顯然不會再讓她和白晏禮在一起……她大概覺得萬念俱灰,在一個下雨天的夜裡跳樓自殺了。”
“跳下來的時候剛好掉到了車,沒有死成……但是摔成了植物人。”
“當時白家的資金鍊出了問題,爲了保住白家的產業,伯父把那個女人藏了起來,逼着他聯姻……很不巧的是,我是那個倒黴的聯姻對象。”
“他開始追求我,跟我約會,甚至還演了英雄救美的戲碼,我那個時候特別天真……以爲他是真心對我好,真的喜歡我,之後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戀愛、訂婚、結婚……甚至還打算要個小孩。”
說到這裡,唐栩栩的聲音緩和了下來。
莫微羽看着她的眼睛,依稀能從她的語氣聽出當時兩人之間的美好和憧憬……像世界任何一對甜蜜的戀人一樣,有着令人豔羨的親密過往。
只是,當時好的時候有多甜蜜,當假象破裂……醜惡的真相被揭穿的時候,有多殘忍!
唐栩栩忽然話鋒一轉,眼底迸射出濃濃的憎惡!
那是一種被傷到了極點纔會有的厭倦。
“結果……全是騙人的!所有的一切,根本是他一手策劃好的!呵呵,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這些骯髒的內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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