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容茜聊了一會兒,她便喚了邢娘一起去幫忙。
府內上下忙忙碌碌的一天,冉顏看着別人忙活整天,隨着天色漸漸暗下來,終於結束了忙碌。
雪靜靜落了整晚,次日清晨,鼓聲方落,便有一騎從安善坊的纔打開一半的坊門衝了進來,守門的正欲呵斥,瞧見馬上之人一襲緋色官服,心知是有公務,便嘀咕了一聲,繼續開門。
冉顏剛剛起榻,還正在梳洗,一名侍婢便匆匆進來,“娘子,蕭侍郎來了,說是有公務請您幫忙。”
冉顏朦朧的睡意頓時散去,這一大早的,他連朝都未曾上便急着過來找她,多半是又發現屍體了!
“罷了,把頭髮隨便挽上。”冉顏吩咐道。
晚綠知道冉顏的性子,應了一聲,便將頭髮梳順,在後面窩了一個矮髻,挑了一件窄袖夾襖襦裙,特地披了一件不分男女的黑色大氅便匆匆到了前院。
蕭頌一身風塵僕僕,才喝了一口熱茶,看見冉顏來了便立刻放下杯盞,起身道,“用過早膳了?”
冉顏不答反問,“出了什麼事?”
“城東山下發現一具屍體,現在時間緊迫,我沒有時間找那麼多仵作過來驗屍討論,幫我吧。”蕭頌道。
冉顏微微一怔,心裡很感激他能夠如此信任她,“好,走吧,邊走邊與我說說情況。”
蕭頌頜首,與她並肩向外走去,“屍體在山腳下,山上有一間小廟,正是聞喜縣主那天求籤的廟。”
昨天冉顏才覺得聞喜縣主的稍微洗脫了一些嫌疑螞,結果今日便出了這種事情!難道真是她所爲?
事態緊急,蕭頌和冉顏便共乘一騎,他翻身上馬,伸手拉她。
“你沒穿大氅?”冉顏見蕭頌一襲緋色官服,皺了皺眉,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遞給他。
蕭頌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接過大氅,披上之後,才把冉顏拉上馬,用大氅裹住她。
馬在原地轉了個頭,緩緩從內門道從側門出了冉府,而後便風馳電掣般的跑起來。冉顏雖然會騎馬,卻從來沒有這樣縱馬,簡直有些瘋狂的感覺,但她窩在結實溫暖的懷抱裡倒也挺舒服。
風速太大,冉顏整個頭都窩在大氅中,鼻端充斥着他身上清爽的氣味。才過了沒多會,冉顏便覺得速度漸漸緩了下來,不禁奇怪道,“到了?”
“還沒有,先用早膳吧。”蕭頌翻身下馬,伸手接住她。
這時候冉顏纔看清,她披着還嫌很大的大氅,在蕭頌身上就像斗篷似的,那模樣,實在有些滑稽。於是道,“蕭侍郎這大氅不錯!”
“記仇!”蕭頌笑着,握了她的手走進屋內。
冉顏打量周圍的環境,他們是在一個院子裡下馬,一側是馬棚,蕭頌領着她穿過一條曲折的迴廊,纔看見房舍。
門口小廝笑盈盈的迎了上來,“蕭侍郎今兒來的早!”
冉顏聽這話裡的意思,似乎是蕭頌經常來這裡用早膳。
小廝的目光偷偷從冉顏身上掠過,有一絲的驚訝,卻並不敢多嘴,只垂着頭將他們帶去了一個雅間。
“我沐休時一般都在這裡用飯,今日也是沐休的日子。”蕭頌解釋道。
雅間不大,裝飾也十分簡單,地板上鋪着米色與褐色相間的西域風格羊毛氈子,角落裡燒了火爐,單看屋子便知道這家店並非是什麼奢華的酒樓。
冉顏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她摸了摸地上厚實舒適的羊毛氈,蕭頌見狀道,“喜歡?我府中的庫房裡也收了許多,改日你去瞧瞧喜歡鋪在哪兒。”
冉顏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讓她把羊毛氈取出來鋪在他家,遂哼了一聲道,“那是你的事,少使喚我。”
這時小廝敲門上了早膳。
冉顏和蕭頌都是習慣這種破案的生活,均埋頭不說話,吃的很快,幾乎是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兩人便早已經吃好,還坐了一會。
今日氣溫很低,也不知道需要驗屍多久,若是不進食的話恐怕會影響效率,因此冉顏也不吝惜這一小會。
對於蕭頌來說,冉顏一直很令他驚喜,一舉一動都恰能合了他的心意,不僅僅下的廚房出得廳堂,還吃苦耐勞,一手驗屍技術能在破案中幫忙,性格又好……總之怎麼看怎麼順眼。
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冉顏一向被人稱作是九級傷殘的性格和生活,在蕭頌眼裡竟也好的。
用完膳後,稍微消化了片刻,兩人便立刻往城東趕去。
蕭頌這一來一回,也只是用了小半個時辰,荒山雪地裡,早有伏兵在屍體的上方搭了個棚子,處理好了初步的工作。
有兩個着鐵甲的隊正迎了上來。
“都去搜尋證物。”蕭頌在馬上下達命令。
周圍府兵齊齊答道,“是!”
待人都散去,只剩下五個人看守,蕭頌才放冉顏下馬,衝那幾個着盔甲的人淡淡介紹道,“蕭某的未婚妻子。”
五人心中一凜,都聽懂了他這句話的意思,蕭頌不是在炫耀或者宣佈佔有權,而是表明了一個態度:這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造成不利的傳言,後果自負!
幾個人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得罪這尊煞神,將滿心的驚疑壓了下去,拱手簡單的說了幾句恭喜的話,算是一種隱晦的保證,便開始投入工作。
冉顏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屍體了,這段時間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今日一聽說驗屍,體內所有的興奮因子不可抑制的活躍起來,一雙黑沉的眼眸也迸發出了一些光彩。
在場所有人中,兩名隊正是上過戰場的,因此不懼死屍,另外三位,一個是掌管刑獄官員,自也不怕,另外一個文官,一個書吏。書吏尚且好些,只需要端着本子記錄即可,偶爾可能會瞟見幾眼局部,只有那個文官可慘了,官署中忙的不可開交,人手短缺,他今天純屬是被抓壯丁,可從來沒真正見過屍體,不過他區區七品芝麻官,其它人都不說退避,他怎麼敢退避!
蕭頌遞上準備好的手套和口罩,冉顏一邊戴好一邊朝棚下走,“不用燒蒼朮皁角。”
天氣寒冷,病菌不易傳播,而且此處空曠,風又大,燒了那些基本上就是浪費。
冉顏說着,毫無預兆的掀開遮蓋屍體上遮蓋的白布。
那名文官方纔還奇怪蕭頌怎麼會帶個娘子過來,沒想到蕭頌去找的驗屍高手竟然就是他的未婚妻,滿臉驚愕之餘,忘記了閉眼,當下一張慘白的死人臉陡然映入眼簾,一驚、一嚇,他居然一翻白眼,噗通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