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武侯鋪來人,所有一品閣的客人就都自動閉上了嘴巴。不管平日裡多愛說話的人,一旦看到官兵來了,也都會有幾分惶恐的。
錢六倒是很自然的迎上了武侯鋪來的一隊人,行禮過後,一邊把他們迎進門,一邊給他們說着情況。
那武侯鋪來的隊長腰間配着長刀,穿着武士輕鎧,年紀三十多歲,面色很是威嚴,他立於堂中,環顧了一圈,一身氣勢讓不少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紛紛低下了頭。
“是哪個鬧事,吃飯不掏銀子?”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的目光早就聚集在了柴衍泰跟柴小米身上。
柴家兄妹二人被他的眼光一看,頓時就是一哆嗦。
“就是他們兩個。呂隊長,他們吃了幾十兩銀子的飯菜,卻一再借口不肯掏飯錢,小店無法,所以只好勞動各位出馬了。”
錢六擡手一指柴家兄妹,對呂隊長道。
“按大演律,凡於鬧市,於店鋪之內購物、飲酒食不繳銀錢者,杖三十,徒十五日!”呂隊長掃了柴家兄妹一眼,道,然後轉過頭衝身後的人一揮手說,“帶走!”
呂隊長身後的幾個官兵見狀,也不遲疑,當下就上前要抓柴家兄妹走。柴衍泰跟柴小米嚇得夠嗆,當下就邊後退邊大叫:
“你們住手!你們別碰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要是敢抓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見幾個動手的官兵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更沒有被他們的話嚇到,柴衍泰乾脆的大喊:
“我告訴你,我義兄可是護國公府的世子爺!你們這些武侯鋪的竟然敢對我動手,不怕得罪了我義兄嗎?”
幾個動手的官兵倒是真被他喊得動作頓了頓,但是也不過是剛有停頓,這邊呂隊長就一聲冷哼:
“哼!我不管你們義兄是何人,別說是你們,即便是你們的義兄本人來了。吃飯不給錢我也一樣抓!大演律例,法不容情,豈能因爲個別人就破壞的?
你們還等什麼?把人帶走!”
有了呂隊長這一句話,幾個官兵自然不在遲疑。上前把柴衍泰跟柴小米按住擰住雙手就要帶走。
食客們本來就是看個熱鬧,此時心下對於柴家兄妹也有了些不齒。
剛剛兩兄妹還繪聲繪色的說江端玉如何如何苛待他們呢,轉眼這要被抓了就又把江端玉的名頭扯出來了,一口一個義兄叫的好不親熱!這人這見風使舵的性子,給人感覺着實輕浮。
“哎?我說。這武侯鋪說來也是武衛營轄下吧?這兩兄妹剛說了護國公世子的不是,接着這呂隊長就來抓人,他們把這兩兄妹抓回去,你們說是會打還是會放啊?”
這話說的可就大有含義了。
先前柴家兄妹在不住的編排着江端玉的不是,話中那意思,似乎這一品閣就是香唐郡主的產業,那若是這樣一看,一品閣這掌櫃同武侯鋪算是一夥兒了?掌櫃的藉口柴家兄妹不付飯錢,招來武衛營轄下的武侯鋪拿人,那這算不算是仗勢欺人啊?
又或者這是江端玉派了人來。想要封住柴家兄妹的口?所以,這呂隊長看似義正言辭,不畏強權,其實這是故意裝模作樣的?
腦子好使的人往深裡一想,立刻覺得這事情複雜了。
人們一時間雖然不敢隨意議論,可是看向官兵的眼神不自覺的都透露出那麼一點狐疑了。
那人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也不是真的那麼小,畢竟是想讓廳中好多人都聽見的,錢六跟呂隊長自都聽到了。不過,錢六隻是看了那人一眼。接着便轉開視線,猶如什麼都沒聽到;而呂隊長,則是視線轉過去盯了那人片刻,直把人盯到手腳不自在。不敢再擡頭才轉開視線。
“走吧!”呂隊長收回視線,看了眼已經被押住的柴家兄妹,衝錢六點了下頭便一揮手,衝着自己的手下說道。
一隊官兵紛紛整齊應聲,然後便押着兩人打算離開一品閣。柴家的兄妹此刻還試圖掙扎,口中又不依不饒的喊叫。
“你們放開我!你們這是仗勢欺人!你們這是濫用職權!”
“是不是江端玉那個忘恩負義的人派你們來的?一定是他對不對!你們這是故意要對付我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的話給了兄妹二人提示。此刻他們兩人再不喊什麼“我上邊有人”類似的話了,而是一口咬定就是江端玉徇私,濫用職權,故意派人抓他們,故意跟他們爲難。
“堵住他們的嘴!”實在受不了兩人的聒噪,呂隊長皺眉道。
他手下的官兵顯然也挺反感柴家兄妹的大喊大叫,一人四下掃了一眼,正看到站在一旁的一品閣小二,於是上前一把抽了小二手中的抹布。
“呲啦!”一聲。抹布本來挺大一塊,直接被撕成了兩半,那官兵也不客氣,隨手一團,一人一半就把這抹布塞進了柴衍泰跟柴小米的嘴裡。
“唔唔唔!”柴家兄妹的大喊大叫被抹布全都隔絕在了嘴裡。
“嘴巴不乾不淨的,還是好好擦擦吧。”那官兵塞完了抹布,還輕聲說着,然後一臉厭惡的走到一邊。
雖然一品閣是難得的抹布看着也挺乾淨的酒樓,但是抹布就是抹布啊,幹什麼用的大家都心裡有數。就抹布塞入柴家兄妹口中那一瞬間,所有大廳的食客們都覺得,哎呀,好惡心……
呂隊長對於那個手下的行爲沒有制止,看兄妹倆不再叫喊了,他便當先走了,誰知,就在他將將走到一品閣的門口,滿堂食客也都以爲此事就此告離段落的時候,二樓雅間突然房門開了,一人走出雅間,立在二樓的圍欄旁邊,低頭看向樓下衆人。
就在呂隊長要邁步出一品閣之際,那人開口喚了一句:
“是呂隊長吧?呂隊長且慢!”
所有人聞聲擡頭,連武侯鋪的一衆官兵也都轉過身來看向二樓,呂隊長看清那人模樣,當下一愣,然後躬身一禮,道:
“原來是王中承。”