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琛擡眸對她的視線,深眸幽暗,不見底色。
俊臉的神情散發着冷峻的氣息,因爲受傷的緣故,臉少了幾分血色……卻因爲臉色的蒼白而顯得更加寡情冷漠。
他直直地看着莫微羽的眼睛,刀削般的薄脣微微開合,從口沉定地吐出幾個字節。
“她畢竟……懷着我的孩子。”
聽到這話,莫微羽目光輕爍,臉的表情隨之逐漸寒涼了下來。
瘦削的臉頰繃成筆直的一條線,眼底的眸光一寸寸凝成了霜。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靜謐到了極點。
彷彿一根針落在地,都能清晰可聞。
秦若芊暗暗捏緊了拳頭,眼眸深處閃爍着幾分寒芒,像是莫微羽還無法接受霍霆琛這般卑微的乞求和妥協……無法接受像他那樣唯我獨尊的男人,居然爲了一個女人而放下他矜貴的身段、底下他驕傲的頭顱,去乞求另外一個女人!
甚至,連在窒息的死亡陰影下掙扎的莊穎,在聽到男人回話的剎那……似乎都忘記了反抗,怔怔地愣了片刻。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又像是隻有短短的幾秒鐘。
莫微羽陰沉着面容,終於開口吩咐了一句。
“宮銘,放開她。”
聽到她這樣下令,宮銘俊臉酷冷,臉神色不變,卻是沒有依言鬆開手,只淡淡地反問了一聲。
“你確定要放過她?”
莫微羽微凜神色,先是轉頭看了眼被宮銘掐着脖子按在牆壁,幾欲昏死過去的莊穎……隨後動了動眼珠子,回過頭來問向霍霆琛。
口吻不輕不重,不鹹不淡。
“看在堂堂墨家大少爺親自開口爲這個殺人未遂犯求情的份,我可以答應暫時不動她,讓她安心養胎,把那個孩子生出來!但是……墨少要怎麼保證,在此期間……她不會再對糖糖下手?!”
面對莫微羽的質疑,霍霆琛微一沉吟,爾後沉聲回道。
“月底之前,我會讓人儘快安排……把她送到國外調養身體,不會讓她再有機會接近你和孩子。”
聞言,莊穎面色微白。
秦若芊又是眸光一爍,隨即緩緩垂下眼瞼,像是在考慮什麼。
耳邊,很快響起了莫微羽的回話。
“但願你能說到做到,否則……要是讓我不小心再撞見她,我可不能保證到時候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
一邊說着,莫微羽便冷哼一聲,徑自轉過身邁步走出了房間。
“哼!宮銘,我們走!”
見她離開,宮銘方纔鬆開了五指,宛如破布般將莊穎甩到了一邊。
在巨大的威脅和刺激下,莊穎一時緩不過神,精神的過度緊張導致了身體的不適,全身下軟得幾乎沒有一絲氣力……連呼吸都氣若游絲般微弱。
宮銘一鬆手,她便像是沒了支撐般,貼着冰冷的牆壁跌坐在了地。
一陣白一陣紅的臉透着痛苦的表情,兩隻手交叉着撫在小腹……嘴裡喃喃着‘孩子’兩個字,便脖子一歪暈厥了過去!
見狀,秦若芊立刻迎前擔憂地喊了一句。
“莊穎姐……莊穎姐你醒醒……”
蹲下身,抓着莊穎的胳膊搖晃了兩下,不見她有什麼反應,秦若芊不由擡頭看向霍霆琛……焦慮道。
“琛哥,怎麼辦……莊穎姐好像暈過去了!她這個樣子,肚子裡的寶寶會不會有事啊?!”
聽她這麼一喊,墨顏跟着俯身扶起了莊穎,催促道!
“快,把她扶病牀!快叫醫生過來看看……”
匆忙間,兩人便一左一右扶着莊穎快步走離了病房。
她們一走,其他人也不好繼續在病房裡乾站着,緊隨其後紛紛走了出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剛纔還滿滿當當擠着的地方瞬間走了個乾淨,只剩下霍霆琛一人躺在病牀,閤眼瞼靜靜地閉目養神。
病房外。
莫微羽沒有走出太遠,忽而停下了步子。
頓了頓,又返身折了回來。
一直走到病房的門外,才又頓住了腳步,低聲吩咐了一句。
“宮銘,你先在外面看着……我進去一下出來。”
“是。”
宮銘微微頷首,應了一聲,也沒有多問什麼,只西裝筆挺地站在門外……宛若一尊俊美修長的白色雕塑。
聽到房門推開的聲音,霍霆琛緩緩睜開了眼。
即使沒有轉頭去看,卻彷彿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冰薄的脣瓣輕輕動了兩下,開口道。
“你回來了。”
莫微羽勾了下嘴角,款步走近牀邊,爾後揚起手來,‘啪嗒’一下將指間一枚細小的東西丟到了男人身。
“喏,戒指……還給你。”
很顯然,這枚戒指是莊穎先前丟失的那枚結婚鑽戒,跟霍霆琛現在手戴着的那枚……是一對兒。
剛剛她把戒指亮出來充當證據,逼迫莊穎說漏了嘴,認下了自己的罪行。
卻忘了把戒指還給她。
這樣一件令人如鯁在喉的玩意兒,莫微羽當然是不稀罕侵吞的,所以又走回來把它丟還給了霍霆琛。
戒指不大,面鑲着的鑽石卻不小,從半空落下來砸在霍霆琛的胸口……多少有些分量,砸在身不算疼,但還是有種被什麼東西往胸口撞了一下的感覺。
霍霆琛眸色微沉,擡眸看向站在牀邊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剛纔那一下是不是故意。
故意把戒指……往他的胸口砸。
在他凝眸看過去的時候,莫微羽卻沒有在看她……眼瞼半垂着,濃密的睫毛如同黑色的翎羽微微蓋着眼睛,在白皙的肌膚投落下一層淡淡的暗光。
女人的五官精緻如畫,美豔依舊,只是臉沒有什麼表情。
然而……
儘管折騰了一夜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那種淡漠疏離的神情,卻將她那張禍國殃民的小臉襯托得愈發冷豔。
此時此刻,莫微羽正低頭看着那枚掉落在男人胸口的戒指,璀璨的光澤有些炫目。
她忽然彎起眉眼,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霍霆琛,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和莊穎,真的圓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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