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唐栩栩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同孩子一起睡得沉了,白晏禮才動作輕柔地扶着她的身子躺到了牀上。
接着又把孩子放到了她的身側,貼身靠在了她的懷裡。
蓋上被子,細心地幫他們母子二人掖好被角,白晏禮沒有馬上跟着躺下。
只靜靜地坐在牀頭,垂眸注視着女人恬淡的睡顏。
她的年紀其實還很小,雖然有了一個孩子,也不過才二十出頭……所以,即使這兩年她一個人在外面含辛茹苦地生養孩子,也只是清瘦了一些,並不見憔悴。
精緻的小臉上,肌膚依舊水嫩光滑,容顏依舊明媚豔麗。
兩年的時光和歲月,並沒有在她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痕跡,乃至一顰一笑,都一如往昔。
唯獨整個人的氣質和性情改變了不少。
大概是因爲當了母親的緣故,所以給人的感覺比以前溫婉了許多,說話的時候也不再字字帶刺,寒若冰霜……儘管對他的態度仍舊有些不冷不熱,但也不會完全不搭理他,像以前那樣全然將他當成空氣。
有時候,看到她坐在地毯上同孩子嬉鬧的場景,他都會有種身處夢境的感覺。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那樣不真實。
他一睜開眼,她還是會離他而去,躲藏在他看不到、觸不到的地方。
太多次……他在午夜夢迴見到她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擁抱她,卻怎麼也抓不住。
那種懷裡空蕩蕩的感覺,每每都會讓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然後獨自一人在冷寂黑暗的房間裡,承受着漫漫長夜帶來的煎熬和孤獨。
緩緩收斂眸色,白晏禮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女人恬靜的面龐,指腹輕輕摩挲着她臉上細嫩的肌膚,感受着那種真實的溫度。
讓他得以確定,他不是在做夢。
她是真的回來了。
帶着他的孩子一起……真真切切地,回到了他的身邊。
睡夢間。
唐栩栩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穩,眉心微微蹙着,嘴裡細若蚊吶地喃喃出聲。
“寶寶……寶寶……”
聽到她在叫喚孩子,白晏禮不由握上她微微揚起的手,將其輕輕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柔聲撫慰道。
“寶寶在,別擔心……”
摸到了孩子的身子,唐栩栩方纔像是逐漸安心了下來,一點點放鬆了眉眼間的神色,逐漸地又陷入了沉睡當中。
只在徹底沉睡之際,囈語着從脣瓣中低低喚了一聲。
“……晏禮……”
聞言,白晏禮不由驀地怔了怔。
像是從來都沒有奢想過,她會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叫自己的名字。
那種感覺,便像是心尖竄過了一道細微的電流,隨後在一片冰凍着的湖面上,緩緩開出了絢爛的花……一點一點,往四周蔓延,直至開滿了漫山遍野。
“嗯……我在。”
俯下身,白晏禮微微彎起嘴角,貼着唐栩栩光潔的額頭,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感覺到她的呼吸細微地瀰漫在鼻息,帶着熟悉的香氣,撩人心絃。
白晏禮不由滑了滑喉結。
終究還是沒忍住,輕擁起她嬌軟的身子,低頭覆上了那兩片嬌嫩的脣瓣。
一個溫柔纏綿的吻,帶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想要更深入地索求她口中的甘醇甜美,又生怕不小心弄醒了她,惹她惱怒,明知自己不該如此貪戀渴求,卻又捨不得那麼快鬆開。
到最後,所有的深情繾綣,全都化作了男人喉心的一聲低喚。
“栩栩……”
…
那晚之後,接下來連着幾天,白晏禮都留在了唐栩栩的房裡。
一開始,唐栩栩顯然並不接受。
可每每她想把他趕回自己的房間,孩子總是哭得比白日裡更大聲,彷彿在要挾她似的。
對此,唐栩栩又好氣又無奈,不得已之下……總歸是心疼孩子多些,便只得作罷,就那麼由着白晏禮全權接手了照顧孩子的活計,當起了全職奶爸,把孩子哄得服服帖帖的。
順帶着,也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叫她挑不出一絲錯來,對他完全沒了脾氣。
過了一陣子,兩人之間的關係逐漸趨於緩和,隱隱有冰消雪融的預兆,蘇妍那邊也結了案,以綁架罪、殺人未遂罪,以及之前的逃逸罪等等……數罪併罰,判了個無期徒刑,差不多是要在監獄裡頭呆上一輩子。
判刑的那天,唐栩栩沒有去庭審,白晏禮也沒有去。
倒是白牧野去湊了個熱鬧。
完了,還不懷好意地捎了件東西回來,說是要給白晏禮。
結果東西還沒遞到白晏禮的面前,只露了個邊角,白晏禮就冷下了臉色,連瞧也沒有瞧上一眼,就沉着聲調打斷了白牧野的話。
“扔了!”
兩個字,從男人冰薄的脣瓣中冷冷吐出,不帶一絲溫情,甚至還有那麼幾分厭棄。
唐栩栩原本在逗孩子玩,沒怎麼在意白牧野剛剛說了什麼。
見到白晏禮這樣的反應,卻是來了幾分興致。
不由擡眸看向白牧野,微微揚起了眉梢。
“你手裡拿了什麼?給我看看。”
在白晏禮冷凜的目光下,白牧野勾了勾嘴角,轉而將手裡拿着的一枚白玉墜遞到了唐栩栩的面前。
見狀,唐栩栩不由眸光微爍,反問了一句。
“蘇妍的?”
她認得那枚玉墜,是蘇妍一直貼身佩戴的,似乎從來沒有離過身。
從她第一次見到蘇妍的時候,那個女人的脖子上就戴着這麼一塊玉墜,之後每次見到……蘇妍偶爾會換些別的首飾佩戴,獨獨這枚玉墜,卻是從來沒有摘下過。
可見這枚玉墜對蘇妍的意義,非比尋常。
一開始,唐栩栩還以爲這枚玉墜是蘇妍的母親留給她的遺物,所以她才這樣珍重。
眼下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只怕她視若至寶的這枚玉墜,是白晏禮送給她的。
無視白晏禮森寒得能將人凍斃的目光,白牧野揚起眉梢,一臉幸災樂禍。
“是啊!就是蘇妍從小到大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枚墜子……庭審結束後,她把這枚玉墜從胸口摘了下來,央着人送到了我這兒,讓我把玉墜帶回來給我哥,說是……想見我哥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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